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堇碎琉璃

第47章 一代倾城逐浪花


夜深人静,牧忆堇独自一人在院内谛听着树枝在冷漠地、不停地摇动……黑夜与睡梦笼罩着大地,万籁俱寂。望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她知道屋内的人与她一样无法安睡,所以她选择出来透透气,也不愿意在那个地方与她四目相对。她怕了,怕尉迟木槿会询问她为什么那么傻,要跟着独自一人前来。她怕了,怕看见那双黝黑的眸子,她知道那双美目里流转的光芒不是为她一人而散发。
    “安小姐好兴致啊。”
    牧忆堇看了一眼摇着扇子,穿着白衣的尉迟流苏,有些嘲笑意味地开了口:“流苏王爷也是雅兴啊,没事上这儿来溜达了。什么叫我带来的东西不能用?你可知道那壶香水费了我多大的劲,本来是准备给姐姐当做新婚礼物的,却因为你那日在陶然居待得时间过长导致我的腿酸疼麻木,从房梁上跳下时受了伤,以至于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今天好不容易记起给姐姐看看,你的下人却又用石子打伤了姐姐的手,这是何缘故?王爷可别来个一问三不知,这个曦月看似毕恭毕敬地,却只是把我们当做你的‘客人’,在她眼里只有你这一个天。我们能作何?难道为了这些锁心之事,本姑娘出来发发牢骚还不成?还需要流苏王爷来看着?看看我是不是会逃跑?是不是会报信?是不是会把姐姐拐走?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你看到姐姐的时候,眼里的爱慕与皇上的几乎差不了多少,但你却不明比那种你认为的‘爱慕’只是一种依恋罢了。为了这种依恋你不择手段,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损你了。愚蠢至极。”
    尉迟流苏听到牧忆堇的话也不恼,轻笑道:“安小姐若不是今日……”还未说完,只是朝着牧忆堇的下身看去。
    看见尉迟流苏毫不避讳的目光,牧忆堇也只有脸红的份,她怎会不知尉迟流苏在说些什么。一些常识她还是有的,女子那几天来的时候脾气的确是暴躁了一些。
    “哼,不比王爷啊,‘金屋藏娇’嘛。”牧忆堇静下心来不喜不怒地说着,“小小的女子怎比得上王爷心计之深重呢?南城别苑,哼,不过是个商铺后的小院,想来王爷惦记着那个位子已久了吧?说吧,今日来又想作何?当然,王爷不说我心里也有数,不过是想让雨纯山庄的人该回哪儿回哪儿,该干嘛干嘛去,是吧?”
    “忆堇说的是。”尉迟流苏笑着将扇子合上,道,“雨纯山庄是为谁而建本王不知,但本王知道你有绝对的权利,甚至比庄主的分量来的更大。”
    “呵,王爷倒是和我熟悉得紧哪。”牧忆堇闭了闭双眸,接着说道,“雨纯山庄虽然是私人的庄子,但好歹是开在了御苠王朝,那它就会对当今圣上负责。别说其他的,你就是囚禁我一辈子也别想让我改了这口。哦,等不到一辈子了,后日便是‘二龙夺珠’之日,成败在此一举,王爷您可加油了。”
    尉迟流苏的身子不经意间晃了一晃,他千算万算将所有的筹码都算到了,只是他不明白,牧忆堇是怎么知道他算了千万遍的日子。
    牧忆堇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圆月,也深知尉迟流苏心中的疑惑,淡然道,“王爷的手下还是有些人是把不住嘴的,稍有些银子也可套出些话来了。王爷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您的手下自然会有些着急,而王爷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日子透露出去让他们安心,却不知这一举给了一些投机取巧的人机会。”看着尉迟流苏越来越多变的脸色,牧忆堇更加乐了,说道:“其实王爷手下的兵也是严于律己的,但哪有兵没有亲人?王爷能管得住一个还能管得住全部吗?王爷不能,但雨纯山庄却可以。所以所有的人都知道背叛的结果,也就没有人敢背叛了。”
    牧忆堇说的道理尉迟流苏不是不懂,但正如她所说的,兵太多,所以无法一一照应。而雨纯山庄却是默雨痕一手建立起来的,中间添加了不少现代思想,如何管理,如何加强,一步步将这些综合在一起,才会有一个外人眼里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山庄。默雨痕往雨纯山庄里放的人个个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好手,就算没有家人的胁迫,他们也一定会忠于雨纯山庄,因为是这里养育出他们,使他们成为受人尊敬的“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心里更清楚雨纯山庄要毁灭他们更是轻而易举,所以这样的组织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漏洞。若不是得到默雨痕的首肯,有关雨纯山庄的一切都不会被泄露出去。
    “呵呵,忆……安小姐说的是。”尉迟流苏知道牧忆堇这儿也没什么可以继续挖掘的潜能了,便想起了那壶香水,然然道,“安小姐的手艺是见长,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否这样也只有小姐自己心里明白了。本王不是不明白,而且本王还要谢谢安小姐的‘美意’,让他们自投罗网。”
    牧忆堇的神色稍有变动,却不易察觉,继续盯着那轮明月,没有看尉迟流苏一眼,轻轻道:“忆堇不知王爷在说什么,若王爷一定要这么想,那么忆堇也只能奉送四字:无可奈何。”
    “懂也罢,不懂也罢。”尉迟流苏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便离去了。
    拐过一个弯,暗处闪现出一个人影。只听得尉迟流苏压低了声音道:“查,宫内到底有没有对她的事情上心。”
    看见黑影离开,尉迟流苏才露出有些黯淡的神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事和物一到牧忆堇手里就会完全变样,这种体会他是有的。比如“刹那芳华”,明明被告知无药可解,他也尝试了无数次,可偏偏在她身上解了。他不是不知道她没死,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安府,可是他却没辙,必须要保全自己的形象,不能露出一丝马脚。想起牧忆堇说的,尉迟木槿新婚之时在陶然居的房梁上待了许久,他反而没有察觉到,他有些担心,这样一个女子是不是该早些除去。失神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屋子,难道他对“她”的爱慕真的就是一种依恋吗?
    牧忆堇仍旧是坐在一片月光之中,外表的平和再也无法挡住她内心的恐惧。她现在反而不敢肯定默雨痕对她的了解过深,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来,她也期待他们来,可她也在害怕着,担心他们落入尉迟流苏早就设好的陷阱。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纯儿,早些睡了吧。”尉迟木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牧忆堇的身后,疼惜地抚了抚她黑亮的长发,轻声道,“该过去的总会过去,不要想太多了。你要相信他们……”
    “姐姐也是早就知道了吗?”只有我以为这局天衣无缝,所以被你们耍的团团转?牧忆堇在心中哭笑不得地补上了一句,她不喜欢别人的欺骗,尤其讨厌尉迟木槿的谎言。
    “不是的。”尉迟木槿从身后抱住了牧忆堇,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刚刚听到流苏对你说的话了,于是也就想明白了。不过,就算要生气也轮不到你这个丫头,你不也是骗姐姐那是礼物吗?”
    最后一句尉迟木槿说的极轻,想来是不愿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些秘密了。从刚才尉迟流苏的言论看来他也只是在猜测阶段,那就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其实姐姐真的很聪明。”牧忆堇忍不住夸赞着,“有的时候看姐姐就像是看一个圣人一样,什么欲望都没有,痛彻透明。”
    “可是人总是有欲望的,我也一样啊。”尉迟木槿松开了手,坐到牧忆堇对面的位置,翻开面前的茶杯倒了杯冷水细细尝着,“也许以前是没有的,因为我一直想着如何获得父皇的信任,怎样才可以不成为政治的棋子。而现在,谁都可以说我没有欲望,唯独你不行。原因嘛,你也知道。”
    看着尉迟木槿开心地向自己眨着眼睛,牧忆堇心中轻松了不少。是啊,她们都是人,都有自己想要的,那就是欲望,每个人都跨不过的槛。
    “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流苏王爷呢。”牧忆堇娇美而真挚的望着尉迟木槿,双手不自觉地抬起,轻抚着她那张精致的脸颊,柔嫩的软语轻轻出口,眼中带着深深地眷恋。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我现在甚至想让流苏与睿城之间的战争久一些。我是不是很自私?”尉迟木槿抓住了那只“爪子”,没有急着放下,而是在脸上蹭了两三下才缓缓开口,“我知道那样会让更多的人失去他们的所爱,所以我必须要违心地祈求老天让这场变故赶快过去。可是,纯儿你知道吗?四年前我就期盼着这种无争的日子,想来还是我太傻了。不论我走到哪里,我始终是尉迟家的人,始终是这御苠王朝的长公主。不管流苏所说的身世是不是真的,我已经顶着这个身份活了十八年,我必须要继续下去,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身世?”牧忆堇愣了一下,迷茫地看着尉迟木槿。
    尉迟木槿在月光的照耀下,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更加楚楚动人,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两弯笼烟眉似蹙非蹙,看得牧忆堇有些恍惚。
    “纯儿?”尉迟木槿将手在牧忆堇眼前晃了两下,试图让牧忆堇回神。
    “呵呵,姐姐今晚很美。其实姐姐不说纯儿心中也清楚了一两分。”牧忆堇淡淡地笑着,将头靠在了尉迟木槿的肩膀之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在尉迟木槿面前牧忆堇从不称自己为“忆堇”,因为她明白,在那个女子面前自己永远都是那个纯儿。也许她会变,会因为时间的迁徙而有所变化,但她唯一不变的将是那颗炽热的心,那份爱是永不毁灭的。
    “好了,天气也凉了,回去睡吧。”尉迟木槿抖了抖身上披着的外衣,捋了捋牧忆堇额前肆意飘舞的发,“小心得了伤寒,到时候有心出去,有条件出去,可你却没力出去。”
    牧忆堇往尉迟木槿怀里钻了钻,望着这张百看不厌的脸蛋,娇笑着:“有姐姐照顾着呢,做妹妹的才不怕。”
    尉迟木槿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拉起牧忆堇就往屋内走去。
    同床共枕一夜,两人只是无语。看着对方的眉、眼、鼻、唇,两个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知道这份爱情得不到更多人的祝福,但这种回忆留给她们已经足够了。百年之后,她们的儿女也可在一起,也算了了她们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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