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屠夫

第2章


房间里有陌生男人的味道,女友身体里其他男人液体的存在,所以分手。摸索着手机打了姜莜莜电话,两人枯坐到天明,福利院的围墙很厚但不高,月光是免费的啤酒瓶是要钱的,瓶子扔到对面的小荒地,沉闷的咕咚声,姜莜莜陪他笑陪他哭陪他醉,时间这一刻静止,只有墙头的枯叶摇曳落地。
  上火车的时候,那一排人许多都哭了,尤其是方如香,跟着列车缓缓跑动起来,她那双枣红色的中跟皮鞋,已经穿了许久,前面的皮都脱了一大半。姜莜莜吸了吸鼻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坚强和无所谓,她知道自己若哭,那些隔着玻璃窗的人心里会更加不舍,挤出了一个微笑,眼泪已经到腮边,犹如珍珠一样滚落在新衬衣上。
  一张纸巾递了过来,一个瘦的像吸毒中期的发型是自然卷的大约十四五岁的男孩认真的看着自己,“老乡,别哭了,出来打工就是这么回事,你不能把家里的人都带上。”
  姜莜莜接过纸巾,用力把鼻涕擤到上面,又叠起来擤了一下,感激的点点头。
  那男孩看见姜莜莜的大箱子放在地上,又主动帮忙放到行李架上去,踮起脚尖,衣袖往下滑,看得见胳膊上黑色的纹身,是条蛇。
  这是什么样的预兆,姜莜莜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
  对面的老头大概是他爸爸,天气有点热,他脱下了袜子,拿手指在脚趾之间来回摩擦,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似乎满意这散发着豆豉墨汁混合的臭味,一边削苹果一边拿地道的湖北土话问姜莜莜这次过去干什么,过年回来不,工资有没有一千如何如何,姜莜莜并不搭言,昨天晚上没睡好,头晕晕的,在座椅上准备睡觉,只是听他一个人在唠叨,“我过去是要做点小生意的,听说那边的两元店生意好,我带崽过去准备开一个,我们湖北人出去,总是被人说成厉害,其实......”
  “莫说了,别个都睡觉了。”那男孩皱眉说道,“一碰见像晨花姐这样的妹子你就说个不停,烦死你了。”
  “我们晨花是死的早,不然我们一家三口到深圳开个店子,日子不晓得几多好过。”老头的声音哽咽了。
  “算了咯,死都死了,别想了,吃你的苹果。”
  姜莜莜半睁开眼睛,那老头递给自己一个苹果,手指甲缝里很黑,连忙摇头,“不行的,我吃这个东西酸的厉害,你们自己吃。”
  仰着脖子睡,饭也不想吃,想到内裤上的那薄薄的一叠钱还在,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大胆的睡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座位旁边和座位对面都是空的,火车马上进站了,两父子不见踪影,姜莜莜有点失落,人生就是这样,大部分的陌生人都是同自己擦肩而过,小部分的陌生人跟自己说上几句话然后一样的匆忙消失,只有一个陌生人会跟自己在一起过一辈子,倘若过不了一辈子,陌生人还是会回到他最初的原点,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人生就是一部小说,那么姜莜莜的第一页算是刚刚翻开,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三)
   
   安画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显眼,黑色的纯棉质地吊带裙把她的气质衬托的很街,即使是有着海藻一样蓬松的长发,无辜的眼神,同样是安家的女人,安妮宝贝就不会这样。姜莜莜摇摇头,为什么大学里安静如画的安画现在看起来如此俗气,指甲油是显眼的紫红,脚趾确是黑色,凉鞋竟然是7厘米的高跟,这个公司的老板的品味真是够彪悍。
  安画接过行李,“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去我宿舍休息一下。”
  这是深圳。
  姜莜莜坐在387路公共汽车上,抬头看那些高楼,怎么会有那么高,天空怎么这么蓝,女孩子怎么穿的那么漂亮,马路两边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花,还有很多外国人在路边三三两两,姜莜莜的嘴巴张的很大,心砰砰跳,恨不得多生出两只眼睛来看。
  安画的电话响起,香水有毒的铃声充满了整个车厢,巨大的声音让前面坐着的一个女孩欠了欠身体,当唱到“擦干眼泪陪你睡”那句时,安画终于按了接听键,声音有点颤抖,“是的老板,接到了,上午十一点三十面试对吧,好的,我现在就回宿舍。”
  “啊,上午就要面试?” 姜莜莜有点紧张,“时间够不够。”
   安画点点头,打开在车站附近买的包子,递给姜莜莜,要她先吃点,垫垫底先。
   包子是韭菜馅,还有些热气,姜莜莜感激的看着安画,大学三年的交情果然不是牛皮纸糊的,活了二十年,最好吃的包子就是这回了,两人相视而笑,于是整辆车里都弥漫着韭菜的味道。
  转车,又转车,再转车。
  高楼渐渐稀少,穿的普通的人越来越多,房子越来越密集,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烟的男人越来越多,还有站在街边的女孩子们,风一吹过裙子,或紧绷或扩散的臀部立马可见。
  七月,阳光强烈,姜莜莜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小巷子,巷子两旁都是统一的铁门单元楼,刚好容一个人通过,楼道里的空调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用手挡着,一路穿过巷子,终于到了安画的宿舍,按门铃,412,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找谁啊。
  “公司面试文员的。”安画回头看了看姜莜莜,尴尬的笑着,“不好意思,公司管理很严格。”
  姜莜莜点点头,铁门卡擦一声开了。
  虽然是白天,楼道却是一片阴险的黑,阳光照不进来,墙壁上的字有点模糊,像某些标语。
  有点犹豫,412的门开了,一层楼就这一间房,两边打通了,显得特别宽敞,里面隔了若干小间。
  有人坐在地上,有人望着窗外。
  姜莜莜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两个字,传销!
  为什么有些预感来的太迟,当来的太早的时候自己却不相信。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高大男人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军,很高兴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姜莜莜的心跳到口腔,“啊,好热啊,有没有洗手间,我想洗脸。”
  安画带着她到房间里,窄小的上下铺,地上有些废报纸,关好门。姜莜莜急促道,“你为什么要害我,说什么招聘文员,这不是传销吗?”
  安画的脸一黑,“谁说是传销,别乱说这两个字,上次就有人说了,结果第二天就自己跳楼死了,脑袋砸成碎片了。”安画做了一个跳楼的动作。
  洗手间是公用的,穿过那个大客厅,有男人席地而卧,抽烟的样子十分郁闷,除了那个叫江军的男人,谁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直到姜莜莜拿着毛巾走到洗手间。
  从窗户跳下去,必死无疑。姜莜莜收回了跳楼的念头,真的不顺利,竟然随便就相信一个人。
 (四)
   所谓的面试,招聘,高薪都是假的。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军在饭桌上大谈公司的“黄金销售策略”,唾沫在空中横飞。
  菜只有两个,一个白菜炖粉丝,一个肥猪肉炒辣椒。大家拼命的吃,拼命的抢,好像上辈子都是饿死鬼投胎。
  看到姜莜莜那茫然的样子,江军使唤了一个有点驼背的女人,“给新员工打洗脚水。”
  那女人大概也不超过三十岁,眼睛是永远睡不醒而且没有集中焦点的那种迷茫,她打来了一盆水,把姜莜莜的鞋子脱下,把她的脚放入水盆,白皙细嫩的十个脚趾像剥了皮的小姜一样嫩滑,脚背上的青筋都能清楚看见。
  一股温暖从脚底升起,那女人抬头诡异又讨好的朝姜莜莜笑着,两只手像蛇一样交织,揉弄姜莜莜的脚趾。
  “别,别这样。”姜莜莜要把脚拿出来,那女的强行按下去,“这是公司福利。”
  正当江军兴高采烈忙着给做思想工作时,姜莜莜一句话让他大跌眼镜。“假如,我没有能力,我这一生中,最多就只能发展一人时,那我能不能赚到钱?!!!而且,我有可能一个下线都找不到,那我还能赚大钱吗?”江军一下子噎住了,好半天才说,这不可能,就连皇帝还有草鞋亲呢,你怎么可能连三、四个人都找不到?
  姜莜莜心里笑笑,也知道了答案:是的,如果我没有下线,我哪有钱挣?
  下面听课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仿佛以前没有人敢这样大声的反抗。
  江军的声音有点颤抖,“姑娘,你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你自己。”说完朝那帮她洗脚的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的赶紧把水端开。安画在旁边使眼色,但似乎已经晚了。江军拿起手机打电话,请总公司派人手来这里清理一下。
  这句话的意思很严重,以前听课的时候有人反驳,被“清理”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姜莜莜回头看了看安画,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愧疚。江军过来抱了抱她,“你的朋友一定会加入我们的营销队伍,变成精英。”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两个男人进来了,很高大,肌肉几乎要把白色T恤撑破,鸭舌帽下面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拉着姜莜莜的手,朝门外走去。
  每个人的呼吸声仿佛都能听见。
  安画哀求的看着江军,“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在老家人缘很好的,很多朋友。”
  江军冷冷的推开她,“让她清醒一个星期再说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