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饕餮

第19章



  玄昱不置可否,其莲没来由的一阵心急,「王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好得很。」
  「那这些药?」
  「多准备一些总没有坏处。」
  玄昱心中凄凉,锦袍下的双手轻轻抚上沈隆的肚腹。如今他已顾不上孩子,这不能怨他狠心,毕竟对他来说凤若才是最为重要,重要得远胜一切。
  眉眼低垂,玄昱似是疲惫。其莲无奈,唯有扶著玄昱先行躺下,这种时候他是应该劝劝王爷的吧,可是他要如何来劝?王爷对凤当家的实在上心,怎麽可能现在放弃?
  因为临潇的关系,玄赞早已和皇家闹得翻脸,幸好玄赞还有几位昔日旧部乐意誓死效忠,几番查探之下,事情总算有了一些进展。
  原来白月楼为了今年的年宴,特意拉拢了一向胡作非为的国舅爷,齐阔。他们许下了无尽好处,钱财、古玩任君享用。
  有了国舅爷的暗中打点,白月楼即使实力差劲,也在众多的参赛者中独占鼇头。只是後来年宴由凤凰楼中途接手,白月楼夙愿败落,狗急跳墙之时,竟不惜与国舅爷翻脸,企图拿回之前的馈赠……
  玄赞脸上,尽是暴戾神色。这些仅是他们打听回来的支言词组,他们还是缺少实在证据,那些才是救出凤若的关键。
  对於几位一直为之忙碌的好友,玄赞一一报上感激笑容。他戎马十余年,从未试过软语示人,这次为了凤若那个臭小子,他头一次破了规矩。
  此时此刻,玄赞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凤若,两天後他又将再一次破例,真是该死!
  大奚,刑部地牢。
  受玄昱所托,玄赞特意扮成端送牢饭的宫侍,亲自探监。
  「他们打你了?!」
  进到地牢,玄赞忙不迭的几步上前,一把扯开凤若的衣裳,入目的鞭痕一条一条,刺眼得吓人。
  凤若吃痛连忙挣扎几下,揉了揉肩膀,凤若无限感动地抬头。头一位过来看他的人竟然是十五王爷,这太让他受宠若惊了。
  对於他的目光感到不好意思,玄赞轻咳了一声,「是小昱儿让我来的,他不方便过来。」
  一句说罢,玄赞从衣襟中掏出一只娇小瓷瓶,「这是,是玄昱让我给你的,有活血化瘀之功。」
  凤若接过,双手仔细摩挲瓶身,这是他最熟悉的青花小瓶,上面似乎还带著玄昱的手温,心中突然一酸,「玄昱他还好吧?」
  「好?你出了这种事情,他能好吗?」
  凤若抿了抿嘴,神情极其苦涩,十五王爷的这句痛骂,他活该承受。
  玄赞轻轻一叹,凤若这般老实,他反倒不好谩骂以对。犹豫之时,言辞也稍稍和缓,「你放心,外面会帮你申诉,你在这里先忍耐一下吧。」
  凤若此时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玄赞对此觉得别扭,一个抬手立刻截住凤若的话语,「你有什麽话要带给玄昱的,尽管说。」
  神色转而黯然,凤若考虑了许久,才郑重讲出一句,「让他好好照顾身体,还有两个宝宝,他们谁都不能有事。」
  玄赞心中一震,凤若的话不会没有缘由,这也正是他的担心。
  之前查出的线索,在玄昱面前玄赞始终瞒著,没敢提起一字一句。
  玄昱的性格玄赞甚是了解,这几日的相处之中,他也逐渐感受到了玄昱对於凤若的用心,那一份心之所系,恐怕早已根深蒂固。
  玄赞曾经试想,如果那些事情被玄昱知道,他会不会抛了所有顾忌,亲自为凤若一查到底。那样身体怎麽办?会不会垮掉?还有孩子会不会有事?那样的局面玄赞可不愿面对。
  最近几天玄昱一直按捺情绪,他想见凤若,想要亲自确定凤若的安好。不过玄昱多少有些顾忌,皇上那天的言辞他虽生气,却不能否认其中的道理。
  玄昱清楚,当今朝廷文武百官主分两派。其中一派,是以两位当朝一品大学士朗裘以及凤若的爹爹凤翔为首,他们为官清正,人品上佳,实乃百官的楷模。
  而另外一派,便是那些专吃不做的皇亲国戚们,这里面当属国舅爷齐阔最为差劲,仰仗宫中得势的亲姐齐贵妃,齐阔可谓无恶不作的典型。他私结党羽,专为私利。
  其实,齐阔不止一次被抓到把柄,可是次次都被他胡涂的亲姐妨碍阻挠,後来就无人敢再管他的丑事了。
  这一次亲弟身亡,依照齐贵妃的个性,定是不肯轻易罢休、轻易放手。
  这一点玄昱无比清楚,所以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去刑部亲自探望,那样只会把事情变得更为复杂、更加麻烦。
  玄昱心中著急,三日前他已经拜托皇兄代为探监,不知道结果如何?凤若好不好?那瓶伤药有没有被带到?
  不愿再等,玄昱主动前往皇兄所住的客栈,他要问问明白,他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度日。
  或许早就知道玄昱会来,玄赞不等询问,主动开口说道:「凤若还好,身上有些伤口,但都不太碍事。」
  「那凤若说了什麽?」
  玄赞抬眼,盯住玄昱的双眸,「你觉得凤若会说什麽?」
  玄昱紧紧咬住嘴角,他满心满眼都是焦急情绪,这些难道皇兄看不出来吗?这样兜兜转转是什麽意思!
  坐到一边,玄赞的视线正好集中於玄昱的腹部之上,「玄昱,你的身体……」
  玄昱心中一紧,「皇兄,凤若到底说了什麽?」
  「他说你和孩子,谁都不能有事。」
  死死攥住身上长衫,玄昱心情烦躁。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凤若回来,平安的回来。这种状况之下,他要如何顾念孩子?
  两难的心情玄赞完全能够体会,可是……
  「玄昱,一旦凤若有事,你肚里的就是凤若的血脉,唯一的血脉。」玄赞眉眼微抬,「你舍得吗?」
  「皇兄……」
  一瞬间,玄昱的所有坚持一一崩溃,这个问题他从不敢想。
  後来是如何回宫的玄昱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双手始终摩挲在肚腹之上,那里面有他和凤若的两个宝宝。
  偶尔小家夥们会踢上一下,或是轻轻翻动身体,他们毫无顾忌,活泼也顽皮。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父王此时心有多乱。
  玄昱一向疼惜孩子,之前的日子当玄昱还未对凤若、对他人放下信任的时候,肚里的宝宝就是他的依靠,全部的依靠。他肆意地对孩子表达著他的爱意,不用顾忌他的耳疾,不用担心孩子的嫌弃。
  但是现在,玄昱没办法,他无法在凤若身陷囹圄时还能保有一份平静心态。他的心似乎早已飞去刑部,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凤若的每一份苦,每一丝痛。
  玄昱轻轻一叹,他能像十五皇兄说得那样,一切听由天意吗?
  摇了摇头,玄昱清楚他做不到那样,他做不到踏踏实实、安安稳稳,他不是那样的性格,他有血有肉,他不是木偶般冷酷无情。
  当下玄昱心中决定,他要为凤若,更要为他们的幸福争取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线希望,他也要努力、也要想出办法。
  或许真的是应验了那句「爱有天佑」的老话,就在玄昱一筹莫展的时候,大奚御医院首座陈洛达,突然到访。
  玄昱稍显纳闷,他之前拜托的那些人物似乎没有这位。那麽对方过来是何用意?
  陈洛达行礼之後,眼角的余光不由主自的瞄上了玄昱的肚腹,心中难免担心,王爷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要分神担心事情,真是受累啊!
  玄昱些许尴尬,「陈大人,请坐吧。」
  陈洛达微微一笑,丝毫不客气什麽。他和玄昱原本并无太多交集,不过他诚服玄昱的医术,身为医者,他更是尊重那一份难得的医德,不然他怎麽会挑在这种敏感时候过来拜访。
  「陈大人,您所为何来?」
  陈洛达久久沈默,玄昱疑虑渐深。他猜不出陈洛达的来意,究竟是善是恶?
  「十九王爷,陈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告。」
  玄昱眉心轻蹙,抬眼看了看四周,「陈大人,有事但说无妨。」
  「多日之前,陈某负责国舅爷的尸体检验,这是我在国舅爷鼻中发现的东西。」
  掏出一个白绢小包,陈洛达轻轻放在桌上,「王爷,陈某才疏学浅,这些黑色粉末陈某实在分辨不清,可是又隐约觉得这东西恐怕与案件极其相关,所以才……」
  玄昱食指轻沾一些粉末与麽指摩挲。细细滑滑的手感,似乎不是石磨研磨的结果。
  抬眼看了看陈洛达,玄昱谨慎开口,「这件事情陈大人可曾对谁提过?」
  陈洛达摇了摇头,「陈某是第一位检验尸体的人,当时就把粉末全部清了出来,旁人应该不知。」
  玄昱迟疑一时,「陈大人,你为何要把这个给我?」
  陈洛达一愣,他一直认为玄昱不通人情,不善人际,却没有想到对方也会有这份猜疑心思,难道说,这就是皇家子弟的特质吗?
  轻轻一笑,陈洛达索性摊开事情来讲,「王爷,您可还记得去年您曾在百草堂救治过一位腿部生疮的老伯?」
  玄昱双眼微眯,似在思索。陈洛达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位老伯正是陈某的年迈老父。我娘过世得早,全靠父亲独力抚养。今年我买了新的宅子,便打算将家父接到京中尽享天伦。
  「可是谁曾想父亲在来京路上突遇强盗,他不会自医,只能拖著伤腿一路进京。家父认得百草堂门上的那个药字,本想先寻些药材,却被看门的夥计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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