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初夜

第8章


  那一天,老太太把一块破抹布当作令旗举着,一声号令,那大黑猫居然箭一般拔地而起,蹿到主人头上把那破布一口叼了下来,看得何水水目瞪口呆。
  这天下班还没走到家门口,何水水心情就又莫名其妙地皱皱巴巴了。她犹豫了一下,想回头找个地方坐坐,可这时候院子里偏偏飘出了诱人的汤味儿,累了一天,真想喝上一碗热汤,于是她逼迫自己违心地进了家门。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就帮阿桂收拾饭桌。
  说公道话,阿桂虽然面目可憎,但厨艺没说的,煲汤不仅用料讲究,而且火候好,味道不比何水水的母亲煲的汤水差。
  喝过了鱼汤,何水水有几分心满意足地坐在那儿,再也不想动了。她想洗一个痛快的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一觉。老太太还坐在大厅里逗弄朱超人,阿桂在厨房准备明天早餐要用的东西,何水水上了楼,想找几件干净的内衣下楼洗澡。
  她推开房门,刚打开灯,就呆住了。衣柜下面的两只抽屉敞开着,卧室里床上、地板上到处都撒满了黑的白的红的粉的各种颜色和款式的内衣,揉得乱七八糟,扯得又脏又破。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袍团成一个球,何水水拎起来抖开一看,顿时七窍生烟:那华贵的睡袍上,早已孔孔洞洞地布满了动物的爪痕和牙痕。
  何水水真想冲下楼梯,直奔大黑猫朱超人而去,结结实实地打它一通棍子,出出这口恶气!可是她听到了楼下老太太的笑声、大黑猫得意又讨好的叫声,里面还夹杂着阿桂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阿谀奉承,说白天老太太不在的时候,它是如何如何懂事听话,如何如何老实乖巧。
  何水水知道大黑猫会开门,可那是因为家里的门锁都是那种L 型的,稍微用力一压就能开,可无论如何不相信它还能拉开又大又重的抽屉!她感到黑狐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模模糊糊的面孔。
  楼下阿桂还在嘀嘀咕咕地讨好卖乖,老太太逗猫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好像是有意让何水水听的:“你又淘气,你又淘气!来,再来一个,妈妈就喜欢你淘气……”
  如果此刻自己冲下楼去,势必扫了老太太的雅兴,把关系弄得更僵。她叹了一口气,把脏了的内衣收起来,准备下楼去洗。她刚走下楼梯,那正在上窜下跳地给老太太表演把戏的朱超人,好像闻到了什么危险的气味儿一样,飞快地钻进阿清的椅子底下,一动不动了。
  “出来!怎么了?宝贝?谁惹你生气了?快出来!继续给妈妈表演,来呀!”
  阿清的话传到卫生间里,何水水听了一肚子火气。她猛地扭开洗衣机开关,“
  嗡!”地一声,淹没了老太太粗哑难听却故作娇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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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能法师 
  好像受了谁的传染,阿珍近来心绪不佳。自从漂亮的何水水嫁进了朱家,她的心就惴惴的。
  当初朱超民刚到国外做生意,半年六个月才回来一次。正谈着恋爱的阿素被扔在H 市,一天到晚泡在朱家楼下的古董店里,说要跟阿强学做古董生意。奇怪的是,当时阿民不急着结婚,阿强却催他快快把阿素娶了。直到有一天,阿珍在古董店里撞到了蹲在卫生间“哇哇”直吐得眼泪汪汪的阿素,她才从阿强那躲躲闪闪的眼神中明白了原委。
  阿素终于在阿强的安排下及时地嫁进朱家的门,朱超民也放心地走了,可是阿珍心里最清楚:什么事情早晚都瞒不过老太太阿清那双眼睛!
  阿素新婚后,阿强常常泡在朱家,夜里很晚才回来,有时还彻夜不归。对此,阿珍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自从阿素嫁进朱家,阿强的情绪就再也没有好过。他比从前更加懒洋洋了,到外地进货的次数越来越少,而麻将桌上倒是常常看得到他,夜不归宿更是家常便饭。
  店里的一切几乎全是阿珍一个人在忙碌。有几次,阿珍鼓足勇气走到朱家门口,敲门的手都举起来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慌忙离开。她多么想探个虚实:阿强在小楼里究竟做什么?那个让四邻都感到不可捉摸、不敢接近的老太太阿清,居然能够眼不见、心不烦?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不想让本来还算平静的日子鸡飞狗跳,甚至土崩瓦解。
  于是,就只好让自己时刻处于一种煎熬之中。只有看到阿强跟女儿在一起亲热地说说笑笑的时候,她的心才安宁下来。她知道阿强很爱这个家,至少是爱女儿的,她一直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好在阿珍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当她决定不再去胡思乱想之后,真的就有些心平气和了,她看阿强的眼神儿里又有了柔软的光斑,某一天阿强拿回一些“外快”,还能听到她开心的笑声。就在她快要忘记阿强从前的事情的时候,阿素突然死了。
  据说是不小心流产了,大出血。
  阿珍知道这个事的时候,“120 ”救护车已经“呜呜哇哇”开到门前,几个医生抬着担架急匆匆地冲上小楼。不到几分钟,担架就抬下来了,上面的人是用白布单子盖着的。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所有议论无一例外地避开了朱家人的耳朵。阿珍由于与朱家沾了远亲的光,当然也被列为回避对象。
  从那时起,阿珍的心病就算得下了。她疑神疑鬼,猜测着小楼里曾经发生过的可怕的故事,总觉得阿素的死不像是流产那么简单。什么年代了?女人流产居然丢了命,除非这个阿素脑子有问题。
  虽然朱家老太太阿清还像平常那样,若无其事地进进出出,可是阿珍从她的脸上看出一股煞气。她几乎可以断定:阿素是被老太太算计死的,原因当然是阿素和阿强的关系!但是,聪明的阿珍清楚,自己对楼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权利怀疑。
  只要老太太不怪罪阿强,她就应该对老太太心怀感激。更何况阿素的死,从根本上解救了阿强,
  谁知阿素死后,阿珍还没睡上几年安稳觉,朱超民这个家伙就又领进来一个何水水!这女人不仅长相甜美,还有一副好脾气,人见人爱。这让可怜的阿珍那一颗刚要放下的心,猛地又悬了起来。
  阿强的行踪果然又诡秘起来―――据他讲是晚上在朋友家里打麻将。他经常通宵不归,有时候又一连几天在家中蒙头大睡,晚上动不动就在噩梦中号叫着醒来。
  阿珍凭直觉,感到阿强背着她“另有故事”,而且故事就发生在朱家小楼里。
  但她没有勇气深究细探缘由,她只是担心事情败露,朱超民和阿清会将她全家扫地出门,那时候,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有时候她试试探探地想跟阿强表达这层意思,可是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你们女人知道什么?”
  这是广东大男子主义的典型句子。只要此话一出,女人就明白,该闭嘴了。阿珍嘴里不敢说,可是暗中却没有一刻停止对何水水的观察。然后与阿强的活动规律“对号入座”。
  阿珍有时也劝自己:何水水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孩子,不会像阿素那么缺少教养。果然,通过密切观察,阿珍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何水水不会是那种人。
  一个月过去,阿珍终于松了口气,昨天何水水却突然跑到店里找阿强,说是要他给修门锁!晚上她对阿强说这事的时候,他装聋作哑,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这里面分明有蹊跷。阿珍心口如同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吃不下,睡不着已经夜里十点多了,阿强还没有踪影。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在店里?
  电话很快拨到古董店里,没有人接。她真想破釜沉舟给阿清打个电话,提醒她看牢了那个小妖女何水水。阿珍失魂落魄地出了门,下意识地往水东街走过来。她站在何水水的窗下,百爪挠心。
  阿桂听到敲门声,拖了很久才打开门。阿桂看到目光呆滞的阿珍,有些吃惊。
  她把身子横在门口,不客气地问道:“这么晚了,有事吗?”“我……想找阿水说话。”“你帮我叫一下她吧?有急事。”
  阿桂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她睡了,明天吧。”就把门掩上了。
  阿珍从阿桂的脸上猜出了阿强此刻就在楼上,可是她推了一下大门,门已经从里面被锁上了。她的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老太太阿清最近又有了心病,而且导致身体不适。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除了血脂高、缺钙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阿素死后,她无数次地下决心不再干预儿子的婚事了。何水水婚礼那天,她一大早就跑到钟元寺去许愿,想从此改变自己,与新媳妇和平相处。谁料到当她一眼看到何水水那招人怜爱的模样儿,心理立即不平衡了。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女人占有自己的儿子!
  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何水水居然一进门就跟邻居曹阿巧勾勾搭搭!那个曹阿巧,从前跟阿素来往密切,不知道会对何水水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天在钟元寺发现何水水跟踪她的时候,阿清觉得自己那颗本已渐渐软化的心,突然间变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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