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君

第167章


  “礼成!颂乐起!”赞者再次高声。
  庙乐稍停即变调重起----大颂之音。
  随着颂乐响起,阙门之外的熊熊烈火倏忽之间骤然熄灭,徒留一片黑烟在院内飘荡。
  虽然知道他们是在行告庙记谱的正式大礼,但是,白初宜站在阙门前,始终未动一下,尽管她也看到赞者一再示意她进入。
  “长姬,请入庙。”曹正忽然出现在庙门之外,肃手催请。
  白初宜转身看向他,眼神清冷如冰:“父之神主未入,我入哪家的庙?”
  曹正语塞,却听宗庙之内也是一片哗然,即便是大颂之音也掩不住议论之声。
  “越是宗子,理当入庙……”
  “忤逆之人,何当血食?”
  一个个老迈的声音争执不下,让白初宜不由冷笑:
  “莫舒氏亡嗣灭绝,谁又知这座赫赫宗庙日后不会倾废?”
  曹正一头冷汗,宗庙内外一片死寂,不仅那些老者,便是庙内的那些乐工,供奉多年,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白越的神主不入,你便不肯认祖吗?”之前白初宜见过地那位主上咳嗽数声之后,缓缓开口询问,打破那阵诡异的寂静。
  白初宜看向那位垂垂老矣的“主上”,神色不动,浅笑点头:“我只知道,我是白子风的女儿。”
  那位主上坐在宗庙左侧的首位,同样神色平静地看向白初宜,两人静静地对视着,旁人却不由紧张。
  “咳……”老人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宗庙之内没有侍者,只能由稍稍年轻一些地人上前侍奉,抚慰了好一会儿,老人才止住咳嗽。
  “……白子风的女儿……”老人冷笑,“孽子!”
  “主上息怒!”宗庙内外,所有人都连忙伏身拜倒,劝慰老人保重,只有白初宜依旧不肯动,还报以相同的冷笑。
  “子端,带她出去!”老人恼怒地拂袖斥喝。
  曹正大惊,叩头劝谏:“主上,子君只此一点血胤啊!”
  “主上,不过是东夷贱民所出,不值得动怒啊!”旁边却有也不同的声音。
  东岚的起源地确就是圣朝时所谓的东夷贱民。
  白初宜一眼望向出声的那个女子,三十岁上下地年纪,英俊、优雅,就是眼中那份淡淡的轻鄙之色也丝毫不显过份。
  不过,这不能让白初宜对她有一丝好感,看了她一会儿,她忽然微笑:“东夷贱民?恐怕你们正是有求于你们口中的东夷贱民吧!”
  “自作聪明!”老人再次生硬地斥喝一声,同时命令曹正,“还不带长姬离开,让医师为她检查!”
  “是!”曹正大喜,低头恭请白初宜离开。
  白初宜不再拒绝,看了宗庙内的众人一眼,淡漠地转身离开,老人则冷冷宣告:“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除非谁对白越是宗子这一点抱有怀疑,那么,可以来跟我亲自谈!”
     下卷:谁家天下从君看 第十八章 宗族
     :2008-12-18 12:sj:45 本章字数:3045
  告庙记谱之礼已成,纵然白初宜不肯入庙,她也是宗族的嫡系长女,待遇自然不同,曹正领着她穿过一条条廊道,廊下有侍女仆役经过,见到曹正与白初宜一行,都连忙垂手躬身,待他们走过,才敢继续原来的事情。
  ----这是非同寻常的古老家族。
  平心静气之后,白初宜开始冷静地分析这个家族的情况。虽然无意掺和其中,但是,很显然,在某些人看来,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碍眼的事情……
  ----她可不喜欢这种感觉。
  竹帘低垂,模糊了景象,也将廊道隔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白初宜的身后跟着四名身着浅碧色对襟窄袖衫的侍女,低头肃手,动作整齐,相比各国宫侍内官毫不逊色。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恪守着自己的分寸,逾越是不被允许的……
  ----那么,方才在宗庙中,那个女子的举动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跟在曹正身后,随他转了七个弯,他们一行终于走到廊道的出口,步下台阶,走过花木扶疏的青石小径,一扇虚掩的竹扉院门映入白初宜的眼帘。
  “不可居无竹……”白初宜叹息,对这种过于讲究的精致细节有些厌了。
  曹正停步,片刻之后,轻声道:“姬君,这是子君当年的居所。”
  白初宜不由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座以竹篱笆围起的院子。
  “……你们口中的子君是家父?”白初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曹正低头回答:“子君名越,加冠而字,正是子风。”
  白初宜不再说话,抬手示意他继续领路。
  “主上有命。请姬君居于此处。”曹正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移步。
  白初宜不由扬眉:“家父是宗子……让我居于此处……”她似笑非笑地言道,神色愈发清冷。
  曹正知道她的意思,却只能苦笑,同时摆出恭请白初宜进去的姿态。
  白初宜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冷哼一声,便径自步入院中。
  一进门。白初宜便愣了一下,半人高的篱笆上,缠满了夕颜花枝,因此,方才她并未看到院内地景色。而此时,面对满院鲜艳如火的蔷薇与娇柔优雅的鸢尾,她实在无法不震惊----这真的是父亲的居所?
  白子风是什么样的人,每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有不同地看法,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将白子风与火一般的热烈生机联系到一起。
  白王性严,持重冷静……唐玄斯的评价被认为是绝对公正的……
  在白初宜的印象,父亲也一直是很淡漠地。所喜欢的也是一些清雅的东西,如松竹、丝乐……娇艳动人的鲜花……实在不在其列……
  ----七岁的年龄已经足以记事了!
  昏昏噩噩地在轩窗下地漆榻上坐下,白初宜蓦然问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她没指明问谁,但是,除了曹正,屋内只有两名年轻的侍女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榻侧,认真地煮着茶,神态自然。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白初宜地声音,而且,她们看上去只有十多岁,应该从没有见过白子风。
  曹正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回避。仿佛早已料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思忖片刻。便恭敬地回答:“子君温和高贵,却不失主见。”
  很概括的形容,却也很有意思,白初宜扬眉轻声,伸手请他坐到茶案的对面:“主见?不是异议?”她问得也很明确。
  曹正一愣,随即默然行礼,坐到白初宜的对面,端坐后才抬眼望向她:“姬君说异议?”他的眼中闪过意味复杂的光采,隐隐心惊于这位长姬的敏锐。
  白初宜脸色沉静,淡淡地道:“不是心存异议,难道父亲有意忤逆不孝?”
  曹正苦笑,却没有言语,因为,有人答了:“忤逆还有理了!”
  苍老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曹正与侍女同时起身:“参见主上!”
  “圣帝言:忠在孝前,故曰忠孝,国存方有君臣,故有利于国,则不避己身祸福荣辱,不计生前身后!老大人焉知忤逆无理?”白初宜深深看了一眼那位满身沧桑之色地老人,最后还是起身而言。
  辩论之术,白初宜也修习过,自然明白如何让对方无法反驳自己的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对方信奉的论据证明自己的正确!当然,前提是,对方不能是胡搅蛮缠之辈!
  老人执掌大权多年,威严自成,哪里会自失身份,听了这句无从反驳地话,虽然不悦,却也只是冷哼一声,随后便走向他们。
  曹正看了白初宜一眼,对她毫无动作的意思,不由叹息,随后上前,扶着老人坐到上位,白初宜没有异议,默然退开一步,让出上位。
  “不管你怎么想,你既然自认是白子风地女儿,便是我族的嫡宗嫡女,传承嫡系血脉是你的责任,因此,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调养身体!”老人对白初宜的动作十分满意,但是,说话却依旧是语气严厉,毫无商量的余地。
  “父亲从未要求我必须传承血脉!”白初宜听了这话便皱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顶了回去。
  “哼!”老人冷笑,“天真!那是他知道,根本不需要他要求,东岚王是一定会要你当儿媳的!”
  “血统从来不代表什么……”白初宜同样冷笑,“即使我嫁入东岚王室,也只是代表白王对东岚的忠诚,并不是为了传承血统!”
  “所以,你就那般不自惜?”老人不由气极,“那也是一个生命!”
  白初宜对这种言论深觉诧异:“原来老大人还是如此悲悯之人啊!”语气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
  “再说,那不是也有东夷贱民的血统吗?值得如此在乎吗?”白初宜笑得清冷异常。
  一直以为,白初宜都将东岚视母国,对这种轻鄙的蔑称当然不会有一丝好感。
  祖孙俩的对话让曹正惊出一头冷汗,两名侍女更是惊惶不安,身子摇摇欲坠。
  听到白初宜的这番话,老人的神色反而稍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我族虽然重视血统,但是,就如你说的,血统不代表什么,结缘族外之人也是允许的,只是不允许泄露我族机密,另外,所育子女必须带回族内教养。白越的情况特殊,所以,你才会如此特殊,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神洲战乱五百余年,我族能够避世传承至今,靠的不是血统、信仰,而是族法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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