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

第26章


用专业眼光判断的话,都是不错的选择。你看看,更喜欢哪里?”
  果然这样。但是,为什么?
  “我们换个更好的地段,换一套更大面积的房子,多出几个房间,多出一些活动空间,不是很好嘛?”他迎着我疑问的目光,这么说来着。
  但我清楚,他是兜了个圈儿。事实上他希望能够利用增大的空间,为我带来一些“空旷感”。一边让我开始琢磨着……做点什么。
  楚漠还是抿着嘴唇眯眼微笑,可眼底的那抹真实身材,已然泄露了他的心思。他这样满是期待的神色,让我心里钝重的一疼。
  我假装环视客厅演示难过,看着周围的一切:我在这里度过了将近五年的光景。留下很多不可磨灭的回忆。不论好与坏,那都是我已经历过的生活。如今即将离开这里,不管是搬住新居,还是其他方式的”离开“,都定会感到不舍。
  “不要搬了,我不舍‘离开’。”
  这句话,很轻易的脱口而出。
  楚漠像是早就预料到,温柔地拉过我的手说,“其实,我也有不舍。我理解你的心情。”
  他并不理解。他什么都不清楚。
  此时的楚漠,完全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憧憬中,他又能从何得知我心里的无奈与悲凉?我们的“不舍”,是完全的两码事。
  我何止不舍离开这里,离开已经习惯的生活。更不舍的是,悲伤的情绪再次出现在楚漠的脸上。就像五年前,他一个人,孤独又无助地静静等在医院,载我终于睁开眼后看到的那副模样。
  他放在书房的电话响起,他进去接听。敞开门的书房传来他有些犹豫的拒绝。
  “非去不可么?……不是说,已经找人代替我去……这样啊……那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知道……”
  不一会儿他回来重新坐在我身边,脸上闪烁着为难的神情。
  “刘离,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充满欢喜,像是疲惫又无奈,“公司指派我出差,明天下午出发,大概会去一个星期左右。”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着他等待下话,不清楚这件事有什么令他难以启齿的地方?每一年他出的差不计其数,这会儿为什么摆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
  “公司要求这项工程的设计师与项目总监一块去,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
  明白了,原来他是在说陈雅妮。
  “工作上的事就要尽力而为,其他的问题不要放在心上。我也一样,绝不会费尽心思去瞎猜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我清楚他在担心什么,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我始终都会相信你。”
  这句话很有效 的令楚漠微微紧锁的眉心舒展开来。只是这么简单:W对他充满无比信任地说我相信他。楚漠的快乐,一向都只是这么简单。
  此刻,我顺利出口的安慰,给予的鼓励,就像一个真正贤惠得体的妻子会做到的那样。不过,谁又能看出,我的心里正逐渐浮现出另一个念头——
  一个人和贤惠得体的好妻子都不应该产生的念头。
  38 分别七天的分别(一)
  
  楚漠出差的第一天。
  
  我决定趁他不再,将所有能够处理了断的事情,处理妥当。因为未来对我等于为之,不晓得还会不会有继续处理的机会。心绪纷杂又茫然。要做很多事情又无从做起。送过儿子后回到家里,我打算列出一张清单,列出安排,也理清思绪。
  一本书上写道,一个真正具有生活目标的人,每一年都要为自己列出一张清单:这一年要完成那些事情;那些事中断在去年,但依旧要挪到今年完成;又有哪些事情是原本坚持的愿望,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哦努力实现的必要。列出的清单,会很清楚地表明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及状态。
  我不是个具有明确生活目标的人,从未整理过自己的生活清单。因此显然,这项工作对我来说是个大工程,我的清单需要罗列整理这一生的未完成的事情,而非短短的一月或一年。
  儿子。婚姻。朋友。事业。亲人。
  这个有趣的排序。有人说过,随意写出你认为自己生活中的必不可少项目,最后排列所得的顺序,就是各项在你心目中的重要程度。逐渐地检。看来,真的是这样。
  展开终于完成的清单,密密麻麻的一整页。原来我并非一个内心荒凉,毫无牵挂的人,深埋在心底的“未完成”,原来这样多。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一遍,发现除了事业问题能够很快做出处理之外,其他的都是艰巨的重任。
  拿起电话,毫不犹豫的拨打给我的杂志社编辑。我的时间不多,没有多出的空闲让我过多的迟疑与考量。
  她对我的突然辞职很是意外。
  “怎么了刘离?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我们的合作不是一直很愉快么?”
  “没有任何有关我们的问题,只是我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我需要休息,很好的休息。完全脱离工作。”
  “是这样……那么干脆你休长假好了,不要辞职。等到你觉得能够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随侍欢迎你回来……我们已是多年的朋友,请别说出好像你要与我永别的话来……”
  编辑在电话那一头爽朗地开着玩笑。我却根本笑不出来。
  是的,这或许真的即将是一场永别。
  原本的辞职变为“无限期的长假”。没有差别,算是通过。我在清单里的“事业”一项上,打了个红色的叉。
  就像提案被否决,一声宣布病人的死亡一般。
  带着残酷的郑重。
  ……
  楚漠离开的第二天。
  向来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寥寥无几的朋友,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需要作出告别的更是少之又少。
  电话打给陶多多,显然是她刚刚睡醒的声音。
  “刘离?抱歉,陪小静玩了一上午,累得不行……”电话的那头传来她温柔的笑,“你怎么样?最近好吗?上次没有见到你,何时我们再聚?”
  “嗯……”触及这样充满安逸满足的生意你,令我无法开口说出想说的话。
  “小静!不要吃那颗草莓,刚刚有掉在地板上,妈妈还没洗干净……”多多在电话那头突然对着女儿说出这一句,才又转回来继续,“对不起……刘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咱们什么时候再碰面?嗯?”
  我确定,我不能说出任何带有伤感告别以为的话语。多多此时的平静幸福,要长久的维持下去。我不该去破坏去打扰。这一通电话打给我从大学时代就已结实的好朋友,无需告别,听到她的声音布满幸福,已经足够。
  想到张小乔,希望得知这丫头目前过的好不好。是否一如既往地为情所困?还是长久以来受伤的内心,依然得以相应的缓解与治疗?她的手机关机状态,家中的固定电话同样无人接听,却传来她开朗欢愉的声音。
  “哈喽!!你好!我是张小乔!我不在家哦!目前正与心爱的人沐浴在发过明媚的阳光之下~哈哈~如果有事请你流言,小乔回来就会回复哦!拜拜~”
  原来她去了国外。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很好,她很好。
  还有其他的朋友了么?似乎,还差一个司南。
  不过对于他,无需这么早告别。
  ……
  楚漠离开的第三天。
  我突然有点想他,并非寂寞,而是思念的感觉。是因为得了病内心变得脆弱需要依赖么?还是这感觉早就生在心底,我却一直不愿坦诚相对?
  似乎病情因为低落的心绪变得有些严重。已不单单是在接触冷、硬、刺激的食物时才会起到反应,清晨起床之后就会觉得胃部不适。干呕症状增加。
  一早起床,拉着特特急急赶往机场。
  “妈妈,外婆会喜欢我吗?真的会吗?”特特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亲人抱有很大的期待及恐惧。不知道这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角色——他的妈妈的妈妈,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我也终于鼓起了回家的勇气——回去看望她,也是做出最后的托付。
  飞机终于起飞,几小时后就会到达我的故乡。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稀薄的白云之下,遥远又渺小的地面,想起曾经独自一人坐着一天一夜的火车,孤单的赶往这个陌生的诚实上学。身边没人陪伴,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未来。那时的我,从未曾想过这一生竟会如此多舛。
  如果,那时候能够预先知晓未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我还会选择同一条路吗?这问题实在是不切实际的可笑。人永远无法得知上天赐予的为之命运,就像此时的我,无法控制我的病情走向,它会通往哪里?涅槃重生?亦或无尽黑暗?
  ……
  当我领着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特特走出机场的时候,接济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张熟识的面孔,曾在无数次的睡梦中出现过的,永远深刻在我心底无法忘怀的面孔。
  我抱着特特与她面对面,就像两个陌生又熟悉的朋友。历历往事,一切过眼云烟。如今这样站在她面前,似乎从前那些痛苦的经历都已然消散。盛夏的,仅是我们之间抹不掉的母女情深。
  一路上她都难掩激动,却似乎又无从表达。只是从我手里接过听话的特特,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疼惜地抚摸他柔软的头发。
  家中还是原本模样,像是这么多年都未曾有过丝毫改变。唯一的不同,那个男人已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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