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子弹

第21章


但我还是跌跌撞撞的跑向走廊,在屋子里寻找着。藻屑?藻屑?你在哪里?我想起藻屑当时说的那句充满挑战意味的话。
      『下次一定不会被识破,我会完美的变身成泡沫给你看。』
      这是藻屑的幻术第二弹吗?这种时候藻屑还会开玩笑吗?我在屋子里面来回寻找,但是到处都没有藻屑的身影。这时我突然想到,藻屑会不会躲在玄关旁边,等着我走进屋子里时,和我一入一出的往外面去了呢?于是我回到玄关那儿,藻屑那双小小的黑色鞋子仍在那里。我有开始在屋子里面搜索。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我在宽阔的屋子里徘徊,却怎么样也找不到藻屑的踪影。
      往浴室去看看,似乎……闻到了一股腥味。浴缸里头那个眼熟的东西,就这么立在那里。
      那把柴刀。
      因为油脂的关系而油亮亮的。
      浴室里全是湿的。
      「……藻屑?」
      我突然认为藻屑就在这里,不禁抬头看看浴室的瓷砖、抬头看看天花板,转啊转的环顾四周:
      「藻屑?藻屑?」
      我抱着头:
      「藻屑!」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尖叫着回过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海野雅爱正站在那里。我继续尖叫着,海野雅爱则困惑的看着我。好不容易,我终于恢复了平静:
      「藻屑,她不在吗?」
      「……她不在。你在人家家里做什么?」
      「可是,她的鞋子在啊,而且我刚才看到她走进屋子里了。」
      「我没看到,请回吧。藻屑回来的话,我会告诉她的。」
      他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拖出海野家的浴室。这时我的脚完全不听使唤。偶然抬头,我看到海野雅爱的侧脸上又开始落下成串的眼泪。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不禁颤抖了起来。
      得说些什么,得问些什么才行!我焦急不已。海野雅爱拖着我,看来是要把我赶出这个房子。来到走廊,就快到达玄关了,已经看得到藻屑的黑色鞋子了!
      对了!我灵光一闪。
      「那、那个……」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牙齿喀哒喀哒响着。海野雅爱用毫无感情的眼睛看向我,不过眼睛还在滴滴答答流着眼泪。
      「是我、我、我哥哥告诉我的谜题……」
      「谜题?」
      「嗯。」
      我用颤抖的声音和喀喀作响的牙齿,开始说明起那个答对就糟糕了的谜题:
      「有个地方有对夫妇,他们很幸福,但丈夫去突然过世了。」
      「为什么?」
      「这个嘛,我想是意外或是生病的关系吧,总之那不是这个谜题的重点。」
      「喔,是吗。然后?」
      「嗯,这对夫妇有一个小孩,然后在丈夫的葬礼上,丈夫的同事也来了。而那名男同事和成为未亡人的妻子之间,产生了不错的感觉,似乎是相互吸引。但是当天晚上,妻子却突然杀死自己的孩子。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听到这个几乎没有人回答得出来的危险谜题,海野雅爱点点头,然后说:
      「Because I miss you.」
      「咦……?」
      「因为我想见你,对吧?」
      海野雅爱简简单单的说出——
      正确答案。
      
      谜题的答案,就是因为「我想见你」。
      只要能够再办一场葬礼的话,就能够见到那个男人了。这是妻子的想法,于是为了再办一场葬礼,她把小孩杀了。正确答案就是「因为她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我的脑袋里头开始反复奏着海野雅爱的出道歌曲「人鱼之骨」的第三段。多愁善感的那首歌;柔和的叙事诗;只有第三段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奇怪的那首歌。
      到了玄关,他将我抛出门外去。正准备关上门时,我对着海野雅爱喊道:
      「你把藻屑怎么了?」
      海野雅爱没有回答。
      只是继续流着泪水。
      「你究竟把她怎么了!」
      「……变成……海里的……泡沫了。」
      海野雅爱简短的回答,旋即关上玄关大门。我紧紧抓住那扇大门大喊着:
      「骗人!骗人!」
      玄关仍旧静静的,不管我怎么叫喊,都不打算开的样子。我只好放弃了,连滚带爬的跑回家。
      我梦想着在回家的昏暗夜路上,藻屑会出其不意的探出脸来对我说:「锵锵——!」可是藻屑没有出现。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回到家里,打开大门。
      「……哎呀!」
妈妈抬起头来。
      「你回来的真晚啊,老师已经来了喔。」
      玄关有双男鞋。班导在矮桌前正襟危坐,桌上摆着茶和茶点,电视正开着。
      屋子深处的拉门关着。
      我脱下鞋子,穿过妈妈和班导身边,打开拉门。戴着耳机的友彦似乎正在观看很难理解的科幻电影。他缓缓转过头来,一看到我急忙把耳机拿下:「怎么了,小渚?」
      「哥,可能、我说可能、可能……」
      「小渚?」
      妈妈和班导也屏住呼吸看着我。「哇——!」我双手抱头叫了起来:
      「藻屑被她爸爸杀掉了啦!」
      
      不顾妈妈和班导的劝阻,我坚持跑去警察局,向警察噼里啪啦的说明。但没有一个人肯认真听我的话。虐待的传闻、藻屑的瘀青、浴室里湿淋淋的柴刀、从家里消失的少女;以前曾经施展过一次的幻术成了障碍。
      「一定是那个孩子在跟你开玩笑啦。等你在学校遇到她,你就会明白了。」
      警官这么说,从后面追过来的妈妈和班导,也口径一致的说道:
      「海野雅爱的女儿爱说谎这件事,最近传闻得众所皆知不是吗?」
      妈妈拿传闻的事举例劝着我。班导也说:
      「因为山田在为未来的事情神经紧张,所以才会这样。」
      两人分别从左右架起了我,硬是把我从警察局拖回家中。夜深了,大家都筋疲力尽。摇晃着稻穗的田圃沉入黑暗中,看来像夜晚的大海。镇上飘荡着大雨过后的微冷气息。
      我哭着回到家,只有我确信我最重要的朋友海野藻屑消失了。
      打开拉门,走进友彦的房间,坐在友彦专用的床上,我抱着头。友彦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听着音乐。我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藻屑已经不在了,这项认知攫住了我,百般折磨着。谁都没注意到,藻屑她……
      经过一个或两个小时了。友彦一直默默听着音乐。时而大发慈悲、时而残酷的旁观着命运、犹如神一般的友彦,终于转过头看着我:
      「小渚。」
      「…………」
      「那个孩子,死掉了吗?」
      我点点头说:
      「……嗯,我认为她死掉了,可是谁也不肯听我说。」
      「小渚那样认为的话,我相信你。」
      我抬起头。
      友彦一直凝视着我:
      「小渚,说来听听吧。」
      「嗯……」
      接着我开始说起我心里想的事情。
在蜷山上看到的四分五裂的狗尸体,至今还无法逐出我的脑海。用水泥砖打死心爱的狗,然后为了搬运方便,竟然拿柴刀分尸后弃置山里。然后是不久前的刚刚,进入家里后便像幻术般消失的海野藻屑。过了好一阵子,从家里走出来的只有海野雅爱。趁着他离开家时进入屋子里搜寻,藻屑却消失了。然后便在浴室里发现刚用过的柴刀。
      当时海野雅爱手里拖着小型旅行箱。我还以为他是要逃往什么地方去,没想到他立刻就回家了。
      除了海野雅爱之外,从那个房子里离开的,就只剩下那只行李箱了。
      然后,还有刚刚用过的——柴刀。
      ——说到这里,我开始觉得难受,累得把头枕在友彦的腿上。友彦没有回应。我奄奄一息的对友彦说:
      「……这些话,你也不相信吧?」
      「…………」
      「大人们谁都不肯听我说,大人们全都不关心藻屑,光会说她是骗子或者她是怪孩子,还嘲笑我对她的担心。可是……」
      友彦脸上的表情相当认真。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大人。没有过自己的生活、拥有「神的视点」的友彦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一点也不像他。然后,突然地,他以不像友彦的直率口吻说:
      「小渚,我们走吧。」
      「……咦?」
      我开口反问。
      「走?去哪里?」
      「蜷山。」
      我就这么瘫软在友彦的腿上,抬脸看向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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