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囧飞仙

他是谁？
    他是爹爹捧在手心怕烫着，娘亲含在嘴里怕化着的乖儿子，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头衔——叱咤六界的龙神，妖魔鬼怪各路神仙都得听他指挥。
    爹曾说，几千年前莲花仙子和水神犯了天规，相好上了，生了一只癞□□，爹和娘居然能生出他这么一个好儿子，乃是爹这个神仙积下的好德。
    有一次，他逗弄着刚从母狗肚中生下来的幼狗，忽然问爹：“爹，大黄是黄毛狗，小白是白毛狗，为什么生出来的是黑毛狗？”
    他爹正喝着茶，一副先生模样装得十分有学问：“嗯，应该是杂种吧。”
    他抱着刚出生的小黑狗，歪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原来我是杂种。”
    他爹顿时喷出一口茶来，均匀地洒在小黑狗上，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茫然。于是他用嫩嫩的童音替他爹解了惑：“爹是白龙，娘是桃花精，我却是一条银龙，按爹的说法你儿子我就是杂种。”
    他爹抖着脸，擦额：“小曜怎能自贬身份，和狗同等而语。就像莲花仙子和水神，就算生的是癞□□，但还是神仙的儿子。”
    “哦。”他学着大人的模样，佯装深沉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我是神仙和妖精杂交后的儿子。”
    他爹手一抖，茶水泼了满地。
    某一天，他娘忽然问爹：“玉清，如果我们再生一个，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东西来。”
    他在一旁逗弄着小黑，小黑肉肉的身子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忍他搔痒，他抬头眨了眨眼：“娘，不管生出什么，都是杂交后的种，杂种。”
    娘惊愕：“谁说的？”
    他十分诚实地手指着他爹，他爹一脸无辜：“爹说的。”
    于是，他娘气呼呼地进了房，甩了门，他爹一脸苦相地在门外晒了一天的太阳。
    ——这是第一次和爹娘说到高贵的龙神与低贱的杂种的问题。
    他是一个乖儿子，但是在爹和娘两人的眼里，这个乖字又有了不同的意义。爹认为他乖，是一个七八岁小孩该有的自觉，而娘认为他乖，是因为他这个好儿子能时常做她的帮凶。
    听爹说娘是喝了他的琼浆才成了桃花精，未涉尘世，心灵纯善，对所有的事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好奇心，他爹就是凭借娘的纯良将娘弄到手的。
    所以，当娘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第一次走进赌坊的时候，瞬间着了魔。人间吃喝嫖赌四大淫事，娘学会了赌博。爹时常从赌坊里将娘拎出来，这种老鹰叼小鸡的戏码一直演练到他出生。
    于是，从他懂事以后，他就成了娘的帮凶。
    娘牵着他白嫩嫩的小手，带他第一次出现在赌坊大门前，娘抬头看着赌坊的牌匾，说道：“儿子，娘今日一定要翻本回来！”娘豪言握拳，随即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乖儿子，要是娘输了，你就对爹说，这些银子你全部拿去买糖葫芦了。”
    他咬着手指，迷茫：“娘是要小曜对爹撒谎吗？可是爹说过撒谎不是乖儿子。”
    他娘笑得春风满面：“不不不，不是乖儿子撒谎，是娘撒谎。而且小曜的话，爹不会打小曜。”
    他恍然大悟：“哦，原来娘是怕爹打娘。”他又天真地说，“原来爹吃娘的嘴是在打娘，那娘可以让小曜打一下吗？如果可以，小曜就帮娘撒谎。”
    娘僵了脸皮，头皮发麻，勉强点了头，任由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娘的嘴。
    于是，那天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第一次跟着娘在赌坊里混了一天，到了傍晚，娘将所有的银子统统输在了赌桌上。回到别有洞天，他在爹面前，做了一个十分称职的帮凶。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乖儿子，要是娘输了所有的银子，你再帮娘一次吧。”
    有了上一次经验，他点头：“娘这次让我撒什么慌？还是买糖葫芦么？”娘摇头，“不，就说你丢了所有的银子。”
    “嗯，好。那娘再让我打下吧。”他转着乌溜溜的眼睛等着娘答应，娘刚点头，他立刻在娘的嘴上啃了一口。
    第二次，娘还是没有翻本，又输了所有的银子。
    第三次，“乖儿子，要是娘——”
    “我明白娘的意思，这次是我拿银子分了所有的乞丐。娘，我要亲嘴。”这次他隐隐明白，爹不是在吃娘的嘴，也不是在打娘，而是在亲娘。
    第四次，“乖儿子，要是娘输了所有的银子，你该怎么对你爹交代？”
    他仰头望着娘和蔼的笑，七岁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娘，以后我再也不会帮你撒谎了。”
    娘怔上一怔：“为什么？”
    他笑呵呵道：“因为我不想再亲娘的嘴了。”
    他娘傻了一下。他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因为我觉得晟儿的嘴比娘有味道多了，晟儿的嘴是甜的。”
    晟儿？那头公狐狸精的儿子，小狐狸精？！！
    从此后，他娘不再致力于做赌徒，而是终于有了娘的自觉，开始聚精纠正他的道德观。比如男孩应该喜欢女孩，应该娶女孩为妻，男孩应该和女孩成亲生子，然后老死，就像爹和娘一样。
    鬼晓得他一个鼻涕还在胸前拖的小毛孩怎么可能听懂娘的话，他只知道娘一定是嫌弃晟儿是只狐狸精，娘向来对晟儿的爹没有好脸色，因为娘对他说，晟儿的爹长得比她好看，又是只狐狸精，老想勾引他爹。
    可是晟儿是妖精，娘也是妖精，不都是妖精么？反正爹是被他娘这只妖精勾引的。
    他和晟儿认识在一个狐狸洞。
    “你是玉清真王的儿子？”那天下午阳光灿烂，炫目的阳光透过树叶缝照在长着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的小狐狸身上，他抱着小黑狗看着，点点头。
    小狐狸眼看向他怀中的小黑，忍不住大笑：“哈哈……一个男孩整天玩宠物，我爹说这叫玩物丧志。”
    他蹙起两道秀气的小眉：“小黑不是宠物，是我的朋友！”
    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后来从他爹口中得知，原来他爹还是小狐狸他爹的恩人呢。于是在某一天狐狸洞被一个坏道姑灭了之后，小狐狸和他爹就住进了别有洞天府。
    “哎呦，这小狐狸好可爱。”他娘第一次见到晟儿，喜欢得不得了，正想一把抱住小狐狸，他立刻眨了几下眼，饱含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娘，“娘，我头疼。”
    他娘连忙撇下小狐狸，一把抱起他，裹在怀里，直说：“怎么头疼了？娘抱你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那日他从晟儿手中抢了娘，窝在他娘怀中，从中午睡到傍晚。可是时间久了，娘看到晟儿撒腿就跑。
    有一日他问娘：“娘，你不喜欢晟儿了吗？”
    他娘撇撇嘴，状似头痛不已：“晟儿的爹是头狐狸精，他儿子简直是个小祖宗。乖儿子，千万不要再和晟儿玩耍了。”
    所以他认为一定是娘嫌弃晟儿是只狐狸精。
    所以当娘第五次第六次求他以各种理由对爹撒谎的时候，他拒绝了，憋着嘴十分委屈：“娘，晟儿的嘴真的很甜，娘为什么要强迫儿子撒谎。”
    他说这句话的第三天，他娘忽然不见了，他爹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晟儿的爹一左一右牵着他俩。直到一大批天兵天将来擒拿他的时候，他很后悔。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不做娘的帮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