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连天

第70章


  
  白飒语调淡淡:“莲儿,起来吧,师父这边,我会跟他详述的,你们走吧。”
  
  啊?白莲仰起头来,努力地想要从师父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而她身侧站立许久的人已经扶起了她。
  
  “小莲,我想让你见一下我师父卧云先生。师父,她,就是徒儿跟你提过的。。。她,”天青的声音低了下去,很快又振奋起来,嘴角绽开一朵米粒般的酒窝:“师父,我要带她回去,云王同我说。。。”
  
  “去吧,总会有这一天的,云王说的不错,等你见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切皆可水落石出。”
  
  “等等,”怎么她好像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莲眉头皱成了小山,回头找救兵:“玉儿,我不明白。。。。。。”
  
  灵犀子袖起双手,长须无风自扬,那双笑眼里闪着洞悉世事的光泽,他哈哈一笑道:“大哥,老三,我们都老了,小子辈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哈哈哈,比武之事,就当做我输给老三了。眼下,该说的都说完了,我的珍珑棋局还等着老三破呢!散了吧,孩子们都散了吧!”
  
  “不,师父,实话告诉我,你真的要去月桂谷吗?”白莲递给天青一个安心的眼神,挣开他的手,一步步挪到白飒身旁,杏眼中泪光闪烁:“你许诺了她什么?”
  
  “无妨,莲儿,你下山去吧。”白飒不再看她,侧首正对天青道:“请你好好待她,务必不要让她伤心。”
  
  宽大的衣袖迎风扬起,白飒背对着他们缓缓走进三角亭里,沉声道:“时候不早了。白玉,送客!”
  
  “师父!你不要去,不值得的,不值得啊。。。。师父!”忍了许久的泪水哗啦啦垂落,白莲双脚一软,瘫倒在地,她对不起师父,对不起白莲,她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间的,都是她剥夺了师父的所有,不管是他隐匿十余年的感情,还是他苦心孤诣炼制的丹药,还有他研习多年的内功修为。她,不值得!
  
  可是无论她哭的如何伤心,师父再也不看她一眼,而肃立在旁的三位老者忽而非常默契的背过身去,对她的情绪宣泄置若罔闻。只是,莫名其妙的,她根本不可能再靠近那亭子一步了,只要试图离开跌倒的地方,就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牵引回原地。心中又急又气,泪水滂沱的白莲突然厥倒,气息微弱。
  
  天青惊愕地揽住她的身体,慌道:“她是怎么了?快救救她!”话音未落,凭空飞来一个椭圆形的青瓷瓶,直往他面门而来,天青不及多问,挥手摘下,一字一句回道:“多谢,有效吗?”
  
  亭中雪衣身影一动不动,唯有严厉的声音传来:“带她走,每日一粒,和水服用三十天就没事了。什么都不要多说,走吧。”
  
  沉默多时的凌秋悦领着汤笑微从另一侧闪出,抱拳一揖道:“告辞了。”目送天青负着晕过去的白莲消失在峰顶,回望了一眼三角亭中孤傲肃然的身影,长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教多少人哭,教多少人苦!”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准备这一章就结局了的,结果发现,额,篇幅不够,再往下多挪一章吧。
一不留神,写了这么多字了,心头宽慰。感谢追文的同学们~~~~
一物降一物(正文完)
  
  留香山位于丰周和米兰交界处,属于两不管地带。此山绵延数十里,业已屹立百年,是以积年绿树葱葱,层竹铺翠,风姿毓秀,光华万千。怎耐得约莫半年前,忽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将主峰烧了个干干净净,猛一眼瞧去,满山却是光秃秃的崩着黄土,亦荒无人烟,刺眼的紧。细看去,山脚下横生了些野草,碧油油的长的欢喜,山峰中部不知被什么有心人拾掇过,稀疏地栽种了几行小树,新抽出的枝条泛着青色,瘦巴巴地迎风摇摆。
  
  故地重行,故人犹在身边,心境却已经天差地别。
  
  天青勒住马势,转首对并辔而行的凌秋悦道:“凌大哥,留香山到了。”
  
  凌秋悦眯起眼睛,眺望远山,半晌才道:“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皇家。又道名利如浮云,唯淡泊足清心,可谓两难。愚兄以江湖人之身,流连朝堂攻歼多时,虽为一时意气,实属不智。也好,相伴由此,所幸没辱没师兄的托付,奈何愚兄尚有使命未达,不得已当叙离别。如蒙不弃,待得来日,愚兄定上丰周一行,寻你来大醉一场。兄弟一路多加小心,愚兄亦会设法通知师兄派人接引,山高水远,后会有期!”言毕,拱手一揖,调转马头,便欲离去。
  
  孰料后面马车帘子撩开,飞出一抹浅蓝身影来,她翩翩落在天青马旁,仰首道:“小子,好好待我师叔,若让她受了一分委屈,看我要你十分来还!秦香楼本属我清波门产业,奈何太师父有令,道你若有心认祖归宗,说不得会需要这样的一个耳报喉舌的所在。届时,你径自去秦香楼找一个唤作紫珠的管事人说明来意即可。另外,若我师叔尚有事要问个明白的,你尽力拦住她,莫让她以身犯险胡走一气,务必等我来信。可记好了!”话不多言已旋身回去。
  
  他们一行五人原是分乘两辆马车,白玉先前忙着照顾晕迷的白莲,此际分别,她自然要和凌秋悦及汤笑微一路。余下天青一人驾着车辕,载着车厢中的白莲,取道西行,直往国都泰平城奔去。
  
  途中,天青按照白飒的吩咐,每日喂她丸药一粒,悉心照料,总算是见她面色好转,红润了许多。只是白莲心中有愧,虽然早已醒来,却还惦记着那日峰顶的诀别,十分难受,除了吃饭住宿外,基本上都躲在车厢内,甚少说话。
  
  这一日,马车行至微山湖畔,忽听身前传来一阵“长威——威武——”“长威——威武——”的喊声。
  
  白莲正无聊的翻看那本《徽照心经》,乍听外头喧闹,甚是奇怪,随口问道:“小青,那是什么声音?”
  
  天青心中懊恼她多日不曾搭理他,还道自己惹她生了气,此刻听到她问话,喜不自胜道:“那是镖局里趟子手喊的号子。你记得那次我们在红橡树林里救下的项九爷么,他们家就是开镖局的,听他略略提起,每逢镖局押镖出行,必定要高喊趟子,一来可壮声势,二来也是令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得晓宝号名称,不敢妄动。要知镖局生意,也靠红白两道的交情,江湖上买它面子,这镖走出去就顺顺当当。”
  
  白莲一听,觉得颇有道理,外面喊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许是押镖的人离得更近了。她忍不住挑开窗帘一角,探头望去。入目是高高挑起的飞鱼旗,当先一匹黄色健马上端坐着一名头束银带,黑缎劲装,腰间缠着条明红丝带的俊秀少年,他身后接着是二十余名身着绣有鲤鱼图纹的短打,腰围土黄色汗巾的彪形大汉,赶着镖车,匆匆而来。
  
  不知为什么,她看着那眉目秀美至极的少年,总觉得眼熟,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不料忽然听他一声惊呼道:“青大哥!”,继而腰间一扭,掠至马车跟前,紧接着便随在他身侧欢喜道:“青大哥,是我,我是西鱼啊!”
  
  啊,是了,她是那什么长威镖局总镖靶子的女儿项西鱼!
  
  白莲回过神来,心底顿起恶感,当时初见,只觉这少女明媚可人,却没想到她同她父亲二人会施手段离间她和小青,若非如此,哪有后来的乱七八糟。再相见,又见她毫不知羞的来叙旧情,真是无耻。念及此,她连忙卷起车帷跳将出来:“小青,别理她!她是个坏女人!”
  
  天青见她要下马车,连忙伸手去扶,嘴角微笑道:“小莲,你终于肯下来了。”
  
  “是,我出来透透气,也免得,”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还是沉不住气,怒道:“免得你被什么人给带回去做了上门相公。怎么,当个镖局的女婿,就很威风么?”她本来忧虑了这么多天,不怎么搭理天青,倒不是因为生他的气,只是觉得自己无端来到这世间,似乎总是给人带来麻烦,而且师父也因为她的缘故,居然要去月桂谷,按照白玉的说法,月桂谷的主人月观音好似对师父有意,而师父又不肯违背承诺,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更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她每每想起,心中气闷,又加之天青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她总不好与他说道对师父有所亏欠,这些话都怄在心里。以前他们二人一起,怎么样他都会让着她的,所以她也不太在意。哪想到又遇见这有心机的女人,又同天青表现的如此亲热,醋劲立即上来,一出口就是伤人之语。
  
  “青大哥,我不是有意的。。。。”项西鱼突然招来骂语,又在意中人身前受辱,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我只是。。。”量她出身镖局,不在乎繁文缛节,当着外人的面,爱慕二字决计说不出口。眼神一瞥,见被天青称作“小莲”的女子抱臂立在一侧,冷冷看着她,心底一寒,思及身后尚有帮众看着,忙收敛神色拱手抱拳道:“青大哥不辞而别,家父甚为想念,若他日得空,还请青大哥过府盘桓数日,畅叙离别之情。我,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话虽如此,临走时,依然见她不时回望,一双波光流转的妙目中情意绵绵,尽是不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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