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装纯

  赵涵灀拿着证件的手一抖，东西又掉了一地。
  想也没想，赵涵灀就站起来，追上去，拉住那身着西裤白衬衫的男子。
  “小姐有什么事么？”
  男子疑惑地看着赵涵灀。
  面对失落，赵涵灀早已经麻木。
  纵然如此，还是苦涩地笑了笑，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男子绅士地微微俯身，走了。
  赵涵灀站在来往匆匆的人群中，突然觉得冷。
  第三年年末，圣诞节。
  赵涵灀上网上得肚子饿，披了件风衣就跑下楼来买夜宵。
  楼底，一圈摆成心形的蜡烛，有一个男子站在蜡烛之中，手持一捧玫瑰，唱着情歌。
  他的情人捂着嘴，感动得泪流满面。
  白雪纷纷，很甜蜜。
  赵涵灀笑了笑，为了不煞风景，绕了个弯，走了好远才走到超市。
  等她回到家时，早已经冻得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刚刚把自己捂热，门铃就响起来。
  把门打开，是花店的店员，给她送来一大捧漂亮的风铃子花。
  签收了，把花拿进屋。
  找出里面的卡片，卡片上写着——
  “圣诞快乐。”
  就只有四个字，没有署名。
  赵涵灀歪头想了想，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闲时逛街买下的花瓶，把花束的包装纸拆了，插到瓶子里。
  整理好花，再把它摆到矮柜上，摆在邱迎迎的新娘花捧和胡静的新娘花捧旁边。
  虽说这两束花是没有给她带来好姻缘，但是赵涵灀还是舍不得扔。
  拿到阳台上晒干了，插到花瓶里，倒也好看。
  事情做完了，找来手机，给何慕发了一条短信——
  “圣诞快乐。”
  第四年年初，赵涵灀出了车祸。
  那几天晚上她老是睡不好，结果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红灯亮了，被撞上了。
  意识消逝之前，赵涵灀晃眼，看到石楠站在云端，对她笑。
  当赵涵灀恢复意识，已是七天过后。
  看到赵涵灀睁开眼睛，赵妈妈泣不成声。
  就连素日坚强的赵爸爸，也落了泪。
  住院的日子，总是很无聊。
  赵涵灀叫妈妈把家里的书搬过来给她看，也好打发时间。
  下午的病房，没有人，很安静。
  赵涵灀躺在床上，拿一本《佳期如梦》，静静地看。
  这本秦三儿看一次哭一次连连给她推荐了好几次的书，她买了，却一直没有时间看。
  时间静静地走，房间里静得，只听见赵涵灀翻书的声音。
  这么多年，她花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光，才学会结束，才学会重新开始爱上一个人。
  可是他却不能在那里，他却没有时间给她。
  书上这样写着。
  他却没有时间给她。
  ——看到这句话，赵涵灀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在雪白的床单上，化开一滩又一滩的水渍。
  赵涵灀静静地掉着泪，有时候难掩喉头的哽咽，咳出来，竟然比安静还难过。
  后来，时间在赵涵灀那里越来越模糊。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四年，还是第五年了。
  当等待成为一种惯性，时间也就淡薄了下来。
  有时候她会觉得，如果她能在车祸里狗血地失忆，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但是如果她失了忆，石楠回来了，该怎么办？
  过了二十六岁，赵妈妈开始担心起她的婚姻大事来。
  重新拾起相亲大计，赵妈妈乐此不疲地叫赵涵灀去这里那里吃饭。
  赵涵灀不忍心让妈妈难过，也就去了。
  本以为疏离的态度应该会让那些相亲对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们竟是愈挫愈勇，让赵涵灀头痛不已。
  如何赶走那些不讨自己喜欢的相亲对象，倒成了赵涵灀人生中的头等难题。
  幸好智商也还够用，对付这些人，是费了些功夫，但是也不怎么累。
  只是，心会觉得倦。
  那天，赵妈妈的同事吴阿姨又给她介绍了个对象，说是个海归精英，要赵涵灀好好把握。
  赵涵灀打扮的心都没有，下了班，就直赴鸿门宴。
  这回的相亲对象倒是大牌，过了约定的时间大半个小时，才姗姗来迟。
  赵涵灀已经不客气地大开杀戒。
  正与一大块牛排对抗着，一只修长的手在桌上敲了敲，引起赵涵灀的注意。
  赵涵灀抬起头，看到那站在桌边的男子对着她温柔地笑。
  赵涵灀的眼泪，直刷刷地掉了下来。
  男子站在昏暗的灯光中，笑容照亮了整个世界——
  “嗨。赵涵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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