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彩琉璃（女尊）

  千树还是住从前自己的小院子。
  却见夏侯如瑾不知为何出现在院子里。
  “母亲。”
  夏侯如瑾叹了口气，半天未言语后，开口第一句竟是：“他……还好吗？”
  他，指的是花稷，千树的父亲。
  “如何算好？孩儿不知，不过总算衣食无忧。”
  “你在怨母亲？”夏侯如瑾一直是有些阴郁，昔日灿烂明朗的神色早已不见。
  “那时，我受了伤，你大婚的时候……所以没能赶回来。他……那时来了的，我听说。”
  “是的，没等到……”千树犹豫片刻，“孩儿将父亲安排在南面了，齐书伺候着，子楚也会过去，朱雀他们也在，他……很好。”千树抿紧唇，“至少，还在坚持着自己的心的他，应该算是很好吧。我们之中，也只有父亲，还没有放弃。”
  “小树……”夏侯如瑾眼里闪着心疼。
  千树却是云淡风轻的笑笑，“谁能说，祖母她是不幸福的呢？”言语间，似乎恍然间看开了许多事。
  “母亲还要好好善待仙子师父哦，不然，小树也是会心疼的。”
  夏侯如瑾拉起千树的手，用力捏了捏。
  **
  “臣，想过了。”再次站在御书房的几案前，夏侯千树皱着眉，回话。
  “哦？”凤傲然挑起剑眉，眸子里闪过几分幽光，显得兴味盎然，唯有袖中握紧的拳头可窥见一斑他的不安思绪。“结果如何？”
  “臣……”愿意为你生个孩子，然后你放我走？这样的话，夏侯千树说不出口。
  “爱卿还在犹豫呢？”凤傲然挑了嘴角，笑得有几分诡异轻佻。
  “臣愿意。”三个字，然后紧缄其口，加上未见一丝羞涩粉红，却是苍白得骇人。
  “哼~呵呵。”皇帝眯起眼睛，她那样的神色，说那样的话，让他的情绪一瞬间失控。
  “爱卿不必勉强。”眼中精光乍现，“朕，现在改主意了。”
  夏侯千树猛的抬头，对上的却是凤傲然受伤的双眼。
  “如今爱卿已然单身未娶，没准……尚书大人的名单中，你会排到第一位也说不定呢。”皇帝一脸阴鸷，眼里分明是说不清的爱恨纠缠。
  那话，宛若惊雷。
  竟是要她入宫吗？
  第 146 章
  赵雁南的选后折子递上去之后，皇帝的表情让殿上一干文武百官云里雾里，而尚书大人更是忐忑不安。
  那位的表情实在是过于……耐人寻味。
  冷冷的唇角微微挑着，抿得死紧，那是笑意的弧度或是讥讽的意味，没人分辨得清。
  眼中更是幽深幽深见不到底的漆黑，只那眉毛微微的皱着，眉间堆砌出一道深深的纹理。
  那是犹豫不决的表情，或是在艰难的抉择着什么。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胸腔也因此而涨满挺起。那吸气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异常清晰，也令人万分紧张。
  目光，飞快的，电光火石般掠过夏侯千树的位置，不知情的大臣几乎没有发觉。
  可夏侯芳却是感受得到龙椅上的那位，此刻，有多么的紧张、彷徨、犹豫不决，甚至有些惶恐。
  终究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子吧。夏侯芳心中有几分了然。侧目，瞥见她家的孙女低着头，面沉如水，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毫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她周围十尺方圆之地都是生人勿近的冷硬张力。
  把皇帝也远远的隔绝在外。
  “赵尚书……”皇帝的声音带着冰碴儿，冷嗖嗖的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名单上待选人是否均已知情？”
  “回陛下，均已知悉。”名单没大变动，不过增补了一人，前一日夜里已告知了夏侯芳和……夏侯千树。
  “如此说来，名单所列之人都是愿意进宫的喽。”皇帝抬眼，看着赵尚书，继而直盯盯的看着夏侯千树。
  皇帝毫不隐晦的目光利刃般扎在某人身上，连殿上最迟钝的官吏都意识到这事，和大司马夏侯千树密切相关。
  所有人都觉着，夏侯千树，在那样的足以将头上灼出两个大洞来的目光注视之下，不该毫无感觉的，可是，夏侯千树却就是无知无觉一般，竟是头也没抬一下下，更别提回应皇帝的目光了。
  于是，龙椅上那位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目光里冰火夹杂，继而，终于，幻化而出难以平息的愤怒烈焰。
  “哼！”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
  “名单之上皆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朕却不过是选一位皇后而已。朕看这江氏女子很不错，即使无法入宫为后，也可配与当朝将军。南宫韧将军早已过婚配之龄，却迟迟未娶，朕觉着，为此二人赐婚，必是天赐良缘。”没有什么语调的起伏，却让夏侯千树脊背冰冷。
  瞳孔缩了缩，夏侯千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直了直脖子，一直低着的颈项有些僵硬。上前一步，站到大殿之上，皇帝的面前。
  “陛下。”夏侯千树开口，声音里竟是破釜沉舟般决绝的语气。凤傲然忽然之间不想听，不敢听，直觉中，她出口的话，绝对，绝对，不会是令他可以接受的，相反，必然会让他痛苦莫名。
  果然。
  “陛下身系坤灵国百年基业，责任重大。皇后自然要选，可是妃嫔也是必不可少的，要知道，子嗣丰厚是社稷之福，是万民之福。既然陛下都认为江氏女子出色，自然要纳入后宫，便是名单之中其他中意者，也该一并纳入后宫之中，为陛下繁育子嗣。”
  说完，抬起头，目光里，波澜不兴。
  凤傲然目中忽而惊涛骇浪般，汹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浓浓伤痛和愤怒，再也抹擦不净。
  忽的站起，抄起桌案上赵雁南递上的奏折，猛的砸到夏侯千树的身上，冷风一般拂袖而去，留下冰冷刺骨的一句：“好！就依爱卿所言，名单所列之人全部入宫。”
  夏侯千树俯下身，静静的拾起砸在她身上，继而又掉落递上的奏折，那上面，第一位的位置赫然写着她夏侯千树的大名。
  夏侯千树无奈的勾了勾嘴角，那算不上是笑容，然后，转身下了大殿。
  心中嘶吼着，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逼我至此，更不该……把迁怒的野火烧到南宫韧的身上。
  **
  凤傲然是痛苦的。御书房，成立炎煮沸油的大锅，他片刻也无法静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分后悔，几分痛恨，几分伤痛，他已不堪忍受。
  逼她太过了吗？可是，他只是想要她。一个孩子他已经无法满足，他没法想象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他想要她长长久久的陪伴啊。
  可是，即便是一个会意的眼神，她都吝啬于给他。
  他，只想要她而已，一个人，像她说的那样，“得一心人，白首不离。”
  可是，她，说了什么？要他广纳后宫？
  她还真就不稀罕他呢。
  就是因为，他，口不择言的提到南宫韧吗？
  因为是南宫韧，所以恼怒了吗？
  果然，她的心中，总是有他碰触不得的禁忌啊。
  第 147 章
  皇帝金口玉言，绝非儿戏。
  说了要名单所列之人全部入宫，到头来，最难过的，最后悔的，却还是凤傲然本人。
  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到失去理智才会口不择言的，如今却悔得肝肠寸断。
  他对夏侯千树另眼相看便是从那时的京安书院开始，更是从她“得一心人，白首不离”的心声开始。
  他记得那时候满京城里都在风传着夏侯家的小主子行了成人礼却坚持不肯纳侍的事情，他也曾好奇，却在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深深的被震撼，继而沉迷。
  他记得夏侯千树甚至云淡风清的回应冷彦，说她不会懂的。
  是的，坤灵国的女人们，都是不懂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稍稍有点钱的，有点地位的，哪一个不是夫侍成群，便是那穷到揭不开锅的女人，到了自己的夫婿人老珠黄之时还是会从流放的奴侍里挑个年轻些的回去做小侍。
  所以，那时，他是真的，真的，被震惊了。
  到了如今，他已然明白，那个女子的种种坚持，为的，只是那个冷心冷面，甚至可以毫不留情的把利剑刺入她身体的男子。也是，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的男子。
  她和那个男子之间没有缘分。她还在拒不纳侍，那男人却已三妻四妾；他终于回复单身，她却罗敷有夫。
  凤傲然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一切的一切再不若昔日，她的心，她的情，终究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变化。
  可惜，那个禁忌依旧是禁忌，那条底线，终是无人可以碰触，即便，是贵为一国之君的，皇帝。
  都入宫便都入宫吧。思前想后，凤傲然总算有了不错的解决方法。
  夏侯千树册封皇后，与皇帝并肩同掌朝纲，昭告天下。那之后，圣旨，俨然是玉玺、凤印同落一处的。
  其余女子，入宫，皆按能力德行分封为宫中女官。既然是女官，便等同官吏，可以升迁，可以告老，亦可以离宫，她们都是坤灵国的宫中官吏，却不是皇帝的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