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

第109章


只是,在现今的情形下,已容不得她再安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姜清清只得说道:“此题之难,在于人之思维定势,若是换一种角度来考虑,这题便好做了。人性本恶,何况盗贼乎?此题之关键,在于分赃不成,便要丧命。基于此,小女子以为,可以倒推。”
    “对极。”江耘赞道,适才他见姜清清用手指弹酒壶。发出“叮”的一声,他便已经知道姜清清发现了题中的关键人物……丁。
    “诸位不妨设想一下,若是只剩下丙丁两人,则丁将一无所获,因为无论分赃办法怎样,丙只要自己同意便等于半数,丙大可自己独得所有的珍珠,而丁毫无办法。故丁不想两手空空的话,便必须避免由丙来提出分赃办法。那么,这样的话,只要乙在提出分赃办法时给他一颗珍珠,他便有足够的理由同意。否则的话,乙被推下悬崖后丙将一人独大。现在的话,问题就很简单了,甲在提出分赃办法时,只要有两人同意便可通过,除了他自己,他只要在剩下三人中拉拢一人即可。很明显,剩下的三人中,丁是最容易最收买的,他的代价只要两颗珍珠。”姜清清娓娓道来,在关键时刻略作停留,以便大家领悟,端得是思路清晰无比。
    “所以,正确的答案便是,九十八,零,零,二。”江耘总结道。
    “人性之恶,竟至于此。”徐南山似有所悟,感叹道。
    陆匡面色灰败,木在那里,尴尬不已,盯着江耘的背影,心中悔恨非常。姜清清虽然替他答了出来,但自己,终是败了。
    见众人仍在感慨思索,沉浸在题中,江耘定了定神,打定了主意。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江耘向前走了几步,对姜清清拱了拱手,轻声道:“姜姑娘聪明之极。那画儿本不属于我,在下告辞。”说完,扬声对着前台说道:“薛大家,江耘告辞。”
    江耘卷了瘦竹老先生的画作,转身便走。众人面面相觑,只一楞神的功夫,江耘已出了月拱门,兀自去了。
    史涛却被姜清清唤住,问道:“史先生,江公子可是从京城来?江耘之耘,可是耕耘之耘?”
    史涛说道:“正是。”说完,朝薛大家打了个招呼,急急地追江耘去了。
    徐南山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京城江耘,慧贤雅叙之主,书报社之长,青梅煮酒之时怒斥辽使的江耘是也!”
    薛大家也是惊讶不已,喃喃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陆匡向着江耘离去的方向,眯起双眼,仰着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手中的折扇却几乎要被他折断。
    司马小剑舔了舔嘴唇,轻声笑道:“有趣。”一个纵身,便离了那株老梅树,几个起落,跃出了梅园。那树干受了震动,洒下片片雪沫,仿若寒鸟离林。
    卷贰 清明 第127章 风雪相送
    第二日,杭州城仍是大雪。江耘众人却等不及。眼看着时日甚久,加上江耘昨日又得了瘦竹老先生一幅好画,留下来的理由更少,便打算午后出城,住衢州方向去。
    史涛执意要赶来相送。经昨日梅园一战,两人之间大感亲近,史涛更是对江耘刮目相看,才学绝高而又极好相处,言谈随意的官爷,用来做朋友,一流中的一流。
    “江大人,昨日之会,必能轰动杭州城,史某脸上也光彩的很呐。还真如江大人所说,有些人是虚有其表,花架子而已。”两人坐在马车之中侃侃而谈,窗外大雪纷飞,里面其乐融融。
    江耘笑道:“史大哥说得没错。这些聚会,偶尔为之,调剂生活,助助雅兴也就罢。若是沉湎其中,江耘却以为不可,尚不如史大哥为商为贾,行谋利之事。”
    史涛客气道:“由已及人,史某却不敢自夸。我之所为,也能胜过他们吗?”
    江耘点头道:“然也。史大哥行商,虽是为自己谋财,却是间接创造了财富。你之船队少说也有数百人。这些人岂非因此而安生立命,养活家小?”
    史涛笑道:“江大人倒是抬举我了。”
    两人说话之间,马车却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探进头来,说道:“官爷,后面有两辆马车,好似在追赶我们。”
    江耘探出车窗,果然发现一里地外,有两辆马车正急急赶来,那车夫扬着马鞭正朝这边招呼。江耘看着身边的地界,已经出了杭州城,到了郊外,再往前,便是官道了。
    江耘让车夫将马车在路边停下,并吩咐道:“你去喊住前面那两辆马车,让他们稍等片刻。”
    看着后面那两辆渐行渐近的马车,江耘心中疑惑,自己在杭州无亲无故,怎么会有人赶来相送?
    那两辆马车终于停住,其中的一辆车帘掀起。探出一颗花白的脑袋来。不是别人,正是瘦竹老先生。
    “江小兄,我们又见面了。昨**很俏,你也很鸟,老夫我却很爽哩。”瘦竹眨了眨眼,向江耘调笑道。
    江耘惊喜道:“原来是老先生,你怎知我今日启程?”
    瘦竹跳下车来,薛奇辅紧跟而下,拱手说道:“江公子,总算赶上你了。”
    竟然还有薛大家,此时,让江耘好奇的是,后面的那一辆马车里坐的又会是谁?
    果然,不出他所料,甫一抬头,便见到姜清清一身雪白,正挽着罗裙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轻跺着脚热着身子抵御风寒,瞧见江耘,微微一笑,颌首施了一礼。
    薛大家轻咳一声。说道:“江公子,昨日不知尊驾身份,唐突失礼之处尚请相容,薛某怠慢了。”说完,深深一揖。
    江耘不敢托大,下了马车,连忙搀住薛大家,客气道:“薛大家言重了。昨日好茶好酒,景美琴美,如何说是怠慢。倒是在下孟浪了,凭着性子胡乱而为,呵呵。”
    瘦竹老先生轻拍江耘的肩膀,说道:“你去之后我等才知,原来江小兄便是在端午之期怒斥辽使的江学士,是我等江南人怠慢贵客了。今日早早的赶来拜会,哪知江小兄走得急,让我们一阵好赶。”
    江耘谦虚道:“小子徒有虚名,若论文采风流,断然是比不上江南俊杰的。因急着去潭州上任,风雪又阻了几日,实在等不及,今日索性冒雪而行了。”
    薛大家说道:“江公子,前面不远处有个驿亭,不如再那儿小歇片刻,略作相送之意,如何?”
    江耘不敢推辞,便上了马车,一行人五辆马车又赶了几里路,停在一个驿亭前。
    师师与云桃不便下车。便等在车中,素手掀了车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师师娘子与姜清清目光相接,彼此留意,都惊讶于对方的姿容。
    薛大家并不客套,从车上取了一幅卷轴,双手端着,郑重说道:“此画便是昨日那幅《山涧溪梅》,恳请江公子收下此画。”
    江耘吃了一惊,推辞道:“薛大家,此画贵重,绝非相赠之物。小子昨日兴起,胡乱扰场,心中已然不安。老先生可作证,江某并无意此画。”
    瘦竹老先生拈须笑道:“江小兄心性豁达,的确是为老夫出头。不过,你且让薛大家把话说完。”
    薛大家说道:“江公子,实不相瞒,小女清清是杭州得月楼的头牌倌人。我父女虽已相认,奈何小女子却不愿出了艺坊,归门认祖,这亦是我难解之心结。昨日祥伯以琴声劝我。终让我放开心怀,,血脉之情,始终难以割舍。既然她不愿意宅门纠隔,我这做父亲的也不能勉强。但在那个地方,我终究是放心不下的。昨日,江公子走了之后,我与祥伯商量了之后,又征求了清清的意见,想把她送至京城的慧贤雅叙。慧贤之名,我等虽处江南。亦有所耳闻。江公子创此雅舍,实为天下欲自立之女子大开方便之门。故此,风雪之日急急赶来,便为此事而来。”
    江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父女之情,江某岂能不成全。”
    向边的姜清清接着说道:“江公子,不知道小女子的琴声可入得京城名流之耳?”
    江耘大笑道:“入得入得。姜姑娘若能北上,是京城好乐之人的福份。此事江耘可打包票,姜姑娘之才艺,慧贤求之不得。”
    一番话说得三位来客心中大定,薛大家拱手谢道:“江公子之恩,薛某铭记在心。小女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我又放心的地方,那是最好不过了。所以,这幅画请务必收下。不然,薛某心中不安。”
    瘦竹也帮腔道:“江小兄,你就不要客气了。你若不收,薛老儿反而过意不去。”
    江耘摇头苦笑,心道:“这倒好,初时苦求而不可得,等到自己死了心,却是巴巴地送上门来。”
    禁不住众人的相劝,江耘只得收下了那幅画。王烨却是最高兴,乐呵呵的接了那幅画,有了好画,他便不用再帮江耘作假了。
    薛大家见任务完成,风雪又甚紧,便告辞道:“风大雪急,不便留客。江公子,一路顺风。”
    江耘亦施礼道:“多谢薛大家与老先生一路相送。姜姑娘之事,敬请放心,待我到了潭州,便修书前往京城。”
    众人陆续告辞,史涛上了车,掀起帘子道:“瘦竹老先生,且和我同车。江大人托我留了信给你,哪知你今日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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