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囧飞仙

夜色如罄，雷霆纵横，耳边尽是天上传下来的厉啸的风声。
    她跟着儿子一路飞奔别有洞天的那片桃花林，仿佛天下了场大雨，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待她到了桃花林，那里已成了光秃秃的一片木头桃树。
    她抬头大喊了一声玉清，心头惊惧，以她两只仙眼都未能看清楚上头的厮杀，他们是要置对方于死地么？！
    “住手！住手！”她用尽了力气大呼，“都给我住手！别打了！”
    狂风大作，她急急往前跑了几步，却忽然撞上一道仙障，猛地往后弹去，撞得她两眼发晕，喉咙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娘！”男孩跑上前扶起她，“娘，疼不？”
    “小曜？”她猛然反应过来，不由惊喜，拉住儿子的手，急急说道，“乖儿子，快，赶紧下龙旨！阻止你爹和玉帝！”
    “娘。”男孩却大人样的叹气，十分老成地拍拍她的手背，道，“娘啊，爹说你只长头发不长脑，果真如此。”
    她怔上一怔，只听儿子又叹气：“天庭有天规不得擅自殴斗，就算是玉帝也不成。爹和玉帝只是在心斗而已。”她又愣上一愣，眯眼问道，“方才你不是说你爹和玉帝在打架吗？”枉费她像个傻子一样喊得惊天动地嘶声力竭，弄到最后，居然只是他们两条小魂在殴斗而已？
    男孩不解：“难道男人之间不叫打架吗？”
    她默然无语，又问儿子：“乖儿子知道你爹和玉帝为什么要心斗？”上仙果然是上仙，只是俩小魂厮打都有那么大的威力，桃花林成了秃林。
    男孩一歪脑袋，又叹了一口气：“娘，你常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多管，我怎么知道爹和玉帝的事情。”
    她顿觉扼腕，十分忧伤。常说儿子随娘，可是她这个儿子浑身上下哪点都不随她，样貌不随她，性子也不随她，哪里都透着小玉清的影子。
    他和小狐狸精一样，都是活祖宗，真让人头疼。
    她摸着儿子的头道：“我们在这里稍等吧。”
    等了许久，儿子早已忍不住睡了，她多撑了一刻钟的时间抱着儿子躺在露天也睡死了。最近这段日子她老做梦，真假不分。这一次，临近飞灰湮灭前，她居然还能做个美梦，梦见自己和沐焉辞私奔，私奔的时候沐焉辞还在当人。刚开始，她义正言辞地说：“不行，我不能对不起玉清，我还有小曜。我断不能抛夫弃子！”
    这话说得十分有理有力，只可惜沐焉辞笑得十分迷人，凑上了自个儿的唇，吻住了她，坚定不移的心渐渐心猿意马。
    “焉辞兄……我答应你。”她一面恍恍惚惚地说着，一面也凑上自己的唇。不料唇上一痛，她一下子痛醒过来。眼前只有睁着惺忪睡眼的儿子，哪来的什么焉辞兄！
    儿子两手擦了擦睡眼，委屈地嘟哝：“娘，你干嘛咬我的手。”
    她顿时满脸通红，随即想起了什么，怀顾四周。第一丝若有似无的晨光挂在了天空，周围除了光秃秃的一棵棵树，静悄悄的，什么雷霆闪电，什么狂风，丁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休战了……斗好了？可是人呢？
    “儿子，清醒点。”腿上湿了一片，是儿子的口水，儿子迷迷糊糊，硬是睁大了眼睛，嘟着嘴埋怨，“娘，我还要睡，爹还没打好？”
    “应该是吧。醒下，娘带你回家再睡，你爹可能已经在家中了。”她抱起儿子正要往回走，却听到身后一阵打斗声。她吃惊，难不成斗了一夜，还没斗完？
    她转过身，循声走过去，没有任何阻碍，大概仙障已散。走了几步，她顿时石化在原地，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
    玉清站在一架水车的几丈开外，像是竭力在忍住笑。而天庭最英伟的玉帝——勾陈，正拿着一根木棍和那架水车英勇搏斗，那身姿……真是英勇得足以载入天庭的仙册。
    “娘，玉帝在干什么？”
    她抽了抽嘴角，想了一会儿，回了一句认为十分妥当的话：“大……大概是疯了吧。”
    “览华？怎么出来了？”见到她，玉清诧异，勾陈也停了下来，捏着那根木棍，脸色相当难看。她把儿子放下，担忧道，“我以为你们打起来了，心里担心罢了。玉帝这是……”
    勾陈铁着脸沉默，玉清笑道：“愿赌服输而已。”
    她面皮一僵，掀唇欲张嘴就要说既然勾陈输了，你怎么不让他做点实际的事情，比如让勾陈放了她的小魂，又或者下道圣旨抓李桃花回天庭逼她交出精元。
    她看看玉清，又看看勾陈，甚是惋惜，最后只得干干笑了一声：“玉帝的身姿……真勇猛，小仙佩服。”
    勾陈的脸色如同一根白菜叶子，捏着木棍的手直颤抖，似有一场雷霆要发，她又连忙对玉清道：“玉清，儿子饿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玉清点头，肃着表情对勾陈说道：“希望你不要食言。”
    勾陈硬着语气道：“当然。”远远看着两人牵着男孩的手渐渐走远，看得他越发寂寞，甚至略感伤情，“览华……”
    回去的路上，她才知道与水车搏斗乃是玉清和勾陈曾经哥俩好的蠢戏码，两人切磋法力，谁输了谁去干蠢事。继上次切磋已过了千年，这一次十分难得，这也说明他俩的兄弟情义渐行渐远。
    至于除了愿赌服输是否赌了其他的事情，她也没问，也来不及问，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问。因为回到别有洞天府的时候，两人收拾了下，正要去魔界，却发现李桃花带着她身上的精元不知踪影，人间蒸发了。
    “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自己逃走了，要么是天庭的人带她走了。”玉清神情肃然，“你和小曜在别有洞天府等我，我去找找，千万别出府。”
    昨晚上没睡好，儿子又开始犯困，玉清走后没多久，趴在床上又呼噜噜地睡。她在房中走来走去，焦急难安，这人没了是小事，可她身上的那颗精元一起没了，就是大事。
    每走几步，她就往房外探头看，自昨晚做了那个什么奈何桥的梦，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神仙梦到奈何桥乃大不祥。
    “览华仙……览华仙。”说到事果然有事发生，太上老君那老东西在房中白光一闪，落到她眼前，“览华仙，玉帝请你上天庭一趟。”好几日不见，这老东西依旧老当益壮。
    她蹙了眉，太上老君又道：“览华仙莫恐慌，你的魂镇在凌霄殿，玉帝已打算放了你。”
    不知道这老东西是不是在胡扯，她眼里依旧不易觉察地亮了一下，想了片刻，说道：“嗯，小仙还是等玉清回来再做打算，此事也得让他斟酌一番。”
    太上老君凝神肃穆，摇头：“此事不能再拖，事关览华性命的事，玉清真……魔尊定会答应的。”
    事有蹊跷，她不得不深思一番，最后依然摇头：“麻烦太上老君再等等，玉清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太上老君摇摇头叹息：“那就得罪了。”一根胡须杖在她眼前一闪，脑袋里嗡的一下，晕过去之前她只来得及听到老东西重重地叹息了一句：“唉，孽缘……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