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吹过的风

这小宇不就是他的儿子吗？为什么小宇会说他没有妈妈？
  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劲。
  
伤口依然剧痛
  这时余辉终于在房间里翻到一条小裤子，拿出来给儿子换上以后才注意到刘白羽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小宇刚才跟我说，他没有妈妈。”
  余辉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无奈地笑了，反问：“小宇真的这么说吗？”
  “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白羽可没心思跟他们父子俩打哈哈，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没什么，小孩子的话你也相信吗？”余辉确实在跟刘白羽打哈哈，他并不想让刘白羽对自己再有所了解，所以他保持着很严谨的距离感。
  “我相信。无论如何，小孩子都不会这样说自己的父母的。”
  面对刘白羽的认真表情，余辉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他忽然觉得刘白羽关心得太过越线了，这让他不免有些反感。
  皱着眉头，余辉说出了实情。“我离婚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在跟她打官司要回小宇的。本来小宇是判给她的，但是我把我儿子抢回来了。”
  抱住自己的儿子，余辉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幸福。现在小宇与父母就是他的一切，他的世界现在就是如此简单了。
  
  刘白羽听完以后，心情很复杂。带点为余辉的事难过的情绪，又带点莫名的兴奋心理，可又觉得有些酸溜溜的，再看看余辉现在脸上满足的表情，这一切都是在刘白羽不知道的八年里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在这样莫名涌现的感情下，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这八年来...你过得也不轻松吧。”这句话里，刘白羽包含了许多的意思在里面，他想看看余辉的反应，他想知道余辉是否还会有更大的情绪波澜，他想从中得到一些能让自己看到希望的讯息。
  但余辉却只是淡淡地说句：“还好吧。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在余辉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那种似乎是看透了一切的淡然眼光让刘白羽的希望再一次完全落空，一股巨大失落感让他的心开始不安和烦躁。他想从余辉那里得到一点点安慰的心思却一再的落空，让他沮丧到极点。
  他以为...余辉会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留恋......
  
  那么，这就表示，真的是从那一天，一切就已经结束了吗？
  那么，他还有必要再对余辉说那一句话吗？
  
  以前单纯地以为自己如果能见到他，就把自己当初的决定告诉他，不管结局会如何，至少要跟他道歉。
  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这种单纯的想法却忽然升华为一种奢望能得到余辉的留恋的贪婪想法。而如今，在看到余辉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后，刘白羽却又狠狠地刹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余辉已经变了。不，不止余辉变了，自己也变了，所有的一切已经都不相同了。那么，这一些话，这一些想法，还有说的必要吗？
  
  不不，他不想扰乱余辉的生活了，就把这一次见面当成是一次偶遇吧。
  就把一切从此埋藏吧。
  一切已经是过往云烟，余辉已经放下了，那他，是不是也该试着去放下呢？
  
  虽是一时间这么想着，但是胸口的沉闷却是不容忽视的。
  原来自己对这份感情是看得如此之重，这是自己之前从不曾想像得到的。
  
  握紧双手，关节都有些发白了，刘白羽挤出一丝苦笑，算是应了余辉的话了。
  
  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刘白羽站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的小宇忽然从余辉的膝盖上跳了下来，把手里的钥匙伸到刘白羽的面前。
  “叔叔，还你。”
  跟余辉的脸庞有几丝相似的小脸蛋正张望着自己。大大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纯粹得让人心生怜爱。刘白羽俯身抱起小家伙，把钥匙上的小海豚拆了下来，放到小家伙的手里。
  “送给小宇了。”
  余辉站起来想把东西返还给刘白羽，刘白羽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但...”
  “不想接受我任何东西吗？”刘白羽笑着说。
  “不是！”
  面对余辉过快的否认，刘白羽不再调侃了，只是带着点小小的苦涩，说了句：“我一直都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余辉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愣愣地看着刘白羽，身体居然有些微地发抖。
  刘白羽被余辉仿佛一瞬间就要倒下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握住他的臂膀。
  “余辉？！你没事吧？”
  
  似乎是刘白羽的声音把余辉拉回了现实，他错愕地看着刘白羽，一脸的不知所措。他被自己吓到了，被自己的内心所惊吓到了。
  战战栗栗，余辉忽然扫掉了刘白羽的手，可以说是用抢地，将儿子从刘白羽的手里抱了回来。他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低着就不看刘白羽一眼，但意图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他在下逐客令。
  
  本来是打算离开的刘白羽虽然也惊愕与余辉的反应，但是被别人莫名下逐客令却也让人不怎么舒服。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明显两个人的情绪都是很不对劲的，刘白羽也没再说什么，直接穿过余辉父子俩的身边，离开了这一个家。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余辉再也抑制不住，紧紧地抱住儿子，蹲在门口黯然落泪。
  他以为...他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一切已被时间尘封，一切已被岁月洗淡，一切都可以变得淡然。
  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在刘白羽面前表现得更为自然，更为轻松，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他以为，自己的心真的已经不再对他有更多的眷恋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可惜...
  
  余辉抬起头看着一脸惊慌失措被自己吓坏的儿子，他吻了吻那小小的脸蛋。他以为，有了这个小小的生命，能弥补掉心中那曾经失去的一大部分。
  可结果，始终是不同的...
  
  那句话再一次深深地伤害到他，再一次狠狠地否决了余辉对刘白羽的感情。
  八年了。
  余辉一直不敢回一家乡就是因为知道刘白羽一直在这里。八年前发出的那条短信，是他所有的希望与绝望。发出去了，就收不回了，这就是他当初给自己做的一个了断。他从不敢奢望刘白羽会再正眼看自己，他只是以为经过这几年，或许可以洗淡许许多多的事情以及感情，在见到刘白羽以后，他也以为这就是自己所预计的，却没想到会在刘白羽那一句中将他所有的预想全部否决了。
  自己，其实，还是放不下的吧。
  
  默默落泪，默默翻看自己那道伤口，居然还在流淌着鲜红的血。
  余辉即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自己还放不下，回到这里，也许真的是一个错误。
  
  收拾了一下情绪，虽然伤口还在流血，虽然心还在抽痛，但余辉始终不是以前那个只会逃避的余辉了，他站了起来，抹去脸上的泪水，抱着儿子走到厨房里，现在所有的一切他还是能多多少少放开一些吧，但是只有儿子是他现在最最重要的。
  安抚了一下被自己吓坏了的小家伙，他边为儿子做饭，边默默地思忖着接下的日子，自己该怎么过了。
  被余辉请出家门的刘白羽心里也不好受，站在自己的汽车前，他摸出了那包还没开封的烟，抽出一支点燃后狠狠地抽了几口，然后挫败地叹了口气，坐进车里，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样偶然的交集在两个人的心理都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记，刘白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总会不自然地转到这个跟他公司完全是反方向的地方来路过。每次路过那个小区的门口，刘白羽总会皱紧眉头，回忆起那天不愉快的相遇，却又忍不住紧紧盯梢着那个大门，总是期望着能再一次偶然与余辉相遇，但每一次总是让他的希望落空。
  
  刘白羽厌恶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却又无法制止这种强烈的希望，下了班却还是特意路过此处，站在小区的对面路边，刘白羽烦躁地抽着烟，夏天的夜风带着暑气掠过刘白羽的身上，呼出口中的烟雾在风中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已经站在这里有半个小时了，刘白羽忽然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真的是想见余辉，那还不如直接上去找他，可是一想到那一天的情景，他就没有那个胆量再去面对余辉。
  余辉苍白的脸刘白羽一刻也没有忘记，而且，这让他又想起了那年在海边余辉留给自己的那一抹惨淡的笑容。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些重叠了。
  
小小第三者的重要
  轻叹一口气，刘白羽坐回车里，调转车头打算离开，可此是后视镜上却印出熟悉而显得慌乱的身影，他马上回头细看，发现真的是余辉。他立马把车子往他的方向开过去，发现余辉正抱着小宇站在路口慌张地张望着，似乎很着急。刘白羽心中一阵窃喜，想靠过去，可一想到那天的事，他又有些却步了，思量再三，他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不管如何，即然让他看到了他们父子俩，那为什么不把握这个机会呢？
  于是他慢悠悠地把车子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