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怀疑死因

第23章


  我惊叫一声跑出门去,跟门外的三木撞了个满怀。
  “她死了?”
  三木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低沉地问。
  我摇着头,只用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里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三木甩开我奔进了卧室,我站在门外等待着他的反应。
  屋子里静悄悄的,三木半天也没有出来,我慢慢挪动脚步朝房间里看去。
  富婆被我的惊叫声吵醒了,她缓缓地低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发一缕一缕地掉落,露出了白白的头皮,她慢慢抬起光秃秃的头来,深陷在黑色眼窝里的眼睛朝我看过来,就像一具骷髅。
  我不敢进去,只在门口露出半个身子。
  “杀――人――犯……”脱了相的富婆僵硬地看看我,又看看三木,然后从她的口里清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跟三木惊悚地对视了一眼。
  “你在说什么?你好点了吗?”三木措手不及,慌忙抚慰她道。
  “你杀了人,杀人!”
  “她大概是疯了!”三木惊慌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疯,我要把真相说出去,是你杀了人!”富婆坚定又执着地说。
  “别胡说,我没有杀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三木浑身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额上渗出了大粒汗珠。
  他早已经被这个无法否定的事实折磨得脆弱不堪了,他一直拼命地想把这件事忘记,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并没有杀过人。
  他神经质地不停否定着,眼睛里露出癫狂的目光。
  “你杀了人,你杀了人!”富婆不停地重复着。
  我觉得他们两个人都疯了。
  “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说你杀了人。”富婆伸手去抓床头的电话。
  “我没有杀人!”三木一甩手把电话扫在地上,并疯狂地撕扯掉电话线,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冲上去一把掐住了富婆瘦弱不堪的脖子,用力合拢着。
  富婆的双腿在床上拼命踢踹着,两手抓住三木的衣袖,不断挣扎着。
  “快来帮帮我!”三木嘶声大叫。
  我愣了几秒钟,神使鬼差地上去按住了富婆的两只脚。
  在那一刻我就想到小时候有一次帮妈妈杀鸡。
  我记得我恐惧地闭住双眼,两只手用力抓住鸡腿,当鸡脖子被一把非常钝的菜刀割断的时候,那只鸡突然迸发了超常的力量,猛烈地抽搐起来,同时胸腔里发出一阵不甘和绝望的吐气声,就像临死前无声的哀号,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它的身体里飘出去了……
  富婆慢慢停止了挣扎,平静下来,她的两只眼球夸张地向外突了出来,近距离地和三木对视着,好像没有一点惧怕,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
  她困难地张了张嘴,用喉咙里拼命挤出的气流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最后一句话:“我……终于激怒你……杀了我,本来……你们可以……等我死……”
  那个奇怪又恐怖的笑容渐渐凝固在了富婆的脸上。
  三木慢慢松开了手,富婆的脖子一歪,白花花的秃脑袋耷拉在了枕头上,两只眼睛大睁着。
  我的手臂再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东西,从她身体里一瞬间地飘出去了。
  富婆终于死了,没有人怀疑她的死因,因为她的朋友们都知道她得了绝症。
  我和三木得到了她所有的财产,大房子,钻石,股票,还有收入丰厚的餐馆,然而我们却失去了一样最可宝贵的东西――心灵的平安。
  我们的心失去了平安和宁静,整天在相互防范和猜疑中度日,像两只惊弓之鸟,不管什么地方传来的轻微响动都会令我们胆颤心惊。
  街道上偶尔驶过的警车发出的警笛音在我们听来也像一声声哀乐,奏响着我们堕入深渊的序曲。
  三木的罪恶我也是有份的,我担心三木有一天也会杀了我,我相信他会做到。
  我和三木分居两室,都尽量避免身体的接触。
  我相信三木已经丧失了男性的能力,他一天一天颓废下来,烟抽得很多。
  我每晚又开始陷入梦魇的深渊,在里面苦苦寻找着通向现实的出口。
  我们两人谁都不再提我们曾有过的梦想:去欧洲旅行,去参观埃菲尔铁塔,去欣赏意大利歌剧……。
  三木再也不需要给人画像了,他的画架扔在了贮藏室的角落里落满了灰尘。他每天只是仰靠在酒柜边喝洋酒,目露凶光地尾随着我的身影,暗藏杀机般地注视着我的每一个举动。
  我们总算明白富婆临死前那句话的意思了。
  这个可怕的女人,她最后的这一招出奇制胜地赢了我们,她故意逼着三木杀死了她,以便使我们受到现在这样的折磨和诅咒,她从自己的经历和下场预料到我们将会以同样的方式受到同样的惩罚。
  我知道惩罚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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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大房子就像一座阴森的坟墓,极其压抑的环境使得我们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我每晚睡觉前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房门有没有锁好,半夜惊醒也要再检查一次。
  我的枕头下面压着一把锋利的菜刀,那冰冷的锋刃在我的灵魂里闪着钢蓝色的光,发出刺耳的霍霍之声,把我的梦境割得支离破碎。
  一天夜晚,三木又出去了。
  他最近总是神出鬼没,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早早服过药后躺在床上等待自己跌进梦的旋涡。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惊悚使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在我的眼前,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俯身看着我。
  “三木!”我惊叫了一声。
  “嘘……”三木冲我竖起一根指头轻轻晃了晃。
  “怎么了?你想干什么?”我一下子坐了起来,躲开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别出声,我只想告诉你我做的一个梦。”三木像患了梦游症一样,怔怔地看着我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的?”
  我看了看房门,房门敞开着,从外面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房间里形成一个可怖的阴影。
  三木并不理会我的问题,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叙述着他的噩梦。
  “我看见自己躺在水底里,水特别清,我看得特别清楚,那就是我。我陷在水底的淤泥里,越陷越深……黑色的污泥……滑溜溜的……我喘不了气了……”
  说完,他直起身来,慢慢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惊慌地跳下地把房门锁好,又试着用手拉了拉,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下来,但再不敢闭眼。
  第二天下午起床时我发现三木已经出去了。
  昨晚的事情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十分后怕:他会不会是想杀了我呢?是不是看我醒了才没有下手?
  我一个人光着脚蓬头垢面地在房子里转着,无心洗漱,也不想吃东西,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头脑渐渐麻木成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三木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神色立刻变了。
  “你怎么啦?” 他慌张又不解地问。
  我恍惚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我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剪刀,阳台上的几盆花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枝叶和花瓣掉了一地。
  “我……”我举起剪刀茫然地看着,一时也弄不清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你想干什么?”三木退后了两步,双眼紧紧盯着我手中的剪刀。
  “我……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想修剪一下……”我清醒过来,扔下剪刀慌忙逃进了房间里。
  我把背紧靠在房门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竟会不知不觉地把花全都剪秃了?
  这么变态的举止,我的精神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行,我得离开这里了,这座大房子就像是一座终日不见阳光的大坟墓,已经把我们弄得都不正常了!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敲响,我吓得跳了起来,紧张地攥牢了门把手,僵持着。
  “梅子,快开门!”三木在外面叫道。
  “什么事?你就在外面说吧!”我隔着门说。
  “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开门?”三木又用力敲了几下。
  “你要干什么?”我紧张地问。
  “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换衣服呢……”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三木的脚步声走远了,急忙打开衣柜收拾东西。我把所有衣物一古脑儿塞在一个包里,然后藏在了床底下。
  我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看看自己没什么异样,这才慢慢推门走了出去。
  三木正靠在厅里的酒柜前喝酒,他的胡子有很多天没刮了,头发也篷乱不堪,衣服皱成了一团。
  他斜着红红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又拎起瓶子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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