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神绫罗舞

“我不能死……不能死……不能……”
    幽然地呢喃震痛着心扉，感受着按在手心下的心跳，不是一时间快得几乎要爆掉，就是突然慢得半天感受不到一丝律动，刘宿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因为承欢赌气一直瞪着麟昭，如果不是那孩子还会觉得不对劲，使劲扯自己转过身来看看，那他……
    红色的衣服上还沾染着一些暗色的水迹，待得认清，才发现那些原本应该是血迹来着，只是时间隔得有些久，衬着原本红色的衣服反而看不清了。猛地一阵心痛翻搅起来，那么重的伤势，就算是复原力超强的麟昭，其精神上的压力和疲惫感的累积也应该会很大的吧。
    刘宿微微倒吸一口冷气，轻轻地擦去麟昭额边的冷汗，封住麟昭周身的几个大穴，再将自己的灵力由背后慢慢输入麟昭体内，帮他条理体内烦乱到四处冲撞的灵力。一直一个人生活的他，尽管不能完全缓解麟昭体内的痛楚，也不了解病因，却是应急措施做得最好的一个。
    他应该早点发现的……明明自己一直都在他身边……
    冷静想想，连玄武都没能把承欢带回来，而他却能做到这一步，应该也是不容易的吧，更何况连续中毒受伤一连串的事情打击之下，他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果断，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么？是自己太苛刻了吧……
    更何况，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责备他呢？说好了守护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做到什么，只能看着他一次一次地受伤。说好了会不问缘由地为他做一切事情，自己何尝又真的了解他，相信他？甚至于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有多少无奈，承受多少不甘，他又何尝知道一分一毫？
    “麟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却听见耳边一个声音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刘叔叔，是不是我让麟叔叔很伤心很伤心了，所以他也不要承欢了，也要去到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从麟昭倒下开始，就一直沉默地趴在麟昭身边看着的承欢，终于颤颤微微地出了声。微微拽了拽麟昭的衣袖，晃动一下下，麟昭却是一直蹙着眉闭着眼睛，完全不理他，时不时几声咳嗽，嘴角慢慢地溢出一点点的血丝，这似曾相识的情形，更是让承欢由心底腾升起浓重的恐惧。
    他只是生气，他只是很生气，可是他真的没有要赶他走啊……
    “麟叔叔，你醒一醒好不好，明明是你不对嘛，所以……所以我才会很生气很生气地骂你……”
    “那我以后不骂你，不讨厌你了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好不好……”
    “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绝对绝对不会再讨厌你了，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嘛……呜呜……”
    记忆里，那个幼小的朋友也是如此的虚弱无助，当那刺眼的红艳淹没视野，那个朋友终是没有再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从此永远退出他们的世界。
    生怕麟昭也如同曾经的那个好朋友一样永远地离开，承欢只是惊慌失措地呼唤哭喊着，一声一声，带着所有的体贴和挽留……
    孩子的哽咽夹杂着柔软的呼唤在耳边回荡，慢慢唤醒了麟昭微薄的意识，迷迷糊糊间看见两个本该走远的人围绕在自己身边，讶异之余，眼底慢慢流露出细碎的光芒。
    “宿，承欢……”低哑地呼唤，连带着嘴角边绽放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那样倦怠的笑容，就好像他已经吃了很多很多苦，现在终于换来了一点点的奖品一般，看得人不由得鼻尖一酸。看着看着，刘宿无奈地轻叹一声，终是在自己心底诽谤了自己一番，刚刚狠话说得那么溜，现在还不是一样放不下他。只是这样的麟昭，任是谁都不忍心放下的吧。
    在某人自我感慨的同时，那厢的小孩子已经乐翻了天，使劲晃荡着麟昭的手，在一边一个劲地蹦踏个不停。
    “你们不生气了么？”
    “嗯！”“还有点。”
    看着承欢和刘宿异口同声却相反的回答，麟昭不由得笑眯了眼睛，眼神掠过高莽的苍穹，印射进了一片幽蓝。
    还好，他还不是只剩一个人，这……算不算是老天给他最后的礼物……
    悠闲的日子也不过是晃过了三四天罢了，在麟昭眼里却仿若渡过了许久许久。
    也许是真的太疲惫，麟昭这几天几乎都是在床上躺着过，纵然知道只要自己能清醒过来，情绪平复之后，身体并无大碍。可是，抵不过刘宿固执的神色和承欢祈求式的撒娇，自己终是乖乖地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地昏睡上几天。
    因为不能让长老会那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上之前毒性发作的时候，自己设置了隔绝结界，所有也并没有让别人发现他身体出了问题，知道□□的还是只有刘宿和承欢两个人。
    为了后面的计划，承欢的行踪只是简单地报个平安给伊辰，并没有告诉他承欢现在其实就在朱雀宫里，更不曾让承欢出去透透气。好在那小家伙也很懂事，像是给他那次晕倒吓着了，现在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至于舞灵，很显然刘宿依旧在这个问题上很恼他，每次都装作无心地将她的状况透露给他听，然后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才愤愤地离开。
    可是，他现在还能怎么办呢？终是要离开的，不如就从现在让彼此开始习惯那种疏离，直到永诀……
    仰着头，看着床顶纱幔之上的那幅巨大的墙绘，雕栏玉砌的画壁上，一只火凤凰振翅欲飞，满目的红色像火焰一样漫进了他的感知里，犹如初见。
    兜转了一圈，他终究是回到了起点。
    “麟昭！你给我滚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天响的呼喊几乎要震塌门扉窗栏。
    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前几天让下属从长老会那边要来的小瓶子收进怀里，麟昭揉揉眉心，冲身边的承欢唤道：
    “承欢，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你的湩钦叔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