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开花的芦荟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潇洒过来的。
  他的爱情，她愿意帮他守护。
  这是她爱的方式。
  季若辉犹豫了三秒，挣开她的手，还是下车追了过去。
  她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两条长腿急切的迈着，她知道这就是爱情。它来了，谁都拉不住，谁也拦不下，理智统统置于脑后，眼里只剩那个她。
  她笑了出来，眼里含了一层泪。
  他终于学会了爱。
  从此将去爱别人。
  而她，从此不得不放手。
  一分钟不到，季若辉追上了荟荟。
  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荟荟似乎猜到是他，走的更急。凡凡等三人转身看向他，眼神俱是不友善的。
  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一把拉住了荟荟的手。二三十米的距离，他竟跑得在喘。也不知是心喘还是气喘。
  “荟荟！”嘴里急急的，低低的叫着。
  荟荟站住，抿着唇看向他，睫毛微微的颤抖。
  他喘气，半天才说出话：“……你看见的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旁边的三张嘴里同时发出了一个字：“切！”她们都有眼睛，都看见了他和别人在接吻。
  瞄一眼三人，他知道自己现在百口莫辩。再看荟荟，仿佛刚才是被重重击了一拳，只因来势太凶，速度过猛，一时被打的麻木，痛还未到，因此没有反应。此刻像是苏醒了过来，渐渐的，脸上就出现了黯然的神情。
  他的心顿时一揪，握着她的手就使了力气。
  荟荟连抽两下，想把手挣脱出来，他抓紧了只是不放，又叫一声：“荟荟。”
  她抬头看他，他脸上和眼里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急迫。
  两人一时僵着。
  忽然他的电话响起来，他单手接起电话，另一只手仍是抓着她不放。是母亲从医院打来的，问他是不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匆匆答了句：“我就来。” 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看向荟荟：“我爸在等我陪他吃饭，晚点我再来找你。”
  这才放开她的手。
  荟荟却平静的说了句：“不用了，你好好陪季伯伯吧。”转身就和室友离去了。
  他的心，顿时不堪压迫的沉闷了起来。
  他怕的就是她这种态度。
  两清
  跑车里，林珑看着几十米外的季若辉。
  他还在原地站着，目光注视者荟荟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有点沉重。
  误会还是造成了。
  许久，他才转身向她走来。
  默默的坐到车里，他的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冲动，只是神情有点落寞。
  她的心情也沉重起来，如果她不去索那个吻，也许误会不会这么大。
  “对不起。”
  他知道她在内疚，可说到底却不能怪她，或许这是必然的结果：“不关你的事。本来我们每天在这演戏，她早晚也会误会的。”
  “摆的平吗？”他的落寞那么明显，眉眼间都是不安，心里一定很焦急。
  他低下头。荟荟会谅解他吗？她有足够的信心信任他吗？都是问号。
  “要不要我出面帮你解释？”解铃还需系铃人，她不想看到他受折磨。
  “不用。”季若辉快快的答。这是他和荟荟两个人之间的事，他要自己解决。
  “你去哪？我送完你之后要赶去医院，我爸在等我。”他现在每天都陪父亲吃晚饭，父亲的时间不多了，父子两人都很珍惜这些越来越少的日子。
  “我和你一起去吧，上次还是和我妈一起去看的你爸，已经隔了不少日子了。”
  季若辉没有反对，他带着她去了医院。
  路上车里很安静，这样的气氛于他们有点特殊。往常林珑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季若辉总是要听不听的样子，偶尔被她弄得无奈了就搭理她一下，像今天这样两人都沉默确实不多见。
  季若辉的思绪都在荟荟身上。她落寞的样子和想逃离他的态度让他揣揣不安，他只想着晚上可以早点去找她。
  他突然很想抱荟荟在怀里，他已经忍了一个多星期没去见她了。刚刚在林荫道上，如果旁边没人，不管当时的荟荟是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大约都会毫不犹豫的拥她在怀里吧。
  也许，来不及说清楚的时候，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更能表达他的心。
  再见到荟荟，他想这样做，搂她在怀里，然后告诉她真相。
  他不能让她逃离他。
  林珑知道他在为荟荟忐忑，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内疚，为自己那一刻情不自禁的贪念，她自责着。
  因此一路上也就不来打搅他。
  病房里，林珑的意外出现让罗宇咪格外高兴，拉住她手不停的问长问短。季立春虽然一脸病容，可也打起精神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林珑见他憔悴的样子自然有点难过，但也掩饰的很好，只是说些无关的话题活跃着气氛。季若辉的心，此刻又回到了父亲的身上。
  早有人将订好的饭菜送到病房，季立春只能吃点清淡的稀食，多半时间，他只是在看着他们三人吃。
  其实所谓的一起吃饭，早已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这个时间亲情的团聚。
  一顿饭吃完，林珑竟暗自的有点伤感。
  罗宇咪饭后有事务要处理，匆匆的就要离去，林珑送她出来，在电梯前和她告别。她一句：“罗阿姨，再见……”还没说完，罗宇咪竟然抱住了她。
  “林珑，以后有空多来看看阿姨。”她的声音竟像有点哽涩。
  林珑一愣，心里顿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平时骄傲能干的罗阿姨的声音吗？怎么透着那样一种心酸的脆弱。
  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罗宇咪的无助。
  丈夫病重即将离世，又不想让儿子过早涉足集团事务，自己辛苦的独立支撑着季氏，偏偏儿子对她又是那样一种冷冰冰的态度。任她再是女强人，也会有无力孤独的时候吧。
  她轻轻回抱罗宇咪：“阿姨，我会常来的。”
  罗宇咪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我经常在想，林珑，如果你是我儿媳妇的话，阿姨我，大约就会轻松许多。”
  她一下怔住，虽然她知道罗宇咪一向喜欢自己，但这样露骨的直白，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阿姨……若辉有女朋友了。是个不错的女孩，她帮他克服了心里障碍，他现在不怕女人了。若辉很喜欢她。”
  罗宇咪放开她，两眼望着她：“在我心里，我的儿媳妇，只有一个，就是你，林珑。”
  “罗阿姨……”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也想，只是季若辉爱的不是她。
  “叮。”电梯的声音。
  罗宇咪走进电梯，和她挥手告别。她看着电梯门关上，兀自站了好一会，才走向病房。
  病房里，她陪着季若辉一直守着季立春，看着他帮父亲按摩，照顾他洗漱，直到季立春睡着两人才离开。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医院门口，季若辉取了车，开到她身边，她却不上去。
  他摇下车窗望着她：“上车啊，我带你回学校。”
  她看着他的侧颜，怎么也移不开眼去：“我今天回家，不回校了。”
  “那也上来，我先送你回家。”
  “我打的回家，不劳烦你送。”她终于露出往日笑嘻嘻的假小子样，“你赶紧开车滚吧，再晚一点宿舍就要关门了，到时，你想见的人就出不来了。”她知道他现在想插着翅膀飞到那个女孩的身边去。
  季若辉探着脑袋望着她，一双星眸点点生辉。
  她上前一步：“哎！今天我们算扯平了。”
  “什么意思？”
  “我把小时候欠你的还清了。”
  “……”他还是没懂。
  她神秘兮兮的：“你九岁的时候，有次睡着，我看你实在太可爱了，就忍不住亲了你一下，那个，应该就是你的初吻。不好意思，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这样被我霸占了。” 她笑，明媚的脸上，似乎透着男孩子似的玩世不恭，“今天下午那个吻，算我还给你的，这个是我长大以后的初吻。现在我们两清了。”
  季若辉睁大眼睛望着她，目光霎时有点幽黯。
  她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立即掏出手机给他看时间：“还不快走，宿舍就要关门了。”
  他却还是看着她的脸：“林珑……”
  她把手伸进车窗拍了下他的脑袋：“快滚！摆不平你的心上人就告诉我，我出马帮你搞定。”
  被她打倒头，他有点不悦：“用不着你出手，我的女人，我搞得定。那我走了。”
  “滚吧！”
  他启动了轿车，驰出老远看向后视镜，林珑还在原地站着，脸始终朝着他离去的方向。
  他的脸色不由得黯然了一下。
  他没那么傻，也没那么迟钝，更不是那么的没心没肺。有些事，他不是没感觉，也不是体会不到。只是不愿意去探究而已。
  想的太多，就变得复杂，因此，宁肯让自己糊涂着。
  摇下一点车窗，冷风瞬间灌进来。他的心，立即飞向了A大。
  她会信任他吗？
  即使不信任他，他也想好好抱抱她。
  十点五十，离宿舍门禁还剩10分钟，他赶到了荟荟的寝室楼下。坐在车里，他开始拨电话。
  荟荟已经躺在了被窝里，枕头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最熟悉的号码，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
  “喂？”
  “我在楼下，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