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堇碎琉璃

番外:尉迟木槿


我叫尉迟木槿,御苠王朝的公主,我学着和颜悦色对待身边的每个人,以便获得他们的好感。通过这些慢慢取得我父皇的首肯,慢慢让他重新认识我的母妃。可惜,我太过天真。
    一如往常地踏入寒烟宫,那个我母妃居住的地方。
    “香儿,事情办妥了?”是我母妃墨莲慈的声音,我躲在了纱帐后面,细细听着她们的谈话,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我:不要听,不要听。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仍然站在原地。
    “娘娘,那些毒……会害死她的。”香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愣住了。我的母妃,她要做什么?
    “哼,不过是个妃子,她就不该出现。”墨莲慈笑了两声,挥了挥手将香儿遣了出去,捏着手中的一块玉佩低声呢喃,“皇上,您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踉踉跄跄地逃离了那个吃人的地方。对于后宫里的各种争斗我很明白,可是我没想过我的母妃也会成为攻击方,夺取那些受宠妃子的生命。我还能做什么?阻止?那我的母妃怎么办?不阻止?那她们说的那个妃子怎么办?我第一次感觉我是那么渺小,对于我的亲人,我永远都放不下我的那份骄傲。
    顺着小径来到陶然居,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我心中的不知是苦涩还是甜蜜。我成功了,成功地得到了父皇的宠爱,他把这个安静的地方送给了我,允许我自己布置,这是其他人没有的荣耀。我也失败了,我把父皇带到了母妃身边,把她变成了一个善妒的女人,一个恶毒的女人。只有在陶然居我才能做我自己,以前的母妃是真心爱我的,可是现在的她却想着怎样利用我来获得更多的宠爱。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可我甘愿装作不明白,甘愿傻傻地被她当做棋子。却不知我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是理所当然。
    “皇姐。”尉迟睿城一路小跑而来,拽着我的手道,“皇姐,母妃说这几日没见你想你了。皇姐怎么不去请安呢?”
    我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伤害他,在我心里面他就如一块纯洁的玉,不得染指。另一方面我也深知在这个地方他早晚会变,也许有一天他会亲手将我送上和亲的路,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也是我接近父皇的初衷。御苠王朝只有我一个公主,若要和亲只有我符合一系列的要求,但我不愿意将我的幸福送出去,知道他们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
    “嗯,一起走吧。”我牵着他的手缓缓地踏出了脚步。
    尉迟睿城虽然比我小,可如今个子也比我高出了些,却仍旧拉着我撒娇,都被父皇骂了好几次了,但他无动于衷,继续我行我素的。我劝过,可他回给我的竟然是一句:皇姐,您就行行好吧,父皇和母妃都不允许我这样了,难道你也要剥夺我的权利?
    每每听到他祈求的语气我都会放下心中的那些“不可”,执着地宠溺他。
    “睿城,木槿,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墨莲慈一身华丽的打扮,闪了我的眼。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说过她最爱的是淡色。
    压抑住心里的那份苦闷我笑着请安,笑着与她谈天说地,我麻木地看着她的笑容,若那一张笑脸后面没有那么深的心计该多好。我以为我的心思都是遗传自父皇的,毕竟他是一国之主,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墨莲慈,一直把她当做我要保护的人。
    “木槿,你的脸色不太好,需要给你找个太医看看吗?”墨莲慈笑着,手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这一刻我突然很讨厌她的触碰,我歪了一下身子躲开她的抚摸,看见她眼里的阴霾不舍道:“母妃,我没事,只是昨晚上睡得不好。”
    墨莲慈看着我的脸,似乎是想从我的神情上找到什么,而我保持着云淡风轻地样子,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袖子下的那一双手已经被我攥的不成样子,背后一片已经湿透了。
    “既然这样,睿城,还不送你皇姐回去好好休息!”墨莲慈带着些埋怨的目光让我在一瞬间感觉我的母妃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不用了,母妃。我先回去休息一下,晚点有时间再来。睿城就留在这儿陪陪你吧。”我看见香儿站在寒烟宫外,急匆匆地站起身与墨莲慈道别。她也没有在意,只是寒暄了几句便让我回了。
    我一出宫门就看见了那个在门前转悠的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拉着就走。香儿被我的这一举措吓得不轻,却也不敢有何异议,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她还能说什么?即便我是要她的命,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更何况我平时待人不错,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矛盾的情绪。
    将她一路拉到陶然居,关上了房门我才轻声问道:“母妃让你给谁下毒了?”
    香儿明显没有想到我会有此一问,脸上一僵,向后退了几步才道:“公主,您在说什么?香儿不懂。”
    “当真不懂?”我向前几步站在香儿面前,一字一顿道,“今日早晨母妃与你说过什么,你以为我没听到吗?”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害怕,我恢复了那张淡笑的脸,轻轻道:“既然我来问你就不会为难你,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母妃。我只是不愿意让她这样继续错下去,我要做的只是救人,其他的一概不归我管。父皇发现也好,不发现也罢,都与我无关。”
    香儿本就对墨莲慈的这个决定很反感,我如此一说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小心翼翼道:“公主可知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大多数时间在哪位妃子那儿?”
    被香儿这么一点,我便明白墨莲慈要对付的是入宫许久但最近却突然受宠的沈均儿。那女子我也见过几面,怎么说呢,如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若要我说,墨莲慈在这方面以前也许可以和她不分伯仲,但现在看来比她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倍。此女子生性淡泊,不愿与人争夺,否则以她的姿色在入宫的时候便能一炮打红了。
    我暗暗想着要如何帮沈均儿,也没有在意香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担心她会把我们今天的谈话透露给墨莲慈,因为她是真心为墨莲慈好,我相信她也不希望墨莲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大可放心。
    我想破了闹到也想不出墨莲慈到底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手段下毒,我不是什么善人,但我也不希望我的母妃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往后的一个月我可以说过得魂不守舍,每次去墨莲慈那里也是匆匆离开,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猜忌和疑惑,但我不想解释,我不想去面对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而这一个月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我更加不安。
    “木槿,在吗?”
    “嗯,等一下。”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打开了门,而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均儿。
    “在忙?”沈均儿弯如柳叶的细眉下一双宛如水波的大眼睛,眼眶内仿佛随时会有泪流出。
    我知道她在父皇那里虽然受宠,但在后宫中却只有被欺负的份。而每次被羞辱过后她都会来陶然居找我聊聊天,向我多多少少倾诉一些。宫中真心待她的人太少,而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不希望在宫中听到对我有负面影响的消息,所以我会向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她。而事实证明我这么做也是明智的,父皇在宠爱她的时候也会关注我,宫中的闹剧他不是不知道,但他身为帝王他无法面面俱到……
    “没事了,怎么了?这次又是哪个妃子?”我笑着,将她拉进了屋内。
    “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最近有些不太对劲,所以过来看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沈均儿接过我递过去的茶杯,握在手中看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缓缓道:“没事,只是你知道的,在这里每天都会有许多事情要琢磨。”
    沈均儿本想再说些什么,只听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木槿,母妃来看你了。”
    不仅是我身边的沈均儿,连我也是一惊。墨莲慈已经有两年没有来陶然居了,除了我rì日去请安以外我们几乎没有交集,她今日怎么会登门?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均儿,樱桃小嘴没有太多的血色,皮肤白得好象梨花一样。整个一副娇艳病态的凄美。墨莲慈在宫中的名声也不是很好,特别是这几个月,她是变本加厉地打击那些自己看不惯的妃子,而我却无可奈何。她仗着我的名声“为非作歹”,虽然有些荒谬,但那些妃子也知道她是我——父皇最宠爱的孩子的母妃,也就不敢多言。
    “母妃。”我福了福神,将墨莲慈迎进了门。
    看见沈均儿坐在我身边墨莲慈没有惊讶,反而走上前来与她寒暄问暖。看见墨莲慈身后的香儿心神不定地盯着墨莲慈的手不住地看,我下意识地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墨莲慈见到沈均儿不可能不惊讶,除非她一早就知道沈均儿在我这儿。联系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我被我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匆上前想要拉过沈均儿那双被墨莲慈牵着的手,却感觉右手有一阵刺痛之感。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我心里已经了然,墨莲慈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出手了,可她万想不到她为沈均儿准备的毒针竟然会刺到我的手上。
    “木槿等会儿要去父皇那里一趟。”我轻轻说道,心已经被伤了,还会怕吗?
    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了香儿眼里的担忧,我知道,刚才那一幕只有她看见,而我也只是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墨莲慈和沈均儿都知道我是在下逐客令,念叨了几句便离开了。
    看着右手上那个不起眼的小洞,我苦笑着躺上了床,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躲不过的我就不躲了,没必要去父皇那里告上一状,她是我的母妃,是生我养我的人。就算她有千万个不该,我也不能眼看着她被打入冷宫。
    两年了,尉迟睿城还是没能原谅我,即便是见到我也如没见到一般从我身边走过。我很想拽住他问他到底是谁的错……
    那年我身中奇毒,上到父皇下到下人没有人不为我担心,我深深感动着却也无奈了。沈均儿被误认为是下毒的人打入了冷宫,我却昏迷不醒无法替她洗清冤屈,还是香儿在无人的时候找到父皇澄清了事情。因为事情太过于荒唐,父皇也不愿意相信,直至我醒来,说出所有。
    我还记得墨莲慈步入冷宫时看我的眼神,那是幽怨的目光。我还记得尉迟睿城拉住我不停地让我说“不是那样的”,那是焦急的目光。终究我还是没有翻供,或许是我平时的仁慈起了作用,在他们嘴里我也只听到了“大义灭亲”,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后会议论我什么,但我听不见就好。我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在尉迟睿城面前怕了,那是我们的母妃,而我义无反顾地将她送入了冷宫,他很痛吧?当其他人用鄙夷地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们偏偏忘了,我也是墨莲慈的女儿……
    “公主,不好了。”香儿一边喊着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
    墨莲慈在入冷宫半年后就逝世了,是被那些她曾经压榨的女人折磨死的,而她身边的香儿免于一死,送到了我的身边。
    “什么事?”我笑着递过手帕,擦着她脸上的泪水,或是汗水。
    “公主,快去看看吧。刚刚大皇子和二皇子突然打起来了,被皇上叫去御书房以后二皇子被罚面壁思过,大皇子要跪在门口跪上一天!”香儿喃喃着,“现在是大冬天啊,大皇子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愣了一下,大皇子是尉迟睿城,二皇子是尉迟流苏,他们两个平时可是好兄弟,怎么会打起来?
    我顺手拿过架子上的外衣,匆匆忙忙就向御书房赶。看见那个跪在雪地里的身影,我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还是我的亲生胞弟,如此一来让我情何以堪?
    我知道他不想看见我,更不想领我的情,所以我只是远远站着看他。香儿叫了我几次我没有理她,我陪着他在这雪地里不吃不喝,等待着夜幕的降临。父皇也知道这次罚得有些重了,派人来让他回去,我看着他站起身揉了揉已经发麻的脚,心中满是苦涩。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险些跌倒,我再也顾不得他对我的恨,飞奔到他身边从他左侧扶住了他。
    他看见是我甩手便想与我“保持距离”,我却沉着声音对他说道:“你恨我可以,但是你没有权利虐待你自己。我不是在照顾我的弟弟,而是照顾我母妃此生的遗憾。”
    他听了只是看了我一眼,也不再对我的触碰有所反感。我见此扶着他向他的宫殿走去,路过尉迟流苏面前看见他眼里的诧异,我微微一笑也顾不得他了。殊不知我做的这一切会导致多大的灾难。
    他还是没有对我说一句话,这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败吧。我离开了他的视线,直奔御书房,我不能让我的弟弟就这样受委屈,受罚可以,我要弄清楚理由!
    “给父皇请安。”我掸了掸身上的雪说道。
    “起来吧。”父皇看了我一眼继续批阅奏折,压抑着的气氛让人感觉难受无比。
    许是熟悉了这一切,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走到他的身旁我轻声道:“父皇,木槿想知道为何要罚睿城……”
    看见他眼里闪过的杀气,我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没有等他回答,我匆匆离开。对于他,我了解。所以我不会选择自取其辱,这就是我能一直受宠的原因。
    “香儿,打听清楚了吗?”我看着气喘吁吁的香儿也有些心疼,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问清楚了,公主。”香儿低着头站到我的身边说道,“下午两位皇子在御花园中玩耍,有两个宫女在背后嚼舌根,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说到这里香儿抬起头看了看我的脸色,觉得我没什么异常才继续说道,“是关于公主的,二皇子立刻走上去教训了那两个宫女,而大皇子却说她们没错,说您……说您……”
    “说我恩将仇报,不懂得报恩。仗着父皇的恩宠胡作非为。”我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嗯……嗯……”香儿将头埋得更低了,继续说着,“两位皇子就因为这件事情大打出手,皇上知道以后很生气,立刻让两位皇子去了御书房。奴婢问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公公说大皇子在皇上面前提了公主的不是,还说是皇上害死了娘娘,所以皇上就罚了他。”
    “我知道了,香儿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我轻轻说着,掩盖住那些颤音。
    我一直改不过来自己的称呼,一个“我”字足以,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多么希望生在寻常百姓家。
    如果那样我就不需要想着如何帮母妃争宠,如果那样我就不需要计划着如何才能不让自己因为和亲而葬送幸福,如果那样我就不需要隐藏我自己的本性……
    “如果”,这是世上最可笑、最伤人的词语了吧,我知道没有如果,所以我会背负我要背负的一切。
    墨莲慈走了,沈均儿被立为了皇后。我还没有适应这突来的变化,父皇也离开了,而他最后还是选择把皇位给了我的弟弟尉迟睿城,这是我求来的,跪在他面前求来的。
    我的身体渐渐弱了下来,是那年中毒以后留下的后遗症。沈均儿为我找了一个别苑,她不断地问我要怎样的布置,我最后只回了她一句:“在院中种满木槿,那是母妃最爱的。”
    木槿不是我爱的,却因为墨莲慈爱而爱上了。因为墨莲慈的喜爱,我的名字也就这样来了,也可见当时父皇是极宠爱她的,可惜,最后她还是自己葬送了自己。在这个地方,她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堕落了。
    乘着马车向别苑的方向而去,车夫突然告诉我前面一处小院着火了,问我要不要绕道。
    “过去吧。”我闭着眼晴轻轻说道。
    “公主,有一个人从火里跑出来了。”车夫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从火里跑出来?我撩开帘子看着那个倒在路边的身影,心里起了想要救她的想法。没有看车夫诧异的目光,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来到她的身边,她的脸上和身上多处烧伤,已经分不清“血肉”了。
    我让人将她抬上了马车,和我一起回了别苑。起初并没有在意她,只是在替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听见她嘴里不停呢喃着:“娘,不要离开我……”
    出于对墨莲慈的愧疚,我想都没有想就找来了御医王太医,让他替她看看。我想救活她,就如同那个时候矛盾的我想救墨莲慈一样。当我听到救不活她的时候我竟冲动地想要痛骂一顿王太医,虽然最终是忍住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那种冲动。
    两年里我天天看着她的笑脸,我以为我可以这样无忧无虑下去,即使我的身体不好,即使有一天我会离开,我还是希望能够留住这份快乐。是给她的回忆,也是给我的回忆。
    尉迟睿城娶了梅雪霁,封为霁妃……
    我向安浅纯道别以后匆匆赶了回去,一部分原因是梅雪霁,另一部分原因是尉迟睿城。那一场战争她有所耳闻,她虽然不在宫内但她的情报来的快而准,并不比任何人差。而这场战争明显是冲着御苠王朝而来,即使尉迟睿城不爱梅雪霁,他也断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我了解他。
    赶回了皇宫看见那些熟悉的脸庞,我匆匆向着咸福宫而去。那是梅雪霁现在住的地方。
    “长公主驾到。”刺耳,刺耳……
    “雪霁见过长公主。”梅雪霁那一双黑色的眼睛不停地往我身上打量着,真不知道她是胆子大还是在担心我也会对她不利。
    “霁妃何必如此多礼?我听说多了一位弟妹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看呢,没想到霁妃真的如此……漂亮,堪称尤物啊。”
    梅雪霁一听这话立刻脸红了,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只是看见她眉宇间的哀愁想找些法子让她快乐起来。虽然那件事情不一定与尉迟睿城有关,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
    几日我便和梅雪霁还有她身边的丫头春念混熟了,我仍旧没有去见尉迟睿城,我怕他向从前那样冷眼对我。对他的亏欠实在太多,即便我给了他皇位,同时我也是将江山的责任丢给了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个位子的,但我知道一旦坐上了皇位就意味着太多的不得已。
    沈均儿和我的感情依旧如故,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生疏。我看得出来尉迟睿城处处为难着她,她也在不停地回避,我祈求她让她保住那个秘密。在他心里,墨莲慈已经是个禁忌,她给他的母爱足以让他好好回忆了。
    秋后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似乎什么都睡着了。我立于窗前没有丝毫睡意,听着耳边不绝的蝉声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谁?”我看着那个黑影站在我的面前,他是刺客?可是好像没有带着面罩啊。
    我点亮手中的烛火,那个穿黑衣男子的面貌一下显露无疑。俊美无俦的面容、冷漠疏离的气质,自然流露出天生的贵族气息。
    “你是谁?”梅雪峰眯了眯眼睛问着我。
    “尉迟木槿。”我若无其事地沏着茶回答道,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就是霁妃的兄长梅雪峰吧?”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我淡淡笑着,“我也是皇家的人,你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是挡不住的。如果我没记错的,霁妃似乎只有一个兄长吧?那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梅雪峰见我这么说也不再执着,坐在我旁边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与皇上无关,但我要带走我的妹妹,我不能让她受苦。”
    “你带走她,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妃子无缘无故消失会惹来多大的争议?”我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可以走,你是个男子,那你有没有为她想过?她在这里即便是受苦,受到别人的冷眼,她也是安全的。你能确定你带她出去以后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吗?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她有生命危险吧。”
    我虽然说得风风雨雨的,但是心里却深信梅雪峰可以保护好梅雪霁。不过,为了不让御苠王朝出大乱子,只能牺牲梅雪霁了。
    “蝴蝶鳞。”梅雪峰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我抬头时正好看见他唇边那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不会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吧?”梅雪峰的笑意更浓了,却也让我心下一惊。
    我细细想来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身子弱了也只是告诉他们思念父皇成疾,望他们不要担心。这期间我自己也找了不少大夫,而他们说得也大多相同,什么血脉不畅,什么气虚,大体是让我进补。没想到梅雪峰的医术如此了得,与我见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摸透我身中奇毒。想必“蝴蝶鳞”就是那毒药的名字了。
    “有解吗?”我问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此刻的我清楚,若他说无解那世上可能真的再也没有人能解此毒了。
    “有。”梅雪峰笑着,“不过我有条件——你要跟我一起离开皇宫。”
    我笑了,离开这里,我每时每刻都这么想。只是限于我的身份,我无法抛去我的责任啊。
    “不用担心,皇上自会有人照顾。我缺个帮手,以后也是准备靠行医为生的。”梅雪峰说道,“另外我可以教你武功,自保绝对是没问题。”
    “我还有机会说‘不’吗?你说了这么多好处,每一个对我都有足够的吸引力。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我已经去看过雪霁了,她说你是个不错的人选。”梅雪峰淡淡地说着,眼中闪着些许眷恋。
    我忍不住问道:“她是不愿意离开吗?”
    “不知道,或许她是在担心什么吧。”梅雪峰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不过你愿不愿意走都没有什么区别,我是会强行把你带走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扶着我的柳腰,带着我开始向远处“飞行”。我没有反对,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生怕掉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可以说是过得云里雾里吧,每日跟他一起在药田里忙得不亦乐乎,我似乎又找回了以前的快乐。不,我比以前更快乐。我不知道这种快乐要如何定义,但它是发自内心的。
    跟着梅雪峰到处治病救人,看见他们的笑容会有一种幸福,这就是安浅纯说的助人为乐吧?想起那个丫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会和我一样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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