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具小辣椒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机场，因为酒吧这边儿离不开人，白晋没有陪我回去，我在登机前给黄宇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航班号和到达时间，他说，黎泽知道我要回来，早上竟然主动要求进食，只是吃下去的基本如数吐了出来。
    我看到他的短信，心里一团乱，我不愿去想现在对黎泽是一种什么感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可以让他死，绝对不可以！
    下了飞机，黄宇接了我就直奔医院。
    “哥，他怎么样？”我的声音明显微微发颤。
    黄宇单手开车，轻轻握着我的手“今天清醒的时间比较长，到现在都没有昏睡，估计是在等你。”
    “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黄宇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伤痛，转头看了我一眼，才低沉的开口“上次我去找你，情况就已经很不好了，一开始是他不接受治疗，不肯用药，后来病情急剧恶化，院方也不敢贸然用药，再加上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和照顾，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狠狠闭了一下眼，即将溢出的眼泪被生生憋了回去，转头看向窗外，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到了医院黄宇拉着我直接走向住院部，却是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
    “杜欣怡可能在。”
    我笑了笑“哥，你觉得现在我还会为他吃醋吗？或者说我还有那个闲工夫管她杜欣怡吗？只要她不招惹我，我就当她是空气。”
    黄宇紧抿着唇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拉着我走向病房。
    跨进房门的一刹那，我退缩了一下，黄宇感觉到我的挣扎，转头对我微微笑了笑，拉着我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情景，我突然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不是我预想中黎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床边围满他的家人、朋友。
    屋子里只有黎泽一个人，他没有躺着，而是穿着整洁的病号服靠坐在床头，脸色透着青白，消瘦的双颊已经深深陷了进去，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听到开门声，原本低着的头倏然转向门口，漆黑的眼眸显得黯淡无光，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期望，毫无血色的双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紧绷着，像是一触即发。
    黄宇松开我的手走了过去，帮他将垫在身后的枕头调整了一下，才低低开口“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黎泽的手在空中探了一下就准确的抓住他的胳膊，紧抿着唇面向他，似乎在等待一个关乎生死的答案。
    黄宇撇了一下头，眼眶红了红，拍了拍他的手“接到了。”然后看着我“辣椒，过来。”
    我看到当黄宇说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床上的人身体猛地颤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光亮，我停顿了两秒钟就走了过去，轻轻握上他紧拽着黄宇的手，几乎是瞬间他就松开黄宇的手臂，紧紧反握着我的手。
    我低着头咬了咬唇，刚要开口，就感觉他的身体渐渐下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黄宇极其迅速的按了床头柜的呼叫铃，然后熟练的将旁边的氧气罩扣在他的脸上，我震惊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然后就看到病房的门被人撞开，一群医生护士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满脸焦急的杜欣怡和杜世邦。
    看到我，他们脸上很一致的出现厌恶和愤恨的神情，我微微一怔，慢慢找回意识，看了看被黎泽紧紧握着的手，刚想要抽出手，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大手放在我的肩头，转头对上黄宇怜爱的眼神。
    “辣椒，你留在这里陪着他。”他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很坚定的带着些命令的语气。
    我看了看身边忙着为黎泽做急救的医生、护士，原本想要抽出的手停了下来，片刻后就重新紧紧握着，轻轻呼出一口气，对黄宇点了点头。
    黄宇像是松了一口气，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看向杜欣怡和杜世邦“杜先生、杜小姐，在阿泽没有脱离危险期的这段时间，我的妹妹留在这里照顾他，是出于对一个生命的珍惜和道义上的帮忙，所以，我不希望看到她在这里受到任何委屈，如果，你们无法向我保证她的心情愉悦，我现在就带她离开。”
    我仰头看着黄宇，眼里瞬间布满泪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和温暖。
    杜世邦听到他的话，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杜欣怡眼里倏然闪过一丝不甘和伤痛，却是很快就染上淡淡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黄警官放心好了，黄小姐能来，我们感激不尽，在阿泽治疗期间，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黄小姐的一切要求。”
    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都无法掩饰的憔悴和疲惫，垂了一下眼睑，扭头不再看她，对她，我心里是有恨的，但是我其实不愿意恨她，因为我觉得她很可怜，黎泽或许都从来没有爱过她吧，而她现在为了能救他的命，甘愿委曲求全，让我这么一个她恨之入骨的人守在黎泽身边，照顾他，她的心里应该是承受着巨大的伤痛吧。
    黄宇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握着黎泽的手静静的站在床边，直到仪器显示一切正常，医生和护士才退了出去，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杜家父女。
    我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面罩的男人，心里觉得很难过，我不知道他此时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也不知道该如何减轻的他的痛苦，只是俯身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他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黄宇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框上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歉意“辣椒，等他脱离危险期，我保证，再不逼你做任何事，这次，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人，挤出一丝笑容“哥，你说得对，我不能看着他死，真的不能，毕竟我曾经那么爱他，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黄宇点了点头，起身走向门口“你陪着他吧，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嗯，哥，他会昏迷多久？”
    “不一定，有时候两三个小时，有时候一整天，不过，今天你在，我估计他一会儿就会醒了。”
    我咬咬唇，看着他消瘦了不少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哥，你跟韩凌。。。。。。”
    “挺好的，你好好陪着他，走了！”黄宇说完就直接开门离开。
    我的眼睛又红了，怎么可能是挺好，满面的憔悴和落寞掩都掩不住，女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时候，用心狠手辣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背负着血海深仇的韩凌不知道要将黄宇折腾到什么地步才会罢休。
    我看着床上昏迷的人，突然间觉得有些累，为什么原本幸福的生活，一下子就面目全非了呢，原本的爱人生命垂危，曾经美满的家庭转眼间满目苍凉。
    黎泽是在三个小时后清醒的，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先紧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像是松了一口气，睁开眼，就一把扯下氧气面罩，我赶紧按了呼叫铃，等医生检查过后，才扶着他坐在床边。
    我以为他会跟我说什么，而他却只是低着头紧紧握着我的手，抿着唇一句话没有，最后我实在憋不住了，打破了有些窒息的沉默。
    “黎泽，你真的够狠，苦肉计用到你这个份上也真的是绝了。”
    黎泽抬了一下头，脸色又白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拉着我的手慢慢坐了起来，我看他身体晃了两下，赶紧扶住他的肩膀，而他趁机拉着我坐在他身边，然后身体慢慢下滑，翻了个身靠在我怀里，紧紧搂着我的腰。
    我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背脊，闭了一下眼睛，轻轻搂着他的肩膀，心里觉得有些悲哀，我轻抚着他的后背，俯身在他耳边低低的说“黎泽，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
    靠在我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我微微笑了笑“那你真的是为了逼我妥协了？”
    他继续摇头。
    “黎泽，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来了，在你脱离危险之前，我会陪着你，所以，你尽快好起来吧。”
    还是摇头。
    然后我又笑了“黎泽，别让我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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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黎泽开始积极配合治疗，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我们很少交谈，而且从不谈论以前，更不谈论未来，有时候我会讲一些离开他后酒吧里的趣事，但是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唯一不变的，只要他是清醒的，就会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会拉着我坐在床边，然后将头埋在我怀里，有时候，我看着他肩膀一颤一颤的，心里也会升起久违的心疼，但是却没有心跳的感觉。
    经过两周的调理，他的身体恢复到可以接受手术的程度，定了手术的日期后，他的神情就变得异常落寞，他明白，手术成功的时候，也就是我离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