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子弹

第18章


走在商店街的人们,发现名人海野雅爱和抱着锅子的女国中生正互相瞪着对方,于是开始在旁边偷瞄着我们。
      「为什么你可以用那么恶毒的口气数落自己的孩子呢?」
      「我也不想那么说啊!可是那家伙真的、真的没救了。她还希望能帮助父母,实在太丢脸了。」
      「就算这样,也不应该对她使用暴力啊。」
      「……暴力?」
      「镇上的大家都在谣传。藻屑身上满是瘀青、一边耳朵听不到、没办法好好走路、还有家里常常传出哀嚎声等等,所以才会从东京搬来这里。」
      「谣传?」
      海野雅爱大概是碍于周围的视线吧,说话缓和了些。仿佛谈话对象是个令人困扰的孩子般笑了起来:
      「那些都是只是谣传吧?你能够证明我女儿身上的瘀青是我弄的吗?就算听到我家里传出哀嚎声,你也没看到我做了什么对吧?你难道不知道吗?那孩子是个无药可救的骗子。跟我说学校的事情时,还说自己在班上很受欢迎,但我知道那全是骗人的,可是我也没办法呀。你呀,就是太过相信藻屑的谎话才会那么说,不过,就算你是小孩子,我也不会饶过你喔!名誉毁损,对于从事我这种工作的人来说,可是足以致命的,你知道吗?」
      海野雅爱的视线落在我抱着的锅子上。
      「如果告上法庭打输官司的话,你可要赔上一大笔钱呢,你爸妈付得出来吗?」
      「不要打藻屑!」
      我大声说着,好证明我没被他的威胁吓到。我的志气,才不会因为金钱上的要挟就扭曲了事实!
      「啧!」海野雅爱发出了咋舌声,接着脚一举,就我把刚买的锅子踢飞了。锅子被踢凹、飞离我的手,落在商店街的石头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就这样呆立在原地。
我正在走路。
      蜷山的坡度突然变得陡峻。
      就快到了,快到那个地方了。
      十月四日的清晨——
      朝露落在青苔上,不断想要攫住我和友彦的脚。有时我快跌倒了,友彦便扶住我;有时友彦自己也差点滑倒。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远处的大海在白亮的朝阳照耀下,眩目不已。
      偶尔朝露会由群树鲜嫩的叶片落下,滴落在脸上、肩上、脖子上……
      「怎么办?」
      我低语着。
      怎么办?
      如果我们在找的东西,真的在那个地方,该怎么办……
      「呐,友彦。」
      我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呻吟着。
      「怎么办,友彦……」
      啊啊!
      「友彦,
      昨天晚上,藻屑她说……」
      
      「这个人生全是一个大谎言。
      因为只是个大谎言,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海野雅爱在商店街中央踢飞我的锅子,让它凹了一个窟窿飞出去而激怒我的隔天,也就是十月三日礼拜六。这一天,藻屑终于来学校了,不过她还是迟到了,第三节课结束时,她才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室。今天差不多要放学了耶。我在休息时间走近她的座位这么说,她那张满是瘀青的脸笑了起来:「……啊哈哈。」
      「那家伙是为了见小渚才来的吧。」
      路过的映子站在藻屑左边厌恶的说。我隐约注意到映子在生气。好管闲事、爱听八卦、总是等待着惊喜,也就是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映子,将突然转学进来的艺人女儿海野藻屑,也就是所谓的惊喜,视为相当特别的存在。然而那个藻屑,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还拼命黏着毫不亲切的山田渚,所以映子非常不高兴。刚开始,藻屑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认为那与我无关、且又不是实弹而全盘抹杀。然而,我现在已经无法像刚开始那样了。因此,在映子还打算要开口说些什么时——
      「……映子,站在左边尽情说你想说的话很有趣吗?」
      映子闭嘴了。然后她以过去未曾见过的冰冷眼神,瞪着我这个交情应该算不错、应该跟她很投缘的同班同学。刚才不谨慎的一句话,让我成了社交界的敌人。我虽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我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满身砂糖;手里所拿、眼里所见,全都黏答答的,让我应付不了。
      第四节课就在一片险恶的气氛中结束,课外活动也结束了。这段期间,没有半个女同学来跟我搭话。不晓得是映子的命令?还是大家无言的共识?我不知道,总之大家都离我远远的,和今天早上的气氛完全不一样。我从座位站起身,映子突然从身后撞向我的肩膀,那股冲击力让我又坐回椅子里。我愕然看着映子佯装不知情走开的背影。环视教室,屏息望着这边的女同学们,同时移开了视线。
      四周弥漫着一片不安定的气氛,仿佛奇怪的祭典就要开始了。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怎样都好,反正那也不是实弹。我又重新自座位上起身,然后,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之我走向角落的座位,接着——
      「我们一起回家吧!」
      对藻屑这么说。
      那时候藻屑正仰着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喝着矿泉水,结果却被我的话吓到,像喷水池一样喷出水来。她将宝特瓶拿离嘴边:
      「……呃,好啊?」
      我们两人正互相点着头时,照理说已经离开教室的班导又回来了。
      「喂,山田,你来教职员室一下。」
      「欸……!」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一看到学生露出不满的表情,立刻就一脸狼狈相的班导,慌慌张张不断地说:「马上、马上。」我对着藻屑说:「好像只要一下下,你等我。」便无奈的往教职员室走去。
      放学后的走廊上,学生们哒哒哒地慌忙穿梭。但是,愈靠近教职员室就愈安静,真不想进去……但我还是无奈的走了进去。几位老师仍在办公桌前工作,窗外的树木沙沙地摇晃着。
      班导擦了擦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我站在他面前,然后——
      「关于升学的事情。」
      「嗯。」
      「你有拿到升学调查表吧?山田,你在那上面填了自卫队。你喜欢武器吗?老师我比较喜欢徒手的工夫喔!离题了,我不是要谈这个。山田——」
      班导又擦了擦汗。功、功夫?
      「那个应该是高中毕业后的出路吧?而且应该是进入防卫大学去当美女储备干部才对吧?山田你的成绩不差,不,也不能说非常好,应该算还可以啦……」
      「不,我不打算上高中。」
      「不行!」
      班导突然叫了起来,害我吓了一跳闭上嘴。接着班导开始列举各式各样的例子;总之就先去念高中,这样子往后的人生才会比较轻松;也可以打工;或者是上夜校等等。尽情说完他要说的话后,他又缓缓说着:「对了,对了。」拿出写有我家族成员,以及家庭介绍的资料。
      然后一脸严肃的抬起头。
      「父亲过世后,现在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吧。哥哥呢?」
      「哥哥他是贵族。」
      「……嗯?」
      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说起哥哥的情况。班导的表情愈来愈严肃,恐怖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瞪着桌子。
      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
      「山田……」
      「是。」
      「那个,我的弟弟,他也是一样的情况。」
      「一样?」
      「茧、茧、茧居族?」
      班导抬起脸,脸上的表情像是非常受伤、又像在生气般的诡异。我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大人,过去也是某人的小孩啊,只不过有点难以置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班导接下来噼里啪啦的连续说了一大串从各种书上,或电视的讨论节目中看来的「茧居族」知识。在他说完原因、现代病魔还有解除方式后,班导说:
      「但是我觉得,与其去讨论什么现代病魔之类的……这是我的想法,不是什么老师的伟大主张喔,我认为那大概是母亲的错。我家的情况也是,老妈她放任年轻健康的男孩子不工作在家里晃来晃去。只要不做饭给他吃,他就会肚子饿,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动,对吧?因为肚子饿嘛。肚子饿就会产生问题,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出门去抢便利商店,或是去打工,或是来趟没目的的旅行什么的。因为肚子饿嘛,没有钱就活不下去了。对,就是山田所说的实弹,那时一定要有的。在我的想法里,老妈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罢了。不是我这个已经独立、未来安安泰泰、不需要仰赖父母的公务员,而是那个懒惰没出息、没有妈妈不行、最适合骄纵的茧居族……既然这样,那就去养猫啊!对不对?」
      班导激动的渐渐大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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