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

第56章


    身在其间的行人们看着一个白衣士子癫狂莫名,不知所谓,全然不曾想到,那是一个改变今后大宋历史的人。
    “单日在慧贤雅叙,双日在汴京戏院。”江耘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如此不妥吧,在戏院半个月演一次便够了,毕竟此剧格调高雅,耗资巨大。实在不行,再请一班人排演一番分开演也行。”杨明镜反对道。
    “不行。要原班人马,不得有分毫差异。隔日演,每逢旬日可休息一天。戏票每张十文钱。”江耘说道。
    “十文?怕是连工钱都不够的。”陆伯勤抗议道。
    “伯勤,我们现在不缺钱。况且,我们开设慧贤雅叙,何曾是为了钱?”感觉话重了点,江耘又补充道:“伯勤别在意我的话重。”
    陆伯勤温言道:“子颜多虑了,你的意思是想扩大戏院的影响力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但更重要的是,我想娱乐一下京城的贫苦大众。你不觉得,世间生活,不如意之处甚多,苦多于乐吗?”
    此刻的齐玉沅最能明白江耘的心思,江耘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心中最隐密的那一处,前尘往事又浮上心头。想起了初见江耘时,他双手捧着银子的那一幕。
    “江公子的心肠,还是那般好,倒是我们,沦于金钱物事了。”齐玉沅轻声叹道。
    江耘被她一赞,反而显得不好意思起来,何况他自是有打算。当下也不多说,商议之下,便奖此事定了下来。
    三日之后,慧贤雅叙人头攒动。雅叙主厅红过一番布置,成了观戏的大厅,厅中坐椅遍布,俱都坐着应邀前来看戏的会员。原先熟识的郭熙郭大家,公子郭思,李格非一家全都来了。李大才女今日自然是红装。江耘还是头一次见到女儿装束的李清照,竟然也是明艳照人,一袭紫色长裙之下酥胸微隆,腰部以下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但不知怎的,江耘总觉得不如原来的一身男装来得英姿爽飒。
    赵明诚、索诚等一干翰林书院的同僚也如约前来,同坐在一处,好不热闹。老朋友单一飞也是头一次来,却是独自一人,不曾见到高俅。细想之下,想必赵佶要溜出来,定是留着他在那里守那道偏门。
    相比这些熟人,蔡京却不曾露面,沈鸿博倒是来了,身边还陪着一位中年男子,江耘却不认得。沈鸿博仍是旧时风范,神采飞扬,应酬之声不断。看到江耘,热络地过来打招呼:
    “子颜,别来无恙。今日又能见子颜非常之笔,真是荣幸啊。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蔡相之弟,蔡卞蔡元度,新任枢密院事。”
    江耘前几日刚听得此人大名,不曾想到这么快就见上了面,应付道:“久仰久仰,蔡大人能够光临,蓬荜生辉啊。”
    蔡卞黄面长须,神色严肃,施礼道:“蔡某不在京城之时,就久闻江公子与慧贤雅叙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不知道不凡的是江耘这个人,还是这间慧贤雅叙。蔡大人,今日事忙,照顾不周,请多见谅。鸿博兄,麻烦你多多招呼。”
    应付完两人,江耘走出厅去。厅前的一大片空地已搭起戏台。为此,江耘还砍了几棵树,让他心疼不已。木制的雷峰塔和断桥都已放置好,下面都装了滑轮,以方便撤换场景。参加演出的人员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到了时间开演。
   
    卷壹 惊蛰 第066章 处处新声
    丘蓉微微地有些紧张,虽然自己只是演其中的一个小角色,连台词都没有,但因为他的缘故,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些慌乱。
    “可不要演砸了才好。”心中想着,抬头望琴楼那边看去。
    琴楼的二楼,赵佶正端坐其中,身边陪着杨明镜和王烨。虽然略略地化了妆,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但出于安全的考虑,江耘还是将他安排在这里。虽然远了点,但还是能看清楚的。隐隐之间,江耘还存了一份私心,可不能让他看到李师师的风情。自古帝王风流,还是小心为妙。毕竟,他们曾是“历史”上的一对。
    他却哪知道,此刻的赵佶的心思全在丘蓉的身上。
    不多时,雅叙厅中传来一声锣响,偌大的厅中渐渐安静下来,灯火渐暗。
    巍巍雷峰塔,潇潇断桥之畔,一叶扁舟从台上翩翩而过,划船老者正是江福,慈眉善目,好一个西湖的老艄公。舟中佳人如玉,正是李师师所扮之白蛇娘子。只见她微一侧身,水袖一甩,漫声而唱:“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入醉乡。此意自佳君不会,一杯当属水仙王。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一曲苏子瞻名传千古的西子诗过后,大宋的第一场舞台剧跨越了千年,喷薄而出。
    倾力打造下的《断桥相会》,有着最逼真的舞台道具,最华美的服饰装扮,最精湛的舞曲编排,加上李师师冠绝京城的甜美嗓音,这个凝聚着中国古代曲艺精华的舞台剧,从一开始就抓往了在场甩的观众的眼球。整整历时一个时辰,其间掌声不断,轰动如雷,众人陶醉其中,不可自拨。
    演出完之后,所有参演人员登台一一谢幕。场下观众的热情达到最高峰,纷纷将手中的折扇、香囊抛上台来,早顾不得平时的风度。
    丘蓉夹在众多姐妹之中行礼谢幕,偷眼朝琴楼瞧去,只见赵佶凭栏而立,正探出身来朝她挥手,不由得脸上一红,心中暗喜。
    那边杨明镜和王烨不敢怠慢,拉住了赵佶,劝道:“皇上小心。”
    赵佶收回身子,笑道:“杨探花诗词出色,此情此景,可有佳句?”
    “凭栏望,台前光景无重数。声影成忆,起坐浑无绪。处处新声,绝美处,却在佳人回目。”杨明镜微笑着,一气呵成。
    赵佶心中讶异,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他人,随即大笑:“杨卿家好文采,好眼光,此诗深合朕此时的心境,有赏。”说完解下腰上玉佩,递于杨明镜。
    此刻,台上换了陆伯勤,正在谢幕:“诸位,今日演出到此为止,以后逢单日便在园中再演,双日则会在慧贤雅叙边上的汴京戏院上演,与京城众多百姓同乐。”
    此言一出,台下纷纷叫好,有约定后日晚上再来的,也有打算明日带上没有会员卡的朋友去戏院的。想要再看上一遍的竟然占了大多数。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京城刮起了一阵旋风,一阵争看《断桥相会》的旋风。相对于慧贤雅叙的高档场所,汴京戏院更具平民之风。十文钱对于京城的物价水平来说,不过是几个烧饼钱,是以寻常百姓呼朋友唤友,携老带幼,举家观看的情形比比皆是,让汴京戏院场场爆满。虽说每晚只不过三、四两银子的收入,但疯涌而来的人流却让原本不是主街的秀源街成为京城的又一个闹市。街道上的门面都开起了各式各样的商铺,连带着许许多多流动的小吃摊都增加了许多。从这一点看,倒是为京城百姓增加了不少就业机会。
    “子颜,我们又要招人了,虽说戏院隔天的收入只有三、四两银子,但总得维持一下秩序,不然京城的官差要找上门来了。”陆伯勤抱怨道。
    “呵呵,招吧招吧,还不是你陆掌柜一句话的事情。另外,我听说我们订衣服的熙丰裁衣铺把分号都开到我们街上来了?找他们掌柜的谈,让他们每隔半个月给我们的演出人员换新服饰,要免费的。另外,戏院四周的墙壁上全挂上招牌画,具体办法还是按照我们园子中老规矩,公开竞买。赚得的银子一部分归园子所有,一部分分发给演出人员。这几天她们可累坏了。”江耘一一说道。
    “我省得。招标的范围应该再扩大一下,不要仅限于古玩书画之类的,毕竟,看到的人更多,三教九流之众,市场会更大。”
    江耘愕然,随即哈哈大笑:“陆掌柜不做掌柜还真是浪费了。你说得很对,范围可以再扩大!”
    众人大笑,江耘说得没错,他陆伯勤还真有头脑,一通百通。
    陆伯勤摇头苦笑:“还不是拜你江子颜所赐,我身上已然都是铜臭味了。”
    听到江耘要给演出人员发钱,李师师大牌地说道:“钱不钱的倒无所谓。我现在最喜欢的便是听到台下如雷的掌声。”
    看着李师师的大牌模样,江耘轻笑道:“师师所言甚妙。站在台上,总是渴望更多的掌声,我没理由让人,对不对?”不管时空如何变化,明星始终是明星,艺术上的成就感终归在金钱之上。
    李师师享受着心上人的夸赞,心中象摸了蜜一般,含情脉脉地望着江耘,心中思虑万千:“便是这个人,屡屡知我心意,让我有万般喜悦。不然纵是花魁,亦不过凭栏而望。”
    边上的王烨笑道:“前几日街上闲逛,听得人说,因得此剧,京城多了不少私奔、幽会之事。细细想来,却都因你江耘而起,哈哈……”
    说到《断桥相会》,江耘想起了正事,说道:“断桥相会已演了不少时日了,不知大家接下来有怎么打算?”
    贺暄明白江耘意思,说道:“此剧再好,也有看厌的时候,是时候编新戏了。”
    说道编戏,众人都看着江耘。江耘微微一笑:“象断桥相会之类的情爱戏我倒会编,但我暂时不想再重复,而且担心人们会看厌,所以我想换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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