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御医的药单

第12章


  “明晚见。”望着行为举止依旧那般木讷的柳孤泉,月噙香再忍不住地在他临走前,踮起脚尖在他的颊旁轻吻一下。
  “嗯!”俊脸有些微红,柳孤泉粗声应了一下后,便大步向外走去。
  当望见那高大的身子走着走着,额头竟冒冒失失地撞及门楣时,倚在门旁的月噙香再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但她的眼眸中,早已盈满雾光。
  他竟然真的跟她求亲了呢!而不是答应了她的求亲呢!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终于发现她很可爱,而且也像她一样,希望两人可以永远相伴呢?
  月噙香其实非常明白,这两年来,虽然她努力要嫁给他的原因并不单纯,但她真的是打由心里喜欢着他。她喜欢看着他平日没事时懒洋洋又木呆呆的傻样子,喜欢看着他全心全意在救肋病患时,那副举重若轻、镇静自若的稳重模样;她喜欢看着他跟孩子们玩时,脸上那副轻松、自在,如同孩子般的傻气笑容,更喜欢看着他望着她笑对,眼底那抹不知该如何拿她是好的淡淡无奈……
  他从不结党营私,从不在乎人们对他的评价,只努力做着自己想做与该做的事;他从不恃宠而骄、恃术妄为,纵使在宫中与宫外他的名声大得让人咋舌,但只要有人需要他的帮助,他总会尽可能的去给予帮助。
  这样的人,是真正的男人,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更是个她真正想将自己交付出去的男人,就算近一年多的时光中,她曾那样多次地悄悄出卖了他……
  是的,出卖。
  可她出卖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药单,那被称作为“阎王令止鬼差离”的独门、神奇药单。
  但纵使出卖的只是他的药单,纵使出卖的只是他最微不足道,且完全不涉及他那身真正高妙医术的普通秘密,可是月噙香明白,无论她如何为自己的行为粉饰太平,这种连她自己都看不起的小人行径依旧是可耻的,可她却不得不为。
  是的,不得不为,不得不为她那被她同父异母兄长软禁于一处不知名所在的娘亲而为……
  在十七岁以前,月噙香一直是与自己的娘亲相依为命的,尽管她不像其他人一样有一个爹,但她却有一个如父、如母、如友,且温柔又善良的娘亲。
  但在十七岁的那年,也就是成为柳孤泉女侍官的前三日,她突然有了一个爹,当她终于明了自己原来也有一个爹的同时,却又在短短几日后永远失去了他!
  十七年前,一场偶然的雨,令她的娘与当初至天都城来采买药材的她的爹相遇了。
  那份情感来得那样猛烈、那样浓重,因此原来只打算待三个月的爹爹,又待了三个月,而三个月之后,又待了三个月。在终于不得不返乡之时,她的爹才告知她娘,他已有妻、有子,而那时,她娘刚有了她。
  爹说,回乡之后便来接娘。但娘等了又等,等了又等,足足等了十七个年头,她的爹,没有出现。
  待她的爹终于出现之时,却是以一名由外地入驻天都城的知名药商之入赘女婿身分出现的,那时,她那以惧内闻名的爹,早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并在终于见到她们母女俩最后一眼后,彻底阖上双眸……
  尽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月噙香过的还是与以前一样的生活,因为她们不想攀富也不想攀贵,她们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但一年后的一天,当月噙香像往常一般至娘亲处欲与她相聚时,却发现她的娘亲不在了,而一名男子则傲然地坐在她娘亲平素最爱的座椅上。
  那名男子说他姓许,说她的娘亲是个无耻的贱妇,说她的存在只会给许家丢人,要她永远不许说出她那卑微且下贱的身世!
  望着眼前那名面色狰狞,眼中布满不屑之色的男子,月噙香有些恍惚了。
  若她没有料错,他应是一年多前搬进天都城来,在城里开设了多家诊堂与药铺,并在短短时间内便交结了不少达官贵人,自称天都第一名医的许希。
  但最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只是她不明白,若他如此不屑她们,又为何要自己找上门来?
  “给我柳孤泉的药单,否则你永远再没有机会看到那个老贱妇!”
  自小平平凡凡,无任何傲人背景,更无权势相助,只与娘亲相依力命的月噙香,就这样被迫成为了许希的一颗棋子,成为了潜伏在柳孤泉身旁,窃取他药单那最令人鄙视的无耻小人!
  有多少回,月噙香几乎都要对柳孤泉坦白自己所犯下的罪,可一想及亲娘那愈来愈孱弱的身形,她,说不出口……
  所以,在发现自己开始对柳孤泉动了心时,她的心底也兴起了一个小小的希望,那就是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喜欢上她,并在明了一切后,可以成为她的支柱,令她不必再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着那财大气粗,表面上仁心仁术、乐善好施,但实际上却卑劣至极的许希……
  是的,她或许真的曾利用了他、欺骗了他,但这回,她却再也不会瞒着他!
  因为她再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懦弱、无知、无德的人!
  所以,她会在明夜柳孤泉前来,在他俩真正成亲前,便告知他所有的一切。
  若他能够真正理解并接受这个卑微且无耻的她,那么,他们就成亲,就算他不能,她也感谢,毕竟他给了她这个软弱无能的女子,一个可以主动挣脱泥沼的机会。
  娘,再等我两天……, 仰望着满天星斗,月噙香的美眸是那样的蒙胧。
  两天以后,若真有奇迹出现,那我们一定可以自自在在地永远相聚在一起了……
  这一宿,月噙香彻夜睡不安稳,甚至可说是直至第二日的天明都未曾阖过眼。
  她的心情又激动又忐忑,纵使明知或许柳孤泉在知晓了一切后会看不起她、蔑视她,可他曾说过的话与那曾经的温柔,依然让她的心底盈满一股淡淡的感动与幸福……
  就那样惴惴不安又兴奋地由天明坐至天黑,再坐至另一天的黎明,柳孤泉却没有出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没有来?
  难道他也像她的爹一样……
  不,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也许是他搞错了日期,因为他本就在工作外的时间有些迷迷糊糊,也或许是他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所以才会赶不及赴这个约……
  不断地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尽管心中的恐慌已使月噙香的小脸微微泛白了,但她依然就这么又由黎明坐到黑暗,再至第三天的日出。
  三日之后,月噙香再也等不下去了。
  因为柳孤泉绝不是一个不守承诺之人,所以,他一定是出事了!
  当月噙香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后,她再忍不住地提起裙子向外跑去,当她冲出小院时,却与一名女侍官撞在一起,然后两人一起跌坐在地。
  “噙香,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未待由地上爬起.这个平素与月噙香最好的女侍官便紧捉着她的肩头低喊着。
  “什么事?”虽被撞得七荤八素,但一听到这话,月噙香的心一紧,脸缓缓地白了。
  “柳御医的屋子给人纵火烧了个精光了!”
  “什么?”一把捉住女侍官的手,月噙香的声音整个颤抖了,“什么时候的事?”
  柳孤泉的屋子给人烧了个精光了?
  那他呢?那三个娃娃呢?
  “就昨夜的事。”女侍官连忙回答着,然后在望见月噙香不顾一切欲飞奔而去时,突然一把拉住她,“噙香、噙香,你上哪儿去啊?”
  “我去看看。”
  “别着急。”女侍官将月噙香拉至身前,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道:“柳御医没事!”
  “没事?”听到这话后,月噙香先是愣了愣,然后同样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火防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半个尸体,而且啊……”女侍官来回望了望四周,嗓音更低了,“我前夜去矩城出差时,看到了柳御医,还看到他连夜向南急赶,不过……我还没敢跟别人说……”
  没找到半个尸体?那表示那群娃娃没事!
  在心中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时,月噙香也同时明白这位友人的声音为何会那样低,因为未经报备及许可,宫中御医是绝不能自行离开天都城的!
  而柳孤泉这些日子请的都是病假,她知道,整个御医苑中的人都知道!
  “前夜?”但月噙香不明白的是这个日期,“连夜向南急赶?”
  这不是他送她回住处之后的事吗?难道他是在送回她之后直接就走了?
  他为什么要走?还走得这样急?
  “我看他行色匆匆又一脸凝重,以为是什么急差……”望着月噙香惨白的小脸,女侍官又继续说道:“可昨儿个回御医苑时才发现,他这几日都告病假,而宫中也没有派给他什么差事。”
  “是没有……”月噙香喃喃说着。
  “我瞧这态势再这么下去,纸恐怕包不住火啊!虽然我这话对谁都没提,只告诉了你,可他自己的屋子都烧了,他也没个动静,再等两天,他若还不回来,这问题就麻烦了。”
  是啊!是麻烦了,而且还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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