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淡云轻扬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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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 卫良
  长安城一夜细雨绵绵,清晨的空气还沾着几分湿气。天色微亮,卫良疲惫的靠在车内,
  
  一手撑起额头,双眼微闭,迷迷糊糊的听着车轮的吱呀声。
  “阿云……”他拧着眉头。
  夜幕降临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一身淡鹅黄色的长衣,出门时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清淡
  
  的表情中露出一丝苦笑中竟有几分癫狂,接着甩甩衣袖,逐渐远去……
  这便是前日卫良最后见到柳飞云时的一幕。
  他还记得再之前,也便是那日中午,他正来到自己房间。
  “卫家兄弟,”他说,“你看这胡饼固然好吃,可你满面饼渣的模样,像不像一只偷吃
  
  的硕鼠?”
  说完他笑着指指嘴角,有指指案上的铜镜,暗示“你自己看看吧”。
  被这样一说,卫良赶紧用手掌摸干净嘴角,面红耳赤道:“卫良农夫出生,没读过礼书
  
  ,莽夫一名,当真让云兄弟见笑……”
  其实儿时卫良也拜过一名先生为师,学过些医术,也识得些字。那先生可是顶好的人,
  
  白白的头发长长的胡子,还不嫌弃自己穷人的身份。那时的卫良甚至相信只要一直跟着先生
  
  ,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和他同样出色的医者。可惜后来先生被逼死了,卫良也就回到家中继续
  
  务农的日子。
  飞云抿嘴微微一笑,用手中的竹扇轻敲了下卫良的脑袋,之后倒像触动了自己的甚么机
  
  关,毫无生气的垂下头去。
  而更早之时,可以追溯到七日前,卫良看见云兄弟同匈奴使者右屠耆王围猎回来后,惨
  
  白的脸庞毫无血色,下车后犹如一挂幽魂,晃荡着飘向自己的房间。他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
  
  一日,不吃不喝。
  第二日才推开房门自己走出来,拍醒蜷缩的睡在门外的卫良,让他回房睡去免得打湿了
  
  露水着凉。从那时起,卫良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惨淡。
  
  “右屠耆王……”现实中的卫良念叨起来,是的,阿云失踪一定和此人有莫大干系。
  
  两日前的那个中午,云兄弟就这样在自己房中慵懒的坐着不走,也不说话,有时坐累了
  
  就侧卧着懒洋洋的半眯着眼。
  卫良喜欢飞云来自己这里,即便他来后什么也不做,即便自己什么也不会和他说。
  
  时光就在沉静中流逝,直到有人通报君王的使者传来手谕。
  飞云睁开眼睛,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光亮,之后起身。他走到厅堂,接起圣谕,
  
  待使者走后打开,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淡。
  他把写在绢帛上的圣谕撕成缕,要是可能的话,卫良觉得他恨不得用牙去咬个粉碎。
  “云兄弟,使不得……”卫良急忙上前夺过绢帛。
  “哈,哈哈……有甚么使得使不得……”卫良的举动促使飞云冲破最后的底线,他狂笑
  
  着,挣扎着扑过去想夺回来。争扯中卫良想叫来仆人,然而张嘴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这人
  
  在哭。
  这倒让卫良有些失措,飞云接着他愣神的时机,揪扯着夺回皱巴巴的绢帛。卫良反应过
  
  来,一边叫起仆人,一边束缚着他。
  随后赶来的仆人看着疯子似的主人在他随从怀中一边扑腾着,一边杀红了眼半拉扯着手
  
  中的黄色绢帛。
  “快带他回房!”卫良对发愣的家仆叫道。
  又是一阵揪扯,飞云的脚步和他的声音在簇拥中渐渐远去,卫良这才用爪出血痕的手,
  
  打开被扯得残破的圣谕。
  他以为能让云兄弟这般发狂的一定是什么诛九族的大事,可是在费力的读过之后,发觉
  
  也不过是一道平常的召见谕旨,只不过是圣上命令的不是急急去王宫,而是去右屠耆王下榻
  
  的住处。
  这位匈奴的来使卫良在飞云失踪之前从未得见,据说他母亲是一位大阏氏,他的地位也
  
  仅次于匈奴单于和太子左屠耆王。可是帝王很早就想破杀匈奴了,这是大家都私下议论的事
  
  。
  疑惑的是云兄弟是的职位是太史令,文史星历才是他的管辖,和圣上攻打匈奴又有甚么
  
  大的关系?
  
  到这里,马车已然驶到柳府门口,吱呀的声音嘎然而止,卫良的思绪也这般终止。
  “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啊”,他叹气的想,随后觉得还是去云兄弟屋中找点线索吧。
  进飞云的屋子他从来都小心谨慎,生怕自己这个粗人污浊了那里,或许说,是怕玷污了
  
  云兄弟的一切。
  他可是位华族公卿啊,岂又是能被吾等这些粗人能沾染的?卫良总是这么跟自己说。
  飞云的外祖母是当朝太皇太后的胞妹,他父亲的姑母亦是先王的乳母,在他眼前卫良觉
  
  得自己永远都该低着头,哪怕口中总是这么“兄弟兄弟”的叫着。
  
  走到飞云门前,幻想着此刻云兄弟就在房中看着书简,待发觉自己在窗外偷偷观望后扔
  
  只笔出来刚好砸到自己头上。
  卫良从窗帘中瞥去,空空如也的房间,正如他空荡荡的心情。
  廊外没有云兄弟的鞋子,只有庭前撒满地的桂子。那个人还曾说中秋之时要在庭中赏月
  
  ,难道竟这般了无声息的去了么……?
  
  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轻轻翻动案上的书简后原封原样摆回去。堆放书简的架子上,角
  
  落处有个黑底红纹的木漆小盒。卫良记得那是飞云放置朱砂的盒子,打开一看,已用去一大
  
  半,残留的殷红剩在黑漆的方盒中就像鲜血般触,这让他暗自叹气。
  以前他看见阿云将其制成丸剂,日日服用,便总说这东西多吃有害。终于有一日,阿云
  
  拿起那盒朱砂在良面前摇晃道,莫要再吵我,否则我火锻后再食。
  朱砂一经火锻便是剧毒,卫良急忙抓住飞云的手,无意间拇指刚好抵在麻筋之上,飞云
  
  手指无力,“哗”的一声,盒子掉落,红色的粉末洒了两人一身。
  “对……对不住……”卫良惶恐道,“我赔……我赔……”
  “我府上难道还缺这么一盒朱砂么……”飞云扫扫身上的粉末,随后闷闷的走开,“
  
  快去叫人收拾了来。”
  卫良不知飞云是否生气,因为从他的口气中听不出半点痕迹。
  他只能一边巴望着对方莫要气恼,一边跪在地上,将散失的粉末仔细打扫了,之后坐在
  
  那里发呆。
  信方兄弟已经死去两年,自从那位温良的史官公子死后,飞云也日渐黯淡下来。卫良知
  
  道,自己的云兄弟两年间变得沉默,本来就显得孤僻的他更加与人格格不入;他还知道,这
  
  种折磨一定不轻,否则飞云不会选择用朱砂安神。然而他不知道怎样安慰自己的云兄弟,很
  
  多时候他甚至想代替他承受这种折磨。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想来是云兄弟对自己很
  
  好很好,故而自己做些先生们说的结草衔环之事也是应当的。
  后来他去买了上好的百年真朱砂,细细水飞过后,炼制成丸,又将剩下的朱砂粉装在
  
  原来的盒中,一齐放在飞云案上。
  
  “好个胆大的奴才!”一个凌厉的女人走进来,甩了衣袖,满脸鄙夷道。
  “夫……夫人莫……生气,奴才……奴才知罪,只是云……柳大人失踪得蹊跷,故……
  
  故而看……大人……留下了……线索”。卫良有个一紧张就结巴的习惯。
  “我家夫君怎的就莫名失踪了?定是叫那右屠耆王暗地里害了去!还有你,这个下贱的
  
  奴才,主子不在就私闯进来偷东西么!”
  卫良低眉顺眼看着这位刁蛮的柳家夫人。他到底还是不明白,云兄弟当初为何就硬生生
  
  的下了聘礼,娶了这位太尉的千金。
  
  五年前,卫良记得那是的天子还不是现在的天子,现在的天子在那时还只是被称作“馆
  
  陶王”。
  当飞云暗中指派卫良去查探后,卫良回来禀报说这位太尉的女儿刁蛮任性,没有女儿家
  
  一点儿贤良的好品德。
  他晓得太尉的女儿配与公卿家的公子真是再好不过的一段姻缘,可就是莫来由的不喜欢
  
  。他一直认为这是自己的嫉妒之心在做怪,因此自责不已,并不断自嘲着自己这种粗人只能
  
  娶了乡村野间的村妇,莫要幻想娶得好身世的女儿。
  但是心中的别扭深深扎根下来,他承认自己在描述太尉千金时用了很多自己觉得恶毒的
  
  言语,早早巴望着云兄弟莫要看上了她。
  飞云在听完卫良的回报后没有任何言语,卫良怀着忐忑的心情等过几日之后,看见飞云
  
  筹了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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