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寒冬

都说新郎是急着吻新娘了。
  “好了，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牧师被他搞得格外紧张，把原有的戒指交换都给忘记了。
  在牧师的允许下，温柔的掀开面纱，满含笑意的唇慢慢向她靠近。有些害羞的往后仰，却被他禁固住，唇又向她告近。
  “砰，砰，砰”的枪响，不合时宜的出现，现场一时混乱。
  他面带着难得的微笑，嘴角却涌出了鲜红的液体，身上的白色西装的背后，迅速被红色浸染。呼吸困难的靠在晓晨身上，连带的也染红了她如雪的白纱。
  “不，”刚刚所有的美好，就如一个泡沫般，在瞬间破灭。从幸福的云端跌落到悲伤的最低点，心撕心裂肺般的痛。
  刚才的那个吻，他还没得到呢。用最后的力气吻向她的唇，抬手抚向晓晨的脸，眼带笑意。“今天…你…好…好美。”每一个字，都伴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每一个字的吐出都那般艰难。 “对…不…起…，不…能…陪…陪你…了。”每一个字，都似用尽所有力量。
  “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你这个坏人，不要吓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晓晨极尽的慌乱，他身体的重量全部靠在她身上。
  想要帮她擦泪，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想告诉他，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前女友，那些只是他编来骗取他好感的瞎话。想告诉她，你别哭，你哭的样子好丑。我喜欢你笑的样子，你笑的样子好美好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的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泪如大雨般滴落，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他的脸上，心里。有几滴掉进他微张的嘴里，咸咸的。
  “你不要这样，不许你吓我。你说要去看我家乡的雪，你说要到我家去吃团圆饭的。你说过的，不可以放我鸽子…，不许你…甩下我不管…”
  想要离去，却想起他还从没向她说过那三个字，女人都喜欢听的，当“我…我爱…你…”那三个字说出口，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扬起的手再也没有力气。不堪他的重量，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那三个字她再也不愿意听到了，因为，他的血就要吐完了。任她怎么赌也赌不住，她要把他吐出来的全让他咽回去。
  他的身体渐渐冷却，更紧的抱住他，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给他温暖。有她在，他不会冷。不让任何人靠近，任何人别想从她手中抢走他。他是她的…
  他们都说，他已经死了。可他眼睛明明在笑啊…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笑意在眼里盛得满满的。今天的他，笑得最好看了。死人是不会笑的。
  她怀里这具身体的胸膛不再温暖，不再有有力的心跳。任她怎么捶打，都给不了她想要的反应。“你怎么了，你不可以不理我，不可以说话不算话，不可以生我的气…不可以”
  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方宇阴郁的脸。就知道是他做的。‘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灭也不让别人得到。’小时候抢不到手的东西，他都会选择毁灭，自己怎么忘记了。不过，他再也不欠义父，不欠他的了。只是，那个可怜的小女人。这辈子，他欠她的。冬天的地上那么冷，她坐在地上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想伸出手把她拉起来，却总也碰不到她，她还抱着那冰冷的躯壳做什么，真是该打。
  他越来越冷，不管抱得再紧，还是在她的怀里慢慢冷却僵硬。他们都拉开她，他们都不怀好意的要把他从她手中夺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总是给她瞬间的温暖后又飞快的掉入冰窖，总是在极尽幸福的时刻，又让她悲伤欲死。
  “晓晨你别这样，否则大哥是不会安心的。”亦风，这个向来冷情的男人，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他没有了怒，没有了笑，除了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表情。被人们拉开，只有他一个人躺在了那冰冷的地上。不，他会冷的，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害怕，会孤单的。晓晨疯狂的不肯离去，脑后的一记力量，让她陷入了黑暗。
  醒来时，是躺在他们的新房。房内早就布置一新了，床上撒满了玫瑰花瓣，床头挂着他们一起选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他，眼带笑意，嘴角微扬，而她娇羞的靠在他的怀里，琴瑟相合。还记得昨天，他还说，要给她一个难忘的新婚之夜，可如今，他去了哪里？是他们的新房，却只有了她一个人，真的是讽刺。
  想起床，发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比林妹妹还要虚弱了。“晓晨，你醒了。”亦风推门而入。
  “明一，明一，你没死，原来刚刚只是我做的恶梦。梦到你被人打了，好多好多的血，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还活着，还活着。都是我该死，怎么会做那种梦呢！”晓晨不知哪来的力量，已是赤着脚从床上下来奔向门口的明一，紧紧的抱住他。可他的眼中，怎么那般悲伤，难道是后悔娶她了。“你怎么啦！见到我们的新房不满意吗？可我认为挺好的，我很喜欢。”紧紧的拥住他，没有她所希望的回抱着她。只是像石头一样的站在那里。
  “你没有做梦，那是真的，他已经死了。大哥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韩步天已经死了，你看清楚，看清楚我是谁？”推开晓晨，极尽的怒吼之后又是哽咽的哭泣。“晓晨，求你别这样，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接受现实吧！他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你骗人，他还活着，还活着。”
  “别这样了，认清现实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死了，再也醒不来了。”亦风用力的摇着晓晨的肩膀。恨不得把这个小女人给捏碎，那是事实，铁一样的事实，他也好希望那是一场梦，可那场梦太真实了。
  晓晨终于冷静了些，虚弱的问道：“是谁？”
  “是方宇。他疯了。”
  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是爱到了极致，他也没有错，只是太自私了些。
  尽管再多的不相信，可事实让她不得不面对。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尾声
  她再也没有下楼一步，甚至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她每天每天都在想他，想着第一次送他的礼物，想着给他过生日，想着迷路了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想着两人生气时他的口不择言…，他的好，他的坏，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每天都在她的脑中千遍万遍如电影般闪过。每天每天，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思念他。闻着被子上他的味道，抱着他穿过的衣物入眠。可才几天，那些味道却在慢慢淡去，穿着他宽大的衬衣在门口等他，可无论是书房还是卧室，总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亦风自那天后，来看过一回。当看到他时，她的眼中燃出一丝惊喜，却又瞬间熄灭。没有再把他当做他，却真的很怕再看到她。每天，她不哭不闹，给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每天，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们的照片，捧着大哥的每一件遗物，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把他那埋入心底的哀伤也唤醒，如毒品一般在全身涣滥。
  他的性格和大哥一样，都是冷冷的。大哥救过他，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哥把他们每一个人都当兄弟，都尊重他们。所以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出生入死。
  晓晨穿着韩步天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风衣，坐在楼梯上。等他，希望他今天能回来。
  “姐，你别这样，爷爷他们都很伤心了。别再让他们为你担心，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想开些。”晓夕心痛的看着才几日却已快不成人形的姐姐。“你没有了他，还有我们，你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你以为，爸爸，妈妈他们心里好过吗？这两天，妈的白头发又冒出来好多。你要是这样，他们得照顾你，放心不下你。你不是最坚强，最勇敢，最乐观的夏晓晨吗？那你就坚强起来，好好的活下去。”
  “姐，我求你了。别这样，你这样如一个傻子般，韩步天会心痛，会生气的。姐…”晓夕哭着把晓晨搂在怀里。她的姐，现在都只有骨头了。“姐，你现在好丑好丑，就算是你死了去找他，他一定也不会要你的。他都认不出来了。”
  “真的吗？”
  “嗯，真的。”见晓晨终于开口说话，晓夕连连点头。“姐，你只有变得漂亮了，他才会开心。姐，你还有我，还有爷爷，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很伤心了，难道你还要他们再担心吗？你要好好活着，这样姐夫才能安心，如果你为了他，而不顾及家人，他一定会感到内疚的。”
  “你别说了，我不会想不开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每天每时每刻，亦风都派人盯着她，就是怕她做傻事。她不是不想，只是，正如晓夕所说的，她还有父母，还有亲人。至亲至爱的人失去的那种痛，她已经尝过了，她不能让家人尝这种滋味了。若是她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他们受不起。
  “你去端些饭菜来，我饿了。”
  “好，我这就去。”见她主动想吃东西，晓夕惊喜不已。连忙叫人去准备。
  饭菜是亦风端上来的，这些天他都没敢出现在她面前，只能躲在某个角落悄悄的看着。每次他都是和大哥一起出现的，现在却再也看不到大哥的身影了，怕她又把他当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