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神绫罗舞

“麟叔叔，刘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他说漂亮阿姨死了是什么意思啊？他是说漂亮阿姨会跟小栗子一样突然失踪就再也不回来了么？她不要承欢了么？是承欢惹她生气，所以她不要我了么？”
    所有的思绪被一个微颤的声音打断，感觉到怀里瑟瑟的颤动，一低头，麟昭就看到了一双慢慢红起的小眼眸，流露出深重的恐惧。承欢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声音里，急切中带着点哭腔。
    “真的是这样么？小栗子曾经生病之后吐了好多红红的水，后来我们怎么叫他他都不理，那时院长奶奶就说小栗子死了，说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而且，而且……那之后我真的见不到他了。刘叔叔说的‘死’是不一样的吧，漂亮阿姨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
    隐约听明白了承欢的话，麟昭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如此复杂的一段过往，只能任由着孩子焦急地在耳边催促着，将他平整的衣摆拽成一团褶皱：
    “是不是承欢不乖？麟叔叔，你叫漂亮阿姨回来好不好，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听你们的话，不会占其他小朋友的便宜，不会再到处乱跑，更不会再问她关于爸爸妈妈的问题，求求你让漂亮阿姨回来好不好……呜呜……”
    麟昭的沉默，更加加重了孩子心中的恐惧，终是忍不住摇晃着麟昭的手臂，放声大哭，不断地恳求着。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承欢的错，是……是我错，是我惹她伤心了，所以她才离开的，不是承欢的错。所以，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求她回来……对不起……对不起……”紧紧地搂住那浅薄的小身子，麟昭却是比他还无助，只能极力放轻着声音安慰着，然而他的道歉，却让承欢倏地睁圆了眼睛。
    “你惹漂亮阿姨伤心了？所以她才走的？”
    “嗯……”停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承欢的后背，麟昭黯然地叹道：“一个人太伤心了，就会想离开这个地方，到别处去换换心情的。也许，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所以……是你害得漂亮阿姨离开的？”
    “嗯……”
    “所以……她不会再回来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嗯……”
    看着麟昭眼底哀泣而无奈的神色，承欢终于明白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漂亮阿姨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还含着泪水的双目，猛然一瞪，倏忽地挣开麟昭的怀抱跳下地面，一回身就是卯足全身的力气，死劲地往麟昭身上拳打脚踢：
    “你说谎！你骗人!你说过你不会让别人欺负漂亮阿姨的，你怎么可以自己欺负她！而且还让她伤心到不回来了，你太过分了！”
    “我恨你，我讨厌你……大坏蛋大坏蛋……”
    “你赔我，你赔我，你把漂亮阿姨赔我！”
    沉默着任由承欢发泄自己的怒意，麟昭只是有些狼狈地默认着，随着那每一拳每一脚的落下，在心里幽然地默念着，那三个他已经倦到无力再说的字——对不起。
    慢慢发泄到无力，承欢突然被另一个人抱进了怀里，所有的不满都被那双大手钳制住，无力动弹，只能愤懑地抿着嘴不让哭声泄出来，狠狠地瞪着麟昭，想从他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刘宿轻轻地抱着承欢，把他从麟昭身边拉开，然后复又恢复了以前的恭谨，略一低头便是一贯谦卑的口吻：
    “少主，夜色渐晚，属下先带小少爷去偏殿休息。”
    语毕，头也不回地就往偏殿走，勘勘擦肩而过的时候，麟昭从他静默的神色中看到了一种陌生。
    “宿？”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的情绪会转变得那么快，麟昭出声叫住了他。
    听到麟昭疑问的语调，刘宿终于停下了脚步，然而却没有转过身来。
    “曾经，我是一个怯懦的人，纵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从不敢去争取。”语调依旧平板，可是却有了一丝丝的颤抖和决绝。“直到我遇到一个可以称之为兄弟的朋友，他让我看到了什么是自信，什么是相依相赖，也教会了我什么是幸福。为此，我真的很感激他，纵使我最喜欢的女孩爱的是他，我也愿意衷心地祝福他们。只要可以助他做他想做的一切事，即使会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我的朋友不在了，他和小柔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以，从今以后，那个拥有过朋友的刘宿也消失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没有以前也没有未来的朱雀七星士柳宿。你是要和曾经的敌人联手也罢，你是要抛弃以往的一切夺取天帝之位也罢，我都会留下陪你走完这段路。因为，我有我的使命，而你，是朱雀大人。”
    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从今往后，没有麟昭、刘宿，只有朱雀和七星士。
    看着刘宿抱着承欢继续离去的背影，麟昭只是淡然地笑着，明明一切都犹如自己所预计的那样，可是原来胸口还是会痛到这样难以忍受。
    缓缓地伸出手拽紧胸口的衣服，麟昭身子微微一颤，便犹如一块石碑重重地砸向了地板。
    隐约听到几声惊呼，他却再也撑不起精神来关注了……
    “麟昭，噬魂草的毒性虽然已经被你用灵力压制住了，可是它并没有消失。尤其是因为当初伊辰解除术法的时候，你的擅用灵力让它过快的成长，导致它现在已成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摆脱不了了。不过只要你能保持心境平和，维持灵力的强盛，那么它将不足为惧，并不会影响你平常的生活。不过……如若心力耗损过度，那么当你疲惫不堪灵力减弱的时候，它有可能在一瞬间取你性命，切记切记。”
    母亲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浑身却是无力再抵抗那突然袭来的黑暗和痛楚。
    迷糊间，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我不能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