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初夜

第15章


明白了?”阿兰逼视着阿桂的小眼睛,严肃地说。
  “你今天遇见阿水了吧?”睡进被窝,阿珍突如其来的问话使阿强吃了一惊。
  “今天?”他强自镇定,稍微想了想,“没有吧?我没有注意呀。”
  “最近你经常到阿水家里去吗?”阿珍并不理睬阿强的话,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道。
  “没有。阿婆有时候叫我去给她修一下门窗,都是在阿水上班的时候。”阿强好像猜透了老婆的心思,强调说。
  “阿水在家,也没什么,我知道你和阿民从小是好朋友,不会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她特地强调“再做”,就是要敲打一下阿强,让他不要忘记过去和阿素的事。说完这番话,阿珍翻了个身,“睡吧,我今天好累哦!”
  阿强就不再出声儿。长期以来,要强的阿珍就已经感觉到了丈夫阿强的心不在焉。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图的就是他的老实忠厚,她对他做的一切都感到放心。
  但是自从他和阿素有了那种事之后,阿珍就明白了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再也不对他抱任何美好的幻想。尤其是何水水嫁进了朱家,阿珍的心里更不能不乱。
  所以,不论阿强什么时候来到水东街的店里,阿珍都会不自觉地长出第三只眼睛来,死死盯着他不放。
  最近,她觉得阿强的神色不大对头。今天,何水水神色不定地到店里来找阿强,叫阿珍好一阵百爪挠心。
  阿珍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她感觉到阿强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心里才有了一丝暖意……
  阿强近来特别心烦。一个男人,既要让老婆孩子和自己活得舒服,又不想出汗卖力,阿强为这个真是绞尽了脑汁儿。可是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原本看上去不错的局面,近来却有一点儿失控。
  他隐隐感觉到何水水眼睛里怀疑的神色。如果她知道在她的房间里藏着这么严重的秘密,会做何反应?他努力想猜测那个令人揪心的结果,可是力不从心。他明白,让阿桂这样心胸狭窄的女人帮忙做这件事,是在玩火,只要她意气用事地继续这样跟何水水捉迷藏,早晚会坏了大事的。可是他正在冒着生命危险做的是人人惧怕的事情,只有阿桂这样的女人才愿意帮他……可以说,在H 市,他的所有秘密都在阿桂的掌握之中。
  阿强怀里搂着自己的老婆,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着一个新的计划。直到睡意涌了上来,阿强还在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着。
  他的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走着,如同踩在铺了软软的棉被的席梦思上面,飘飘摇摇,找不到踏实的感觉。突然,前面黑暗中洞开了一扇门,就像在黑暗的墙上凿出来的一个洞口。门里有一片强烈的光线,直直地照在他的脸上,十分剌眼,使他无法看清那洞口里面究竟是什么。
  模糊中,他看到一只黑色的手从洞口中伸了出来,由远而近,越伸越长,粗黑的五指像一只巨型的叉子,直抵自己的胸口……
  “阿强,你醒醒啊!”
  阿强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阿珍的手正在他的肩上推着,他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阿强翻了一个身,抑制着疯狂的心跳,掩饰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却再也睡不着了。自从朱超民出国后,他就做了无数个类似的噩梦。他知道,只要朱超民一天不回来,他的噩梦就会一天不停地做下去。
  他最了解朱超民,这个被野心驱使得无法停下来的人,从小就梦想着做人上人,令人人都羡慕。为了这个虚荣心,他可以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这一点,和阿强如出一辙,也许是他们两人都是从小就没有父亲的缘故。不过阿强心里明白,自己远远不如朱超民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抱负,也只有朱超民这种人,才能忍受抛妻别母、背井离乡的生活。
  但是,朱超民同他不一样。即使出了问题,他也有路可退,大不了消失在哪个小国家的某个农场或者海岛,照样逍遥法外。可他阿强怎么能抛得下自己的妻子女儿,忍受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所以,自己只能是跟在朱超民的屁股后面做马仔,忍受着另外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煎熬……
  不幸的是,当听到阿桂一惊一乍地对他说,何水水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藏在她房间里的“货”时,阿强如同被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所以,他急急忙忙跑到何水水的房间去,想仔细察看一下隐藏在猫洞里的机关,得知没有问题才算把心放在肚子里。不想,却又被何水水堵在了房间里,一定是阿桂这个女人故意要这样做,她在向何水水示威。
  在阿强感到有点儿后悔,自己不该头脑发热,起用朱超民装修时留下的那个机关,往何水水房间里放那些要命的东西。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是想把朱超民全家人都拉进来,这是一种自卫的手段,到了关键时刻,远在海外的朱超民就不敢轻易把自己这个卖命的卒子抛出去……谁能想到事情就这么被搞砸了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怎么才能让何水水闭嘴呢?难道自己已经堕落到要杀人灭口了?阿强想到这儿,不禁心惊胆战。阿强从心里不想让朱家小楼里出人命案,至少现在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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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险的新娘 
  就在阿强被噩梦折磨着的时候,朱家小楼里的阿清也正为一件事恼火:今天下午,她从阿桂那里知道了何水水的朋友阿兰和阿蓉到家里来的事情,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老太太不愿意让任何人干预自己家里的私事,就连问问都不能容忍。从前,一直没有人胆敢如此放肆!而这个刚过门没几天的小媳妇,竟怂恿自己的朋友直接地过问起朱家的事情来了!
  按照她一贯的脾气,是要立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儿颜色看看的,从前她对待那个短命的阿素就是这样的。可是,对待何水水却不行。
  阿清明白这个长着会说话的眼睛的何水水,在儿子朱超民心目中的分量。虽然她是那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又不得不在事实面前低头。如果明目张胆地伤害何水水,无异于伤害自己的宝贝儿子。朱超民是自己的心肝儿肺,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对妻子何水水所做的一切。
  老太太已经是第三次关灯,然后又第四次打开了灯。她靠在床头,眼睛正对着墙上挂着的朱超民的大幅照片。这张黑白照片是她按照过去年代的样子放大的,记得当时照相馆里的小姐曾自作聪明地说了一句:“这是阿婆的老公年轻的时候吧?”
  这话虽然冒失,可是阿清愿意听。她宁愿把儿子朱超民当成当年的罗珉来看待,那个突然出现在水东街、又突然在她的面前消失了的古董商人,不仅给她留下了朱超民这根独苗,还给她留下了一个多年不醒的梦。现在,长大成人的儿子秉承他父亲的特质,也喜欢到遥远的地方去流浪。可惜的是,他却远远不如他父亲那样敢作敢当,充满野性。
  自从那个做古董生意的男人离开了水东街,阿清的日子就没有一天舒心过。除了做家务,她的时间都消耗在钟元寺,只有看到小小的朱超民一天天地长大,她的心才渐渐地宁静一些。
  她那在楼下开着一间杂货店的老公,在她眼里如同店里摆着的那一大堆看不出确切形状和颜色的杂货一样,让人提不起精神来。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天到晚阴沉着脸。
  直到一个早晨,她的丈夫、窝窝囊囊的杂货铺主人突然暴命死去,阿清才如释重负。她换了件新衣服,悄悄地进了钟元寺。可是当她的儿子长得超过了她的头顶,变了声音,长出了软软的胡须时,她的心又乱了。这个小东西没有一天不让她怀念那个与她有过短暂关系的过客,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心里那早已死去的叫做感情的东西,又在蠢蠢欲动了。她只好把自己的全部感情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就在这时候,朱超民的举动让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下午,天热得让人恨不得从二楼上纵身跃下,跳进滔滔的东江泡个痛快。阿清正坐在二楼的窗前摇着芭蕉扇,远远看见自己的儿子,二十三岁的朱超民跟一个女孩儿亲亲热热地朝家门口走过来了。
  这个刚刚断奶的小东西,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给她带回来一个叫什么阿素的广西女孩儿!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突然间苍老了!要知道,那时候朱超民还常常赖在她的床上睡觉呢!即使有时候分开睡,每天晚上睡觉前,朱超民也还要跑到阿清的房间里来玩一会儿,撒一撒娇,才能睡得着。
  就在那天晚上,朱超民有生以来头一次没有到阿清的房间里来陪她,更忘记了道晚安。她听到他在房间里跟什么人通电话,好像一夜之间翅膀就硬了,飞得高高的,让可怜的老太太可望不可及。那晚,她睡不着,不停地流着伤心的泪,反反复复问着:男人都是这样的么?高兴了就会把你一个人抛下,不闻不问?
  有一种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东西,就在那时突然如荒草,爬满了她的心头。
  后来,她跑到照相馆去放大了那张照片,她想从此把朱超民变成墙上的一张不会反抗、没有主见的平面形象,把他变成年轻时候的古董商人,每晚陪自己说说话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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