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堇碎琉璃

歌舞升平，太后的寿辰就这么开始了，牧忆堇几人躲在草丛里看星星看月亮，一边听着耳边的丝竹之声，倒是逍遥极了。一个月内的平静也预示着危险的到来，不说别的，就说那喻晚荷吧，自从被牧忆堇吓了一次以后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遇人边说：“不是我害的，不是我……”不过这种事情在冷宫中也比较常见，没有人去在意。
    “纯儿，你不出去看看吗？”尉迟木槿侧了一下头，看着左手边的牧忆堇问道。她知道牧忆堇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夜的她宁愿躲在这里看星空。
    “有些事情对我的吸引力是很大的，不过这种大型宴会我参加过一次就好了，没必要再参加一次，麻烦，更何况我要用什么样的身份站在那里？”牧忆堇满不在乎道。确切的来说她已经参加过两次了，一次是万寿节的时候，一次是迎接安澜王朝的太子和王爷的时候。奈何，那两次的结果都让她对这种宴会失去了兴趣。你表现得过于低调也没有用，人家就是偏偏让你出丑；你表现得不好也不行，那就是中了人家的道。总之，只要是对不上眼，那就只有被排挤的份。
    “谬论。”梅雪峰嗤笑道，他这一个月来过得很自在，没事的时候就与白逸云切磋，害得白逸云现在一见他就想着躲。
    “大姐的谬论梅兄还没见识过吗？”安思浅忍笑道，他被牧忆堇摧残了不少，说什么“长得那么好看就该多笑笑”，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冰块”，与白逸云这个“大冰块”齐名，弄得他是哭笑不得。
    “什么谬论啊，梅雪峰你看看，你都把我的乖弟弟给带坏了。”牧忆堇气呼呼地说道，安思浅以前对她的话可是不敢反驳啊，现在她说一句人家就回一句，还每次都斗不过他。
    默雨痕和白逸云仍旧是不问世事地看着这几个冤家斗嘴，一个月来紧张的气氛一直围绕着他们，他们都没法放松。想到过了今天晚上他们就可以带着牧忆堇去见见他们的家——雨纯山庄，这让他们都感觉兴奋不已。
    “安澜王朝成俊王爷到。”
    “咦，安澜王朝的人也来了？”牧忆堇皱了皱眉，她虽然好奇，却没有要起身凑热闹的意思。
    “哪个人会像你这么闲躲到这里来数星星？今天好歹是太后的大寿，如若安澜王朝不派人来那才叫奇怪。”梅雪峰说道。
    “我又没说我不知道，哼。”牧忆堇扭过头去，朝着梅雪峰相反的方向翻了个身，正好对上白逸云那双柔情的眸子。
    关于位置的安排情况虽然不是刻意而为，不过让白逸云在牧忆堇身边却是默雨痕故意为之的了。
    “恭贺太后大寿。”蓝成俊道。一些女眷看到蓝成俊眼睛里面都塞着爱心，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向着蓝成俊抛媚眼，蓝成俊微微一笑那些女子便神魂颠倒，让尉迟睿城的脸变得铁青了。
    “多谢成俊王爷。”沈均儿含笑说道，但那丝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住自己眉宇间的沧桑，但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所有的人看到沈均儿的那一刻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沈均儿老了，老得很快。许多在安澜王朝使者的接风晚宴上见过沈均儿的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数月竟会让沈均儿看上去像是老了几年。
    “本王带了我朝的舞王任玥姑娘来为太后贺寿。”说完，一阵倒吸气的声音齐刷刷地在耳畔响起。
    大殿门口出现一名妙龄女子，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大概有十六七岁年纪，面容秀美绝俗。
    她踏着轻盈的步子来到殿中央，莞尔一笑，道：“太后万福，任玥恭祝太后安康。”任玥的声音很细腻，听得直让人觉得心神荡漾，似有一种魔力。
    “完了，又来一个找茬的。”牧忆堇看着这千篇一律的戏码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无非就是再找个人出来跟那个叫任玥的比试切磋。
    牧忆堇坐起身来看向大殿的中央，众人也有些好奇，跟着坐了起来，不过大致反映都是一样的，一脸惊讶。
    “世上竟然还会有这么美的女子。”尉迟木槿呆呆地说道，她本来对自己的容貌就已经够自信的了，可是在任玥面前好像不值得一提。
    正说着，任玥已经在殿上开始起舞。动作柔顺且一气呵成，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移不开了。连起先对此不屑一顾的沈均儿也看得津津有味，暗自佩服。这种舞蹈本就是难学的，没想到任玥小小年纪便可以融会贯通。草丛里的那一群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除了意识到危险的牧忆堇和被她硬拉走的安思浅外。
    一曲舞完毕，所有的人似乎都要忘记了呼吸，还是蓝成俊带头鼓的掌，人们才一个个惊醒过来，掌声经久不息。
    “不知这舞太后是否喜欢？”蓝成俊等到掌声差不多结束以后才开口道，“素闻御苠王朝人才众多，上次本王来时见过了堇妃的足智多谋，本还有些问题想要与娘娘探讨，可惜天不遂人愿。今日不知本王是否有幸一睹御苠王朝女子的舞蹈呢？”
    “难怪纯儿说他是来找茬的，还真是没错。”尉迟木槿说道，感觉身边似乎少了什么，一转头就见白逸云同样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而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早已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那王爷还真是有幸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走上，也是一身白衣，不过手上多了一把琴，而此人正是偷偷溜出来的牧忆堇。牧忆堇拉着安思浅离开草丛后换了一身较为体面的衣服，还不忘戴上面纱，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不如任玥，那她就不硬碰硬，偏要来个虚幻版的。坐在龙椅上的尉迟睿城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估计也认出她来了，是嘛，只要她一出马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啊。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尉迟告哲不可思议地看着殿上突然出现的牧忆堇，无奈极了，“不出三日她的名号又要响遍各地了。”
    “到时候她就不那么容易脱身了。”默雨痕接过话道，他不是没发觉，只是不想阻止，放手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唯一能为牧忆堇做的了。
    牧忆堇也没有理会众人或是诧异的眼光，径自在殿中央坐了下来，一曲天籁之音脱口而出：“你曾说我的心像玻璃杯，单纯的透明如水，就算盛满了心碎，也能轻易洒掉装着无所谓。我用手握紧一只玻璃杯，心痛的无言以对，就算再洒脱笑的再美，心碎了要用什么来赔。拈一只小小的玻璃杯，盛不下太多泪水，多一点爱就多一点疲惫，洒掉一些给自己放飞。那轻轻巧巧的玻璃杯，总是太容易破碎，盛下了泪水就盛不下妩媚。究竟谁湮灭了谁，谁又能体会……”
    唱着唱着，牧忆堇瞥见沈均儿似乎在用手帕掩着泪角，弦音戛然而止。大家本都是沉醉在这琴音之中，却见弹琴之人突然终止，皆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牧忆堇，这次连沈均儿也不例外。
    牧忆堇抱起琴道：“今日太后娘娘大寿，小女子弹这首曲子似乎有些不当啊，还希望太后娘娘原谅浅纯的鲁莽。”
    话一出口殿上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
    “她就是安丞相的大女儿安浅纯啊？果然不一般。”
    “听说四年前她差点葬身火海，被人所救一直音信全无，近日才被安丞相寻回。”
    “你们还不知道吧？安丞相到处寻人说要治好她的病，足以见她并不比安二小姐筱卿少受宠。”
    ……
    牧忆堇随意看了一下来客，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安煜！这……发生什么了？
    “浅纯，丞相的身体可好些了？”尉迟睿城一本正经地问道，心里面正打着小鼓，他也是在宴会开始前才见到安府派来的家丁，大体是说安煜身体有恙不能来了。而此刻他不知道牧忆堇是否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明白了两个人都可以免去尴尬，若是不明白他们两个都要陷入尴尬。
    不过他似乎低估了牧忆堇的智商，听到他的问话牧忆堇也立刻清醒了三分，答道：“家父身体抱恙，让小弟思浅代替他进宫向太后祝寿，只是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还希望太后和皇上恕罪。”
    “无碍的。”沈均儿刚才只顾着听歌，也没来得及打量牧忆堇，此时看到她脸上的面纱忍不住道，“安小姐为何蒙着面纱？”
    牧忆堇愣了一下，她总不能说是怕输给任玥才这么做的吧？
    还在想有什么理由可以搪塞过去，安思浅这个救星就出现了：“大姐近日身体欠佳，虽然大病初愈，不过昨日偶感风寒，怕传染给各位。再来大姐似乎对药粉过敏，最近脸上出现了一些红疹，哪个女子不爱漂亮？所以大姐才这副打扮，还望太后恕罪。”
    在场的人哪个看过安思浅说什么多话？答案是——没有！于是，全场寂静，四年前被压下去的流言大概要重新复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