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赋

  “娘，这是也爹说的吗？”
  “是的！瑕儿，你爹几十年宦海浮沉，虽然博得天下美名扬，位极人臣但也功高震主，几十年来得罪的人更加不尽其数！稍有差池，宗政家可能万劫不复！”
  “那，爹爹打算怎么做呢？”
  “你爹爹自有打算，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你爹爹带一句话！”
  “一句话？”
  “假如未来朝廷发生任何变故，你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王爷完全的信任，这样才能保障你未来的幸福。至于其它的事，即使关系着你爹爹和宗政家，你也什么都不要管了！切记！”
  “爹爹让我什么事也不要管？”喃喃自语，她的父亲，一向心思细密处事都成竹在胸，今日会让母亲带来这样一句话，想必事情已经出乎他能掌控的范围了。该怎么办呢？宗政无瑕抬头看着母亲认真凝重的神情，心绪开始不宁！
  见女儿迟迟不回答她，却似陷入了沉思，宗政夫人不禁出声：“瑕儿？娘说话你听到了吗？”
  宗政无瑕笑着安慰一脸担忧的母亲。“娘，你无需担心！女儿已经知道怎么办了，我和爹爹一定会处理好这事儿！”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太后给你爹这差事，说起来真的是让人为难，皇命难为，可如果你爹跟王爷对立起来，怕是要破坏你们夫妻感情——哎！”想到此，宗政夫人还是忍不住一叹。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对女儿不利的事发生。
  “娘，事情既然发生了，担心也没有用，交给女儿和爹爹处理！你就先放宽心吧！”
  “孩子！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你不是嫁入皇家。你看你成婚这什久，想见你一面都很难！”
  “没有的事，是女儿疏忽了！我以后会多找时间过门去看娘和爹爹。”
  
  未时三刻，和母亲长谈了几个时辰后，宗政无瑕才依依不舍的送母亲来到王府门外。在临出门前，将手中对折的纸交给母亲。“娘，请帮女儿把这个给爹爹！”
  宗政夫人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一把双刃剑。她诧异的看向女儿。“瑕儿？”
  “娘，一定要交给爹爹，希望爹爹能明白女儿的心意！”
  宗政夫人收纸入袖中，点了点头。两人一道来到门外等待着的轿子前，扶母亲上轿，宗政无瑕才说：“女儿会找机会回府一趟，娘和爹不用挂心！”
  目送母亲的轿子远去，母亲带来的话回荡在耳边——“先皇本有意传位给英王，但在临立遗召时，不知为何突然犹豫了，因而直到最后也没有立下皇储来，你爹基于各种考量，这才决定助现在的皇上登基。”站在王府门口良久之后，她才无言的转身，俏鼻却撞上身后的结实肉墙。
  来不及后退便被“肉墙”给扶住腰，她横了对方一眼。“请王爷下次要站在别人身后时先知会一声！”
  “吓到你了？”龙天澈笑得闲适，“我还以为你越来越大胆了！”
  “莫非王爷还在为‘九天’前寿宴上的事生妾身的气？”她刻意加重九天前，在在提醒他是个多么小鸡肚肠的男人。
  哪知龙天澈仿佛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似的说：“你非我，怎知我是在生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介意她的言语无状，反而喜欢上和她讲话的感觉来——虽然并不是每次谈话都很令人愉快。
  “那就是我想太多了！以为王爷九天来的不理不睬是在生妾身的气！”
  “说真的，你那天确实让人生气！”他又挨近她耳侧，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然而，突然看到九天不见的你，又让我气不起来，你说怎么办？”很奇怪，当时确实有些生她的气，可是转眼间气就消了，反而更加想念起她的一颦一笑，即使是像现在的故意挖苦，也让他甘之如饴。
  他一副准备和她扛上的悠闲表情，心内的沉重却让她失去了继续拌嘴的欲望。她说：“王爷刚回府吗？我想你一定累了，不如先回凌水轩休息！”无论如何，她仍是表现出贤良淑德。
  “好吧！”他大手扶上她的腰。“那我们一起！”
  一路回到凌水轩，秉退了众人，龙天澈唤住正欲离开的宗政无瑕。“怎么了，看你似乎心情不好？”
  “没有，谢王爷关心！”她仍是淡淡的一笑，轻摇头，微屈身，“王爷休息，我先回怜菊轩！”
  “既然没事就留下来陪我！”心思一动，他向她伸出手。“过来！”
  她疑惑的走过去，还没走近，等不及的龙天澈已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带入怀中，双臂紧紧环住她。“王爷！”她薄弱的挣扎。
  “别动！”为什么每次抱她入怀的感觉是这么温暖？她的父亲和他势不两立，为什么抱着他却能让他空落落的心胀得满满的，很安心，很塌实！记忆中，除了母后，再无第二个人让他感到如此温暖塌实过，让他很想这么抱着她永远不放手！
  她安静了下来，感受着背后雄健的体魄传来的热力，心想：如果这个胸膛可以让她依靠，那该多好？接着又暗笑自己异想天开了！
  有那么一阵子后，他问：“你知道这两天京城百姓都在谈论什么吗？”
  “王爷是指寿宴那天百鸟齐鸣的事吗？”
  他在她背后点头，说：“有谣传，你和柳昭仪将会是金碧皇朝的皇后！”
  “对于此事，王爷怎么看？”讶异于他突然对她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然而背靠在他怀里，却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龙天澈不回答，提起另一件事：“方才回府时，正好碰到汪泉到柳府宣旨！”
  “宣何旨？”
  “封柳昭仪为贵妃，柳应杰升为从一品吏部侍郎！”他的语气充满浓浓的嘲弄。“很有趣的安排！不是吗？”
  “柳昭仪才貌双全、品性端庄，皇上那么喜爱，封她为妃是早晚的事！王爷觉得很奇怪么？”
  “不奇怪，倒是她将会是皇后的传言可信度就更高了！”龙天澈干脆搂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并将她安置在膝盖上。“不过，把柳应杰提升为吏部侍郎却不寻常！”
  经他一提，宗政夫瑕这才想到原来的吏部侍郎朱谦，不正是父亲的挚友吗？由于朱谦常到相府议事，她能叫得出名字来的为数不多的官员中头号人物便是朱谦了。“那原来的吏部侍郎朱大人呢？”
  “朱侍郎前阵子已经告老还乡回济南了！位子正好空出来给柳应杰。”
  朱大人比父亲年轻了十来岁，如今也就四十刚出头，竟然告老还乡了。她惋惜道：“我想爹爹一定很舍不得朱叔叔走！”
  龙天澈却淡淡的说：“你爹的权势太大了！”已不是一句权倾朝野可以概括得了。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宗政无瑕心内震荡，她侧头看他，问道：“如果是你，面对爹爹的大权在握，会怎么做？”
  他似笑非笑的开口，“自然是逐渐渗透，慢慢夺回实权。如果不能逼他自动放权，那就只好——”后面的话没说，不是他没想到，而是不打算说。
  故意拖长的尾音让她紧张。“怎样？”
  “开始为你爹担心了？”他掬起她耳后的发丝在手间把玩。
  “如果对象是王爷，我也一样会担心！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这番话宗政无瑕说时来不及细想，说完了方觉得心仿佛被自己的话喊醒了。她有些失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孔。
  龙天澈心内也是一震，深深的看着她，似是想知道她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我能信你吗？”他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有些乱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说：“答案在王爷的心里，王爷的心信我，那么我就是可信的，如果王爷不信，我解释有用吗？”
  四目相对，两人都仿佛想看进对方的心里去。最后，他仅是将她搂得更紧。宗政无瑕也放任自己整个人赖在他怀中，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两人是如此的亲密。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心跳，他们谁也不想打破这一刻的祥和。
  “明天我要和南良太子到京郊的围场狩猎，你也一起！”龙天澈忽然说。
  “要去狩猎？”她在他怀中抬头，太后寿宴之后数日来纷纷扰扰甚是多事，加之与他总是相视不见，她竞然几乎把元誉的事给抛之脑后了。
  “是啊，明天一早出发，所以今天我才提早回府准备。”笑看着怀中佳人，问她，“莫非爱妃连骑马都不会？”
  “怎么不会！？”要弯弓骑射她是不会的，但由于金碧皇朝向来民风开放，并且盛行马球，京城的官家小姐夫人没几个不会骑马打球的，也因此她虽然被父亲看的严，但如骑马之类的运动对于她还算小意思。“只不过，你们一群男人去狩猎，就我一个女人在，别让你们不自在才好。”她半开玩笑的说。
  “明天也有其他女眷会同行，你不用担心一个人。”
  “还有谁？”许是靠在他怀里奇异的让人安心，让她自然而然的将其它事放到了一边，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龙天澈故意卖关子。“明天你去了就知道！”
  “小气！”她努了努嘴。
  她知不知道此刻的动作多么引人遐想？龙天澈抓住她如玉莹润的小手，笑得相当邪魅：“我想——也许我可以考虑提前告诉你！”目光变的深邃，如一潭深水，直勾勾的盯着她。
  “怎么说？”宗政无瑕目光被他缓缓靠近的脸胶着住移不开，心不由的小鹿乱撞起来。当他的唇贴上她的，她才猛然发现——原来，她也是期待着这个吻的到来！她浅浅的回应，感受着与他不一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