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

第110章


    瘦竹看了一眼江耘,江耘笑道:“老先生自上车看吧。”
    瘦竹潇洒的一挥衣袖。说道:“江小兄,告辞。”
    姜清清本是独坐一车,走在最后,经过江耘身边时,回首问道:“杭州离京城实在是远了些,不知道江公子身上可带着最新的《大宋天下》?”
    江耘笑道:“不曾。姜姑娘以后在慧贤雅叙的园中,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大宋天下》。”
    姜清清略略点头,朝江耘微微一福,便径自上了车,放下了车帘。
    赶车的车夫车鞭一扬,一声脆响,五辆马车各自调转了车头急驶而去,没入了风雪之中。
    郊外的风雪渐渐急了起来,洒落在崇宁二年的土地上,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洗涤着尘世间的痛苦和哀伤。权贵者的轻裘,贫贱者的棉衣,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散发着温暖,抚平心中的骄傲与卑微。
    潭州,杨老先生,我,来了。
    大宋之潭州府,今日之长沙,早在春秋时期,便是楚国之战略要地。地处湘江下游,长浏盆地西侧,境内资,澧,沅,湘四水交汇,自古蛮霸,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说法,可见其民风强悍。潭州府下设浏阳,澧,株,湘,潭五县。江耘任浏阳县知县,这让他有了自己的一方治所,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学。抛去对赵佶政治上妥协的无力感,江耘对这个大老板相当感恩。不管怎么说,他对江耘真的不错,虽然不曾言听计从,总算是颇为照顾,圣眷依旧。那么,好吧,我会回报你的,就从潭州开始,就从浏阳开始。
    江耘带着家小,一行数人自岳州上岸之后略作休整后沿着官道南下,只两日的路程便到了潭州府,在府衙之中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杨时杨知府。
    杨老先生年近花甲,须发略白,但腰板挺直,目光锐利,气度辽阔,并无丝毫的垂暮气象。在他身上,江耘发现如何变老真的是一门学问,作为一个男人,能优雅的老去,需要的远非是时间那么简单。才学与阅历在他的身上慢慢积淀,褪去了他的浮躁与傲慢,仅剩豁达与从容之气。
    “如果人非老不可的话,那一定要老的象他那样。翟大哥身上也是这般气度,或许几十年前的苏东坡,司马相光,范仲淹也是象他这般吧,此大宋之风雅雍容也。”江耘在心中暗赞道。
    “江大人,来迟也。”杨时说道。
    江耘回过神来,拱手施礼道:“杨大人恕罪,离京之后回乡探了亲,又奉圣上之命,途经杭州,路上耽搁了。”
    “成家而后立业,以江大人年齿,已然晚了。呵呵。”杨时说道。
    “呃……”江耘被他说中,不好意思起来,心中却不免嘀咕,这老头,好神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包打听么?
    “游师弟已给我来了信,告知你的详情,他素知我性情,怕我为难你延误上任之期。”杨时解释道。
    江耘心中温暖。恩,定是贺老哥的未雨绸缪。
    “多谢杨大人不怪之罪。江耘终归来迟了。”
    “无妨,此时正是年底,漕运已毕,开春又尚早,并无多少政事。只有一事,老夫需通报于你,新拟的条令已在境内施行。”杨时说道。
    江耘问道:“杨大人所指何令?”
    杨时长叹一声,抚须叹道:“官府所定之耕牛税。自嘉佑以来,贷牛与民,而荒田尽僻,大省民力。然年长日久,牛死犹收租,农户不堪重负,称之为“枯骨税”,我已全数免除。”
    “免得好,江耘并无异议。若依我之见,可再拟一法令,若耕牛产仔,可补贴饲料若干,以鼓励农户饲养耕牛。我一路上行来,发现许多北方商户从南方贩牛,可见其耕牛之缺。若此令得行,农户,商户,国家三者均受其益。”江耘说道。
    “善!”杨时赞道,“老夫亦有此意,然耕牛税已废,治下光税金一项少了七八百贯钱。”
    江耘在心中换算着八百贯钱的具体价值,沉吟着说道:“今年漕运已毕,待明年我在浏阳便试行新制,总要拼搏一番,以河南县之贫廉,我就不信在潭州这个富庶之所……”
    “游师弟亦是极力推荐你所说的新制,信中洋洋万言,看得老夫心中直打鼓,依老夫之见,以法太过,急进了。”
    江耘说道:“杨大人,其实……”
    杨时打断道:“这样罢,你开春之后去浏阳县施行,以观成效,我不会妄加阻挠,若有成效,老夫也不会看不见,但所需上缴漕运的钱粮不能少了半分,江大人之意如何?”
    江耘大喜,眉开眼笑道:“多谢杨大人。”
    杨时点点头,说道:“江大人所提耕牛补贴之法,老夫亦准之。游师弟所言非虚,江大人爱民之心,不输老夫。好了,今日江大人初临潭州,老夫还不曾为你接风,请。”
    江耘大笑道:“杨大人客气了。走,吃酒去。对了,杨老哥,程门立雪之时你到底是站在雪中还是屋内的?”
    杨时眉头大皱,对于江耘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好不舒服。更让他烦恼的是耳边的喋喋不休:“还有还有,杨老哥当时那话说得太漂亮了,若是知心的好友,便洗个澡去吧。太强了,你那时多大年纪?”
    “皇上圣明啊,让他做了浏阳知县而不是我的副手,要不然,每天在我这里晃悠,勾肩搭背的,唉……”杨时心中感慨非常。
    卷贰 清明 第128 六字真言
     “师师,你知道吗?我的俸禄足足有三十贯钱。粮二石,哈哈。从今往后,你可是大富婆了。”夜里,江耘搂着师师暖乎乎的身子说道。
    “很多吗?慧贤雅叙赚得也不少啊,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师师轻轻地挠着江耘的胸膛说道。
    “那不一样,那里赚得是有钱人的钱。这次可不一样。这些都是黎民百姓的血汗钱。”江耘感叹道。
    “哼。相公能这么想,师师也很高兴。只是,要一直这么想才好。”师师鼓励道。
    “怎么你也不相信我?”江耘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初为父母官,大多如此,戏文看得多了。”师师偷笑道。
    “好啊,你敢小看我,看我饶不饶你。”江耘双手游动,**娇妻。
    “相公别闹了,说到钱财,我们倒是不缺。”李师师转移江耘的注意力,说道。
    “恩,我知道,从京城带了不少呢。”
    “京城带了约有三百贯,从家中出来时,云桃告诉我。带了足足一百两黄金。”
    “啊?这么多?我家这么有钱?”江耘惊道。一百黄金,一千贯钱啊。
    李师师掐了江耘一把,斥道:“说得什么混话。老夫人得知你出仕为官,心中高兴拿出钱财来,便是希望你为官清廉,造福百姓吧。”
    江耘心中涌起一股温情,搂住师师道:“你放心,过几日潭州事了,我们便去浏阳上任,知县夫人请监督我,让我做一个好官吧。”
    “监督便监督,你且把你的爪子拿开,啊,呜……”
    崇宁二年十二月初四。从潭州到浏阳只需一日路程,告别杨时杨大人,约定了每月的十五回潭州处理所需的公务,江耘便如出笼的鸟儿,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只中午时分,便进入了浏阳的地界。时逢深冬之际,路边的农田俱都枯黄破坏,一片萧瑟景象。有心找几个农人询问一下民生,走了半天却不曾发现田间有人。
    “江大人稍安勿燥,若有疑问,可问老朽。”马车之中,见江耘心急的样子,张顺德呵呵笑道。
    “张大人。这浏阳的情况恐怕不是太妙啊。”江耘担忧道。
    “非也,老朽却不这么认为。江大人一路行来,这车上颠簸如何?”张顺德笑问道。
    “没什么感觉啊。”江耘奇道。
    “这就说明,路修得尚是不错。前半日是在潭州境内,后半日却在浏阳县。一县民生之好坏,一看路,二看田间水利,三看农人之色。前两样,江大人都看到了吧。”张顺德提醒道。
    江耘释然道:“小子是生手,看不出门道。先前觉着游大哥与翟大哥官儿好做。如今轮到自己,真是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啊。”
    “江大人放心,来之前我从杨大人幕僚处掌握了一些浏阳的县情。潭州五县之中,浏阳倒是不好不坏,排在第三。”张顺德笑道。
    “嗯,这我倒知道。潭州之中,潭县最好,澧县最差。浏阳去年上交漕运之数,为钱两千两百贯,粮三千石。全县共有各色田地九千余亩,大小商户二百三十余家,呵呵。”江耘笑道。
    “喔。江大人做得好功课。那么,前任知县如何?”张顺德继续问道。
    “杨大人并未详言,只道是任期已满,告老还乡,勘磨据说不错,定为中等,想必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吧。”江耘道。
    “据老朽所知,这位李知县上任三年无甚作为,前两年的漕运之数都排在第四位,今年却上升了一位,想必是其他县的同僚给面子吧,让他走得风光。官场上的道道嘛,老夫还是略懂一点的。”
    江耘听出了心思,沉吟道:“张大人的意思是……”
    “交接之时,江大人可要细心了。对了,以后请以张师爷称呼老朽为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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