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风逐月

2 求医


耶,怎么我杀不了那个虫虫?改来改去那个字还是没改过来?哪位亲可以告诉我……
    只好写在这里了.
    这江湖上有一个神医叫做“阎王避”,听说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兴许他不(有)办法。
    把‘不’改成‘有’。萧醉风抱着秋十六一路狂奔,到了杭州城最有名的济世医馆。
    “大夫,大夫,我娘子她流了好多血,你快看看。”
    “别急,别急,现在的年轻人,都跟个急惊风似的,不符合养生之道啊。”老大夫看惯了生死,一副温吞吞的样子,“先坐下,让我来把把脉。”
    萧醉风心如火烧,连忙坐下让老大夫给秋十六把脉。
    老大夫三指搭上秋十六的手腕,脸色大变。道:“平儿快烧热水,安儿把我那支老人参拿出来。你快把她抱到里屋去。”
    萧醉风苦苦忍耐着心中焦急,不敢惊扰了大夫治疗,终于等到大夫从屋里出来,马上迎上去,道:“我娘子怎么样了?”
    老大夫捻着胡须,迟疑不决。
    “大夫,我娘子到底怎么样了!”
    “尊夫人是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叫做“虞美人”,中了之后,每天子时都会心痛如绞。”
    萧醉风遇到这个慢郎中真是心急如绞,道:“这个我知道,我可以为她把毒逼出来。”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道:“本来,若有内家高手把毒逼出来,倒也没有大碍,但尊夫人怀了身孕,身子又弱,受到了碰撞,胎儿小产了不说,那毒素也已侵入五脏六俯。以后都不能再生育,而且还要日日受那心如刀绞的痛苦。”
    真是晴天霹雳,萧醉风只觉得两眼发黑。
    “尊夫人身体虚弱,恐怕受不了那痛苦。唉。”老大夫叹了一口气,道,“这江湖上有一个神医叫做“阎王避”,听说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兴许他不办法。”
    萧醉风抓住他的手道:“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可惜他老人家已退隐多年,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他见萧醉风神色凄然,心中不忍,又道:“但是听说他老人家有个女弟子,叫做“玉珠娘子”,是落英山庄的千金,你或许可以去落英山庄碰碰运气。”
    萧醉风抱着秋十六回到醉风居,李明澈和叶小坠都已不在。萧醉风也无心去想他们的去向。把人参熬了碗汤,捧在手里用内家真气温着,等着秋十六醒过来。
    “十六儿,你醒了是不是,先喝口汤好不好?”萧醉风轻声道。
    秋十六喝了两口参汤,摇了摇头,闭了眼不说话。
    萧醉风心道:十六儿要是发嗔说我做得不好喝,我定当小心地赔个不是,哄她高兴,她竟什么也不说,她竟什么也不说。想着,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秋十六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道:“相公,等我身子好些,我们就去流云山庄为那可怜的孩儿讨回公道。”
    “好,你说什么都好。”
    接下来几天秋十六专心静养,萧醉风每天出去打听些流云公子和玉珠娘子的事。但是每日子时“虞美人”毒性发做,痛不欲生,休养了十几日,身体非但没有见好,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若非萧醉风以真气为她护住心脉,恐怕早已香消玉损。萧醉风决定带她去落英山庄找玉珠娘子求医,秋十六却觉得落英山庄在武陵桃源县,太远了,就算自己能撑到那里,玉珠娘子若是不在也是白跑一趟,于是执意要先去流云山庄找李明澈算账。萧醉风只得依了她,关了店子,买了辆马车,带了把大菜刀,直奔虎丘的流云山庄。一路上,萧醉风顾及秋十六身体虚弱,不敢行得太快,只让马车慢慢地前行,走了三天才到苏州。
    这日天色已晚,马车在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路途上行驶着,天突然下起了雨来,一个路人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见马车经过,挥着手叫道:“小哥儿,老汉是苏州城郊的私塾先生,要前往寒山寺,是否顺路,能否让老汉搭乘一程?”
    萧醉风挪了挪位置,道:“上来吧,大叔,我们刚好顺路。”
    “多谢,多谢。”那老汉爬上马车,道:“两位从哪里来啊?到苏州是走亲还是访友啊?”
    秋十六掀起车帘,递了条毛巾给他,道:“我们是要去流云山庄。”
    “小娘子真是好心人。”那老汉擦了把脸道:“你们和流云山庄的李大侠是故交吧?”
    秋十六道:“李大侠我们是无缘结识,李大侠的公子和我们倒是有些交情,只盼李大侠能看在这交情上,给我夫妻一个痛快解脱。”
    那老汉见秋十六面色苍白,道:“我明白了,小娘子是身染贵恙,要去流云山庄请李大侠救治,你们放心,去年我那口子也是染上恶疾,药石罔效,遇到李大侠,只这样,这样!”他比划了个运功的样子,“我那口子没几天竟好了。”
    秋十六笑道:“如此说来,这李大侠可是个能人。”
    老汉道:“何止是能人,这世上的能人何止万千,多少人仗着这个能字欺凌弱小?要把这个能字用在正道上可不容易啊,李大侠是有名的乐善好施,你看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可也是李大侠的善行呢。”
    秋十六见他说话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虽然身体不适,但也忍不住和他多讲两句:“只是不知道这李大侠的家教如何?”
    那老汉本就是个健谈之人,难得有人对这些耳熟能详的事感兴趣,立即就滔滔不绝起来:“说起这李大侠的家教,那可是人人得竖个大拇指,流云山庄的奴仆也都是待人和善,有一次,流云山庄的一个家人到苏州城里采买,与人口角,伤了人。本来那伤得也不重,人家李大侠非但是亲自去看了那伤者,那家人更是被重重处罚,在苏州城扫了整整三个月的大街呢,谁不说李大侠公正严明,处事得当呢?”
    秋十六暗道,对家仆如此,可不知对自己亲生儿子又是如何。但此言自不当讲出来,于是托言身体不适,退回车厢中休息,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当晚两人找了间客店住下,一到子时,秋十六毒性发作,之后就再也不能入眠,萧醉风也陪着她坐了一夜,第二天,两人都憔悴不堪。
    秋十六照着镜子道:“相公,我们今天去流云山庄,也不能让人给看得低了,这个落魄的样子去可不行,你把我们包袱里那只梳妆盒拿来吧,嗯,把首饰盒也拿来好了。”
    那梳妆盒和首饰盒都是秋十六从白府中带出来的。梳妆盒是白玉雕成,里面放了些胭脂水粉,唇纸眉笔,她拿起胭脂,对着镜子,刻意地打扮起来。她中毒之后,面色青白,搽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果然娇艳了不少,然后又拿起唇纸在唇上抿了一抿,让双唇添了些血色。她用梳子梳了下头发,挽了个发髻,拿起首饰盒里唯一的一支发钗,转回头道:“相公,你帮我插上,好不好?”
    却见萧醉风泪流满面,只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她笑道:“相公,你不要伤心,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走遍万水千山,我还没有实践诺言呢。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是先去贺兰山看雪还是先去洛阳赏花呢?”
    “十六儿,十六儿……”萧醉风泣不成声,按在桌上的手指节发白。
    秋十六道:“先不说这些了,相公,你去洗洗脸,我帮你也打扮打扮。”
    萧醉风应了一声,出去了一会儿,再走进来时脸上已挂上了笑容。
    秋十六道:“相公不用像姑娘家一样描眉画眼,我就给你梳梳头吧。”
    “好。”萧醉风搬了个小圆凳坐到她面前。
    秋十六先把头发给他梳顺,拿了条青色的丝带绑好,把镜子递给他:“看,是不是精神多了。”
    萧醉风心道:再有精神又能怎么样,你又还能为我梳几次头。但仍然强笑道:“是啊,十六儿你的手真巧。”
    秋十六怕再说下去自己也会忍不住哭出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就去流云山庄吧。”
    到了流云山庄,萧醉风恨李明澈害得秋十六受尽苦楚,也不叫人通报,抱着秋十六,用菜刀两下将大门砍开,一路闯进去,途中若有人拦阻,就用刀背敲晕。待到了大厅处,流云山庄已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闯我流云山庄,所为何事?”为首的老者发问。
    “你是李清笛?”萧醉风一手抱着秋十六,一手提着菜刀问道。
    “老夫正是。”铁面神判在江湖是德高望重,已多年没人直呼其名,所以一怔,方才答话。
    “我要找你儿子李明澈。”
    “不知这位少侠找小犬有何要事?”
    萧醉风扬了扬手中的菜刀,道:“我要杀了他。”
    李清笛脸色一变,正待出口相斥,秋十六道:“相公,还是让我来跟李大侠讲吧。”说着对李清笛盈盈一拜,道:“我和相公两人从杭州西湖来到这苏州虎丘,一路上对听人提起铁面神判李大侠,无不交口称赞,说您侠骨仁心,铁面无私,若是自己家人做出什么理亏之事,也绝不护短,今日一见,果然是浩然正气。”
    “夫人谬赞了。”李清笛还了一礼。
    “不知流云公子可在庄内,若在的话,能否请出一见?”
    李清笛此时已猜到今日之事和自己那宝贝儿子绝脱不了关系,但明澈在江湖上风评一向不错,虽然偶尔有些太过招摇,但料想还不至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林伯,你去把明澈叫来。”
    “是。”
    一会儿,李明澈来到大厅,一见萧醉风和秋十六,脸色大变。
    秋十六微微一笑道:“李公子,最近这些日子您吃饭可香,睡觉可甜?我那苦命的孩儿可有来找过你啊?我心里可是时常惦记着您哪。”
    “明澈,你到底做出了什么事!还不快从实说出来!”
    “李大侠,令公子怕是不记得了,还是由我来说吧。”秋十六把当日之事一一道来,她口才本佳,一想到那无缘的孩子更是痛彻心肺,一字一句都含血带泪,只听得李清笛脸色发青。
    “你说,这位夫人说的可属实!”
    李明澈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你这孽畜!”李清笛一巴掌甩到李明澈脸上。
    “李大侠,我自小也读过些书,明白些道理,知道越是武艺高强,越是要收敛言行,胡乱出手伤人,是盗贼匹夫的行为。我们并无仇怨,令公子却出手就要致我相公于死地,若我相公真是不谙武艺,岂不是早就丧命?而我相公对令公子多次退让,令公子仍然是咄咄相逼,伤了我之后又一走了之,多日以来,更是未曾出现探视,恐怕是以为我们早死了罢。李大侠,令公子所为,这流云山庄可当得起这个侠字?”
    李清笛脸一阵青,一阵白,却完全无法反驳:“老夫教子无方,深感惭愧,我流云山庄定会给两位一个公道。”
    “不知李大侠要如何交待?”
    李清笛向李明澈道:“畜生,你给我跪下!”
    李明澈不敢违逆,直直地跪下。
    秋十六也不说话,只看李清笛要如何处理。
    李清笛斟酌着措辞,自己儿子犯下的这事儿,虽还说不上是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但害了人性命总是事实。这事儿要是别人犯下,倒也可大可小。可偏偏是自己儿子做下的,若要大事化小,定会惹人非议,但若不化小,那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实在是——
    “向萧夫人叩头赔罪!”
    秋十六何等聪明,听李清笛如此说,已明白他的心意,冷笑一声,也跪下来,道:“李大侠,我也给您叩个头,你把我孩儿还来吧。”
    李清笛没料到秋十六心思如此敏捷,一时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萧醉风道:“让你自己动手杀你儿子是有些残忍,还是我来动手吧。”
    几个流云山庄的门人待要上前阻止,被李清笛挥手喝住。自己的儿子是宝贝,人家的孩子也是心肝,要杀了李明澈抵命,虽有些过分,也算是合情合理。为了这一个侠字,就一定要把正义放中间,亲情摆两边。李清笛心中悲痛难忍,闭眼不愿再看。
    “师兄,请手下留情!”叶小坠分开人群冲了过来。
    “小坠,你在这里啊,怎么还没有回去呢?”萧醉风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师兄,求你手下留情,他这些日子以来,食不安,寝不寐,日日都受着良心的谴责啊。”
    “十六儿也日日都受那万蚁啮心的痛呢。”
    叶小坠忽然跪下,道:“师兄,这祸事是我惹出来的,师嫂的毒也是我下的,你不如就杀了我吧。”
    萧醉风轻声道:“你下的那毒,我本是可以逼出来的。”
    “相公,你还看不出来吗?师妹是喜欢上李公子了呢。”秋十六道。
    萧醉风疑惑道:“小坠,十六儿说得可对?”
    叶小坠微一点头,道:“师兄,求你看在师父师公的面子上,你杀了我吧。”
    萧醉风摸了摸她头,道:“我代不了十六儿痛,他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让你代他死?我们师兄妹都是一样的命苦。不过你也不用伤心,我出手很快的,他都不会觉得痛苦,不像我,要日日看着十六儿受苦。”
    叶小坠了悟萧醉风是铁了心要杀李明澈,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秋十六忽然柔声道:“相公,听说李大侠只得流云公子一个儿子,我们不能有孩儿了,总不能让人家也绝了后,那实在是有伤天和,总之,是我的命不好。不如就废了他武功吧。”
    “十六儿你说得有道理。”没有人看清萧醉风有什么动作,就只见李明澈瘫倒在地上。
    “李大侠,打扰啦,相公,我们走吧。”
    “且慢!”
    萧醉风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少侠和夫人不知是要前往何处?”
    萧醉风看了秋十六一眼,道:“我们要去武陵桃源县落英山庄找玉珠娘子求医。”
    “犬子作孽,多谢萧少侠和夫人胸怀慈悲,手下留情,夫人身体看来甚是虚弱,林伯,你去把庄里百年以上的人参和灵芝统统拿出来。”
    “是。”
    萧醉风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前往武陵的路上,秋十六每日服用李清笛赠的人参灵芝,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萧醉风却日渐消瘦,他眼睛本来就大,这一瘦更是整张脸只看得到有那双眼睛了。秋十六知道他是心中难过,再加上日夜为自己操劳,心力憔悴所致,于是每日里给他讲些书上看来的奇闻逸事,逗他开心。萧醉风见她强颜欢笑,心中更是难过。
    秋十六知道萧醉风虽然偶尔有些呆滞迟钝,但对自己却是情深意重,一旦自己死了,他多半也不会独活。于是下定决心,就算这毒真是解不了,注定一生都要受这心如刀绞的痛苦,也要想法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她极不喜欢药味,但每日都将那些个参汤补品喝得干干净净。
    这一日两人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眼看天渐渐黑了,忽然见路边有两间小小的茅草屋,门板半掩。萧醉风抱着秋十六跳下马车,朗声道:“过路的人错过了宿头,肯请借宿一宵。”过了一会儿,屋里却没有反应。
    萧醉风推开板门,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儿在地上爬来爬去,圆圆的脸上脏兮兮的,只见得两个黑眼珠滴溜溜地转。
    她见两人进来,也不惊慌,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粲然一笑,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抱住萧醉风的腿,脆生生地叫道:“爹爹!”
    秋十六见那小女孩儿唇红齿白,生得极为可爱,心中喜欢,轻声道:“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儿手往床上一指,道:“妈妈睡着啦,留我一个人等爹爹回来。”
    萧醉风走到床前一看,只见一个女人直直地躺在上面,看来已是死去多时了。
    小女孩儿啃着手指道:“妈妈昨天就睡着了,还没醒,我肚子饿。”
    “相公,你去拿些干粮进来吧。小妹妹,你爹爹呢?”
    小女孩儿此时也已明白萧醉风并不是自己的爹爹,道:“爹爹去边关,打坏人。”
    “那除了妈妈,你还认不认识其他人呢?”
    小女孩儿想了半晌却不做声。
    秋十六此时已明白,这小女孩已算是个孤儿了。
    萧醉风拿了干粮,扶秋十六坐到桌边。见屋里有锅有灶,就生火烧了一锅开水,用碗盛起来冷着。
    秋十六给小女孩儿吃了些干粮,喝了些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妞儿。”小女孩儿非但不怕她,甚至还很亲近,打着呵欠直往她怀里钻。
    “今天刚好是初三,你以后就叫初三吧。”
    “好。”
    秋十六见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心里又怜又爱,道:“相公,这屋里实在不适合休息,你把她抱到马车上去,今晚先将就一下吧。”
    第二天一早,萧醉风挖了个坑把那女人埋了,做了个坟堆,却不知道那女人姓什名啥,碑上不知该刻什么字。
    秋十六道:“就刻个初三之母吧,让这孩子以后能找得到就行了。”
    “十六儿你说得有道理。”于是运足内力,在石碑上刻了初三之母几个字。
    “初三,过来给妈妈叩头。”
    初三并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两人和蔼可亲,应该听话,于是规规矩矩地跪下叩了几个头,站起来望着秋十六。
    秋十六牵起她的小手,道:“初三,你妈妈睡着了,以后都不会醒过来了,你爹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可愿意跟我们走?”
    初三似懂非懂,对于妈妈不能再回来这件事也不怎么难过,却觉得这两个人很亲切,和他们一起走是件极好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那以后他就是你爹爹了,我就是你姑姑。”
    初三笑眯眯地叫道:“爹爹,姑姑。”
    萧醉风抱了秋十六进马车,又把她抱进马车,她搂着他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又爬到秋十六身边,也亲了一口。
    这一路上就多了初三同行。初三人虽小,却很乖巧,极讨人喜欢,整天爹爹姑姑地叫个不停,两人的心情也一日日地变得开朗。
    这一日上午,秋十六忽然心绞痛,萧醉风生怕她病情有变,马车行驶得太慢,于是他干脆弃掉马车,抱着秋十六,背着初三日夜兼程地赶路,很快就到了桃源县。
    落英山庄在桃源县桃花源内,萧醉风怕秋十六受不了山里湿冷的气候,又不放心把她和初三留在客栈中,一时颇为踌躇。
    秋十六再三安慰,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一路上风光旖旎,寺观亭阁,诗文碑刻比比皆是。萧醉风无心欣赏,向樵夫问明路途,往落英山庄方向狂奔,跑了一阵,周围变得雾蒙蒙一片视野模糊不清。
    忽听得一阵歌声唱道:“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攀槐枝望郎来,娘问女儿望什么?女儿说,我望槐花几时开。”
    唱歌的是个少女,见萧醉风一路飞奔,喊道:“喂,那个人,不要再跑了,跑得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萧醉风停下,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少女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一手抱着只黄黑相间的小狸儿,那小狸儿正在啃着个果子,她歪着头道:“不是你是谁?真是的,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那树林子里面不是还有一个人在跑吗?”
    少女吃了一惊,道:“你能看到他?”
    “他莫非不是个人吗?那么近我当然能看到他。”萧醉风奇怪地道。更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就在那林子边上,似乎是想走出来,结果转悠了两圈,居然又转进去了。
    “他被困要里面了?”萧醉风道。
    “是啊,所以叫你别乱跑,这可是诸葛武候的八卦阵,进去了,没人引路就别想出来。”
    萧醉风向那少女作了一揖道:“我想到落英山庄,要过这林子,请姑娘帮我引路。”
    那少女一下跳开,道:“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再说了,我还有事儿呢,不能给你引路。”
    “姑娘有什么事呢?”
    “我要守在这里,不能让那个大个子跑掉。”
    “他不是被困住了吗?看样子是跑不掉吧。”
    “那可不一定,那人,宝贝多着呢。”话音刚落,只听那人在林中大声道:“林初云你这鬼丫头,敢快来引我出去,不然,我就要对你这片鬼林子不客气了。”
    “你敢!”
    只听不远处一声巨响,一棵大树应声而倒,接着冒出一阵浓烟,一阵火光。
    “你看我敢不敢!”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倒了两棵大树。
    “雷震天,你住手,我放你出来就是。”说着袖中钻出一条半透明的丝线飞进那林子里,雷震天抓住丝线,顺着那丝线大笑着走了出来,把丝线往地上一掷,道:“鬼丫头,我说你这鬼林子困不住我吧。”
    林初云道:“是你耍赖。”
    “耍赖!”雷震天哇哇叫着跳起来:“我烈焰公子会和你这个小丫头耍赖?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出了这个鬼林子就算是我赢,可没说不能把这鬼林子炸掉,再说了,我只不过是小炸了两下,还没真正动手呢,是你自己认输引我出来的。”
    “等你把这林子都炸了就晚啦!”
    “哈哈哈,要不你明刀明枪地和我比试一场,要是能胜过我,我二话不说,留下来给你做牛做马。”
    林初云眼圈一红,道:“好,好,我认输了,你走吧,你走吧。”
    雷震天见她快哭起来了,心中倒是过意不去,道:“你玉珠娘子怎么说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怎么就那么小气,输了就哭,果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谁哭啦!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林初云大声道,眨了眨眼,那泪珠儿在眼里打了转,居然又回去了。
    “你是玉珠娘子?”萧醉风一脸惊喜地道。
    “干嘛?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可别叫我去救人,小心我一剂□□,让人一命呜呼。”
    “请姑娘你一定要去救我娘子。”
    “走开,走开,我说不去就不去,罗哩罗嗦什么,真是的,还有你,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
    “我说丫头,你也太没道义了吧,人家说医者父母心,你——”
    “好啊,我去救,那你留下来陪我。”林初云马上变得可怜兮兮,翻脸比翻书还快。
    雷震天敢紧把头摇得跟个拔浪鼓似的:“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萧醉风拉住林初云道:“我娘子已命在旦夕,请姑娘快一点。”
    林初云挣开,得意洋洋地向雷震天道:“你听到没有,我再不去救他娘子就没命啦,哼,那就是你害死的。”
    “你强词夺理!”雷震天指着她的鼻子道。
    林初云见萧醉风衣着平凡,定不是富贵人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你定要我去救你娘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的诊金可不便宜。”
    “那姑娘要多少诊金?”
    林初云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
    “丫头你不要太过分啦!”雷震天道。
    “好。”
    “好?”两人显然没想到萧醉风答应得如此干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
    只见萧醉风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塞到林初云手中,道:“这里有二两,你就不用找了,快去救我娘子。”
    林初云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跳脚道:“我不去,我不去,不是一两,我要的是一万两,雷震天,你快来救我——”
    雷震天大笑道:“好,好!丫头,你收了人家诊金,就快去吧,我帮你去跟林庄主说一声,就说你今儿个不回去了。”
    萧醉风只顾拉了她急走,没料到她怀里那只小狸儿忽地一下窜到他身上,叼住他的裤管,死命的拖住。
    “四季豆,还是你仗义,快咬他,回去我喂你吃鲜鱼!”
    雷震天笑道:“你这小丫头,养只狸也跟你一样古怪精灵。”
    萧醉风一皱眉,一挥衣袖,那小狸儿豆豆就直直地飞了出去,掉在地上直挺挺地不动了。
    “哇——四季豆——你杀死了四季豆,我跟你拼了——呜……我不要去啊,呜……”
    萧醉风见她居然赖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时心里也没了主张,放开她,捡起那只叫四季豆的小狸儿,送到她怀里,道:“我可没杀死它。”
    四季豆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果然爬了起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林初云这才破涕为笑。
    萧醉风见她不再哭了,问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肯去。”
    林初云一指雷震天,道:“除非他和我一起去。”
    萧醉风松开林初云的手,走到雷震天面前,拱了拱手,道:“请雷兄与我们一同前去。”
    雷震天一摆手道:“就算那丫头要你一万两银子,我也可以帮你凑一下,要我一同去,那可不行。”
    “那我只好得罪了。”
    雷震天眼睁睁地看着萧醉风伸手点向自己周身要穴,竟避不开,那实在是太快了。
    林初云拍手道:“好功夫,你教我好不好,以后他再要跑,我就这样点点点,点他的穴道,不过,我已经有师父了,再让你教我工夫不合江湖规矩,不如我就认你做大哥吧,大哥教小妹,也不算坏了规矩。”
    萧醉风一笑,道:“那你肯跟我去救我娘子了吗?”
    林初云见到萧醉风以来,一直觉得他是普通得很,但那一笑,竟让这雾蒙蒙的天地在一瞬间变得月朗风清。
    她呆呆地点头道:“可以,可以。”
    “那我们快走吧。”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雷震天又高又壮,被封住穴道动弹不得,要把他弄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林初云又坚持一定要他同行,萧醉风没法,只好和他商量道:“雷兄,我娘子中了奇毒,现在毒素已进入五脏六腑,再不施救恐怕就不行了,若是那样,我也不想留在这世上。”
    林初云接道:“若是学不到大哥的点穴绝艺,我也不想活了。”
    “刚才多有得罪,我现在解开雷兄的穴道,请雷兄看在我们夫妻情深,跟我走这一趟。”说完,不顾林初云一直向他使眼色,出手如风,雷震天马上获得了自由。
    雷震天一能活动,马上跃离萧醉风十丈远,自认为到了安全地带,才问道:“你武艺如此高超,不知道你娘子是什么样的人,能得你倾心?”
    一说到自家娘子,萧醉风就觉得把这世上所有赞美的话儿都说出来也不够,想了一会儿,才道:“十六儿,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人。”
    雷震天忖道,这萧醉风武艺虽高,人却有点蠢笨,与他过招输得莫名其妙,他自己多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烈焰神掌虽然厉害,却重攻不重守,极伤元气,火器威力虽大,却总有用完或是不便的时候。他既然说他娘子又聪明又厉害,不如趁此机会去会一会这个高人,和她切磋切磋,若能得她指点一番,定会获益匪浅,拿定了主意。于是大声道:“好,我和你们一同去,不过,你娘子解了毒之后却要和我切磋切磋。”
    林初云正跺脚埋怨萧醉风不该解了雷震天穴道,听他主动说要一同跟去,自是喜形于色。
    萧醉风想到秋十六有救了,也是心中欢喜,虽不知道雷震天切磋什么,但怕他反悔,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一行三人各怀心思,施展轻功,急不可待地飞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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