织田信长——菊与刀

第217章


在月光的映照下,信胜的肌肤胜雪,呈现出一股眩人的光辉。
当夫人也取出白刃时,周围的妇孺们早已泣不成声。
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只听到虫鸣声响遍大地,为此时的气氛凭添了几许悲哀!
春花转瞬无踪影,悔在枝头摇叶日,未曾忧思风摧时。
寄语四处遨游燕,速返家乡相模国!
听到这段歌声的人,都了解这位十九岁的夫人,仍然心系着远在他方的故乡——小田原。
为她招待最后一刀的,是土屋昌次。
其余的人在听到敌兵搜索的足音逐渐逼近时,纷纷举刀自尽。当泷川一益发现他们时,只看到
遍地的死尸,鲜血,在冷冽的山野里慢慢地凝固了。
诹访的樱花
信长在十二日接到胜赖自杀的消息之后,终于在十四日赶到天目山上与泷川一益会合,并且一一
检视首级,然后将本阵移往诹访的法养寺。
“武田胜赖称得上是日本顶尖的神射手,只是时运不济,才会落得今天这种下场。所以说,武
人的生涯其实是相当可悲的啊!”
除此之外,他并未采取其他处分。
“把胜赖的首级送到饭田的狱门去吧!”
眼见这种情形,一直跟在信长身边,暗地里观察其行为的光秀,不禁感到迷惑:(难道是我多
虑了吗)
他不停地在内心反问道。
战胜,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但是信长并未被胜利冲昏了头,反而一反常态地以慎重的态度处理
善后。
关于赏罚,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凭个人好恶来决定,该赏该罚,一点也不马虎。在言行方面,
也一反过去的粗暴、无礼,显得相当沉稳、温和。
在诹访的法养寺,光秀的这种感觉更深了。
据光秀猜想,信长很愉就会公布对新领地的处置决定了。
“光秀!人的命运实在是很奇妙啊!”
“啊?这个。。。。”
“你知道吗?诹访家和武田家曾经有过姻亲关系哩!”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武田信玄是个十分好色的人。”
“是啊”
“据说每当他攻下一座城堡,就会掠夺当地的女子为妾,胜赖的生母,也就是这样被抢去的,
而她正是诹访家的女儿。”
“是的,据说起初她还很恨信玄公哩!”
“我说的正是这个,你看,人生真是奇妙吧?”
“是,是啊!”
“一个心怀怨恨的女子所生出来的孩子,导致了相传数十代的源氏名家武田氏的灭亡,这也算
是为诹访家报一箭支仇吧?”
“所以因果报应是的确存在的啊!”
“是啊!但是,你知道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又是怎么想的吗?”
“这。。。。”
“当我们的军队入城时,他们显得十分平静,脸上不仅
没有怨恨的表情,甚至还笑着哩!或许他们是因为我们替诹访家报了仇,灭了武田氏,所以心
中感到高兴吧?”
打了胜仗的满足感,使信长得以悠闲地坐在客殿里,欣
赏晚春的景色。满布在庭院中的八重樱花,像渲泻的流水般地怒放着。
湖面上的朋却似乎静止不动了。这时,侍卫把城民所献的礼物送到信长的本阵来了。
光秀的心灵再次被迷惑了。
“是啊!正如你所说的,人类总是无法看透自己的命运,但是,从三、四代后的子孙来追溯其
因果循环,却又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在我认为,任何一代的行为,都足以影响全族的存
亡,因此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应该以慈悲和善政为首务。”
说完之后,光秀的心情显得十分舒畅。
然而,信长却没想到自己单纯的感慨,竟引来了光秀的说教。
信长的表情十分不快:“谁要你说教来着?看三、四代,那么我请问你,普天之下,有谁能活
着看三、四代呢?你能吗?这只不过是个妄想罢了。你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过去的事我不
想跟你计较,没想到你居然反过来教训我,你真的那么爱说教吗?笨蛋就是笨蛋!”
在信长高声的辱骂当中,光秀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这次出门似乎会有不祥的事发生)
为此而对自己的言行小心翼翼的光秀,终天在信长感性的谈话中松懈了。看到信长的表情,他
才猛然警觉,自己实在不该提起有关佛教因果循环的问题。如果这只是针对已经灭亡的武田
家,倒也还无所谓,但是他却不智地提到信长过去的行为,甚至批评对方作战的策略及手段,
难怪信长要勃然大怒了。
“你认为我心狠手辣、毫无人性,所以将来一定会重蹈武田氏的覆辙,对不对?你这个笨蛋!
终你一生都不会了解我信长的悲愿的。”
“请大人息怒!”
光秀俯伏在信长的面前,苦苦地哀求道:“原谅我吧!我不懂得看场合,竟然在此时此刻说出
这种不吉利的话,请大人高抬贵手,原谅我吧!”
“光头!”
“是,是!”
“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拿胜赖来和我比较。由此可见,你根本就是个愚昧无知的笨蛋!你把
我和胜赖相提并论,不就等于贬低了我吗?叫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呢?”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请你原谅我。”
“要我原谅你,你以为只要说声对不起,事情就算了吗?”
信长的怒气越加高涨:“你知道吗?在这世上,不杀死一支虫的人是善,但有时杀死数以面万
计的敌人也是善啊!”
“是,是的。”
“为了平息百年以来的乱世,使天下复归太平,我把自己和一族都投入其中,难道你都不了解
我的苦心吗?你真的只会以常行来判断我的行为吗?如果我和一般人一样,只想庸庸碌碌地苟
活着,那么我还会边走边杀人吗?你话中的意思,我会不明白吗?凭你这样的人也敢向我说
教,真是太过分了。”
“是,是!”
“我知道杀人不好,但是为了完成救世的悲愿,我不得不挥舞着手中的剑,斩断引起战争、千
百万乱世的祸根,让黎民苍生能平安地生存下去!在这种时刻,你竟敢对我说教,真是愚蠢到
家啊!今天我要为自己的理想与你一战,来吧!拔刀!”
信长不待对方回答,很快地拔出背后的大刀,朝光秀砍了过来。
光秀还来不及抬起头来,便‘啊’地惊叫了一声。
原来信长手中的青江次吉之刀锋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随时可以取得他的性命。
“快拔刀啊!光头!”
信长再度喝令到。
“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居然把我和胜赖相提并论。而且还盲目地对我说教,你跟胜赖一样,只
会做些毫无意义的蠢事。快拔刀啊!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光秀在心里计算着,即使拔剑也打不过对方,更何况纵使侥幸地斩了对方,也绝对无法活着离
开此地。
“是我失言,请大人息怒。如果你一定不肯原谅我的话,那么就请你杀了我吧!”
说完之后,他例静静地俯伏在地。
“什么?你不拔剑?你要我杀了你?”
“是的。一旦我拔与你对抗,不就等于罔顾义理了吗?”
“嗯!”
信长低吟道,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大刀,然后以鹫鸟般的锐利眼光直视着光秀。
目睹这一情境的人们,全都鸦雀无声。在他们认为,光秀的确太不应该。不过在这种时刻,谁
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以免事态越加严重。
有好一会儿,客殿里鸦雀无声。
在场的人都同意,光秀的说教已经逾越了本分。
信长以革命家自居,立下天下布武的悲愿,凡是阻碍他的人,都无法逃过他的制裁。在这种人
的面前,光秀居然还说慈悲才是善政。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光秀,那么信长一定会更加生气,甚至提出反驳说他之所以会有今日的成
果,全都是由于烧毁壑山之类的暴行所带来的。然而,信长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相信,人们
总有一天会了解他为平定日本所付出的心血。
虽然佛书曾经提到‘见人说佛’,但是光秀的说教,却只适合于一般人,对被视为异端的信
长,是绝对不适用的。
但是,光秀却因太过大意,以致犯了信长的大忌,更何况,这个错误还有继续发展的倾向哩!
在光秀的眼中,信长的辛苦完全被抹杀,甚至将其视为常无异,这对自视甚高的信长,不啻是
一大讽刺。
而且,信长一向认为:(光秀是最了解我的人!)
因此,当他听到光秀的说教时,突然有受到污辱、遭到背叛的感觉。
好一会之后,信长弯腰拾起了大刀放回刀鞘中,然后高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光头,你在发抖哩!你真的发抖了!哈哈哈,好吧,我原谅你!来人哪!为光头倒
杯酒来。”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知我者
“大人!今天你真的生气啦?”
当天晚上,武井夕庵对正拿着武田领地的地图,专心思考要派谁驻守在那一座城派谁当代官的
信长问道。
“嗯,我是有点生气!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我知道!”
夕庵摇动手中的笔说:“你所以会想杀了日向守,是因为他太伤你的心了。”
“是啊!其实我并无意杀他,不过,我的确非常生气。这个家伙和松永久秀一们,逢认为具有
深不可测的力量,你知道吗?这种人最容易产生取得天下的野心了。我一向十分看重光秀,甚
至有意让他镇守日本和海外交通的出入口,成为九州的总大将,想不到他却连我和胜赖的不同
都分不出来,所以才更教我生气啊!”
“这都是由于你太过容忍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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