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珠儿

第10章


吕教授推推眼镜,摇摇头,“活佛不肯见这个妃子,叫人带话给她要她速速离开,妃子很绝望,而西藏王那边因为她的背叛已经下了诛杀令。她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最后她把自己以天祭的方式献给了神明。”吕教授的脸色有点苍白,“据说这个妃子有个很忠心的侍女,在妃子天祭的时候,偷了块妃子的血骨,融到铜里做成一个刻着恨字的锁,交给那个妃子的儿子。”吕教授扬扬手中的《西藏笔录》,“这本书据说就是那个侍女的儿子写的,原名叫恨书。”
    苏华紧张地搓搓手,“那,那带上这把锁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完全忘了不该提这个,他一门心思想知道为什么苏西会自杀。
    “什么结果?”吕教授面带深思地看了他一眼,“传说中那妃子的魂灵一直跟随着铜锁,谁带上就会被其摄魂夺魄,成为她复仇的使者,杀尽天下所有负心的男人,还有,”他有些难为情地擦擦额上的汗,“这都是未经考证的野史,本不该说的,可是你才说的那个女孩,哎,”他再次擦擦汗,“还有,就是诱惑活佛。”这下连苏华的额上都流满了冷汗,苏西从西藏回来后说“我竟然和喇嘛做了那事。”然后她就疯了。
    这么多年苏西把自己闭锁在水墨画廊,谁也不联系,苏华知道她是想用微薄的生命忏悔做过的错事。郭品洋出事的时候,苏华也曾怀疑是苏西杀的,只不过是后面没有证据显示是她杀的,他才暂时按捺下这怀疑,如果不是今天无意中见到米珠儿胸口的胎记,或许他渐渐就会相信报纸上说的,是有窃贼上门无意间杀害了郭品洋。苏华的脑海里又回响起催眠师的话——“如果不能使她安心,她不会放过所有的人。”米珠儿会是新的复仇使者吗?有可能吗?如果没可能,她胸口的那个胎记怎么解释?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哈哈,”吕教授拍拍手,“好了,不说了,这都是传说,只能在这说说,可不能公开地说,毕竟没有验证过。”苏华的心情很沉重,如果真的只是传说就好了,“也许吧。”
    从吕教授家出来,苏华头有点晕,看路边的电线杆都有点倾斜,他心里暗惊,陡然想起苏西曾经说过一句话——“哥,如果有天你突然感觉什么都在倾斜,就大叫我的名字。”苏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奇怪的冷漠。
    “苏西!”苏华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微弱地喊出这个名字。
    街道上的行人都在各走各的,间或有人奇怪的瞧眼苏华然后继续往前走,但是他们都不再是倾斜的。苏华感到恐慌,才看到的倾斜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苏华。”马路那边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在拼命摇手大叫,苏华注目去看,马上笑起来,是高中同学蒋华,可能因为都带了华字,两人平常走动得比较多,苏华定定神,冲蒋华笑笑,也招招手,就准备朝蒋华走过去,
    “你找死啊!”一辆的士司机忽然伸出头来,苏华被唬得往后一退,他立刻想起蒋华上个月因为车祸已经死了。
    “苏西!”苏华哀哀地低叫着,流出泪来,你走得那么匆忙,只留下一幅画,把所有的怨和恨都扔给我,苏西,我亲爱的妹妹,如果当年我不介绍常风给你认识,你是不是会过得快活点、自在点?苏西……
第七章 苏西的日记(1)
卿玉舫赶到病房的时候,苏华刚度过危险期。透过重危病房的窗子,她难过得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她不愿意更舍不得他就这样走了。
    尽管心情很糟糕,卿玉舫还是按照苏华每月去看米珠儿的习惯去了水墨画廊。
    “米珠儿,一个人过得还习惯吗?要是缺什么就跟卿姨说。”
    苏华真经不起诱惑?米珠儿皱皱眉头,忽然笑起来,“苏伯伯很忙吧?还是,”她转了转眼珠,带点嘲讽地说:“还是害怕不敢来了?”
    卿玉舫吃惊地看着她,“不敢来?为什么不敢来?你苏伯伯住院了,所以换我来了。”她淡淡一笑,想掩饰自己的难过,可是她的眼睛却把她心底的担心全泄露了出来。
    “住院了?”米珠儿唬地站起来,为什么身边稍微接近我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出事了?“我,我想去看看苏伯伯,可以吗?”她心里充满了愧疚,为她对苏华的误解。
    “当然可以。”卿玉舫温和地点点头。
    苏华的病情很不稳定,时好时坏的。米珠儿站在重病房外,想起这近一年来苏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不禁泪落下来。
    “他会好起来的,他是好人,他会好起来的。”卿玉舫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对她说。米珠儿用力点点头,心里忽然有股奇怪的念头,去西藏,只有去那里,苏华才会好起来。
    “卿姨,你知道苏西吗?”米珠儿的眼睛一直望着苏华,没有回头。
    “当然,她是苏华的妹妹。”
    米珠儿转过头,眼睛里多了抹异彩,“说下去。”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异常的兴奋。卿玉舫有些纳闷地瞅了她一眼,“据说她的天赋极高,当年还在读美院的时候就在国际上拿到金奖,我记得苏华每每提起他这个妹妹满脸都是骄傲。只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真可惜。”
    “她是不是去了西藏后疯的?”
    卿玉舫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的?苏西说的?还是,苏华?”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米珠儿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卿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前脚才跨进屋,米珠儿就说道:“我要去西藏!”她说这话不像是提出要求或者征得卿玉舫的同意,卿玉舫很有些为难地皱皱眉,“你苏伯伯现在这样,我没时间陪你去啊。”米珠儿笑起来,“不用你陪,卿姨,我一个人去。”卿玉舫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你一个人?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你苏伯伯再三强调就算他怎么了,我也得好好照顾你。”说到伤心处,她不禁又落下泪来。
    “我就是为了苏伯伯必须去西藏。”米珠儿走过去挽着她的手,“卿姨,你不想苏伯伯好起来吗?”
    这话击中了卿玉舫的要害,她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夫妻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想苏华康复?她长叹口气,苏华,请原谅我自私一次。她轻拍下米珠儿的手,“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们的卧室里有幅画,米珠儿一进门就被它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幅素描画,画中的少女满眼满脸甚至满身心都是对爱的渴望,米珠儿被这种渴望深深地震撼了,她忍不住伸出手,
    “这就是我说的苏西获得金奖的那幅画。”
    米珠儿不再犹豫,直接把手搁到画上——如果有爱的话,我一定让你感受到。
    卿玉舫抱着一个看上去有好些年头的檀木锦盒,“来,过来。”她小心地把盒子放到床上,“这是苏西去西藏后的一些手记,苏华说你如果一定坚持要去西藏,叫我先给你看看这个。”米珠儿伸出手,眼睛一下红了,那个谜样的苏西全在这里面了吗?卿玉舫似乎理解地主动掀开盖子,年轻的苏西立刻一脸灿烂地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苏西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女子,米珠儿脸上露出丝笑容,年轻时的苏西没有她漂亮,但是苏西眼中的那股自信和骄傲却是她所没有的,米珠儿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可是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把照片拿出来搁到一边。
    在照片的下面是一本暗红色的日记本,苏西在里面记录了什么?洛桑?
    翻开本子,米珠儿的心一沉,日记本内缘有参差不齐的残边,是谁扯掉了前面几页?苏西,还是苏华?
第七章 苏西的日记(2)
1992.2.16.阴
    如果是噩梦,我希望这个噩梦永远不要再来;如果注定要毁灭,就让我以含泪的眼承受所有的一切!我是谁?谁记得我?不,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地对待我?不,我的爱情,还我!
    生命怎么可以如此沉重,爱情怎么可以如此让人痛心!!
    哥说忘了吧,怎么忘?我这么一个骄傲的女子不曾为谁倾颜过,却原来也不过是红尘的一颗沙,风过无痕啊!
    1992.2.19小雨
    我素以为自己看轻了世俗的一切,原来也不过是不能忘不能挥剑断情,情何以堪?心何以安?我还是我吗?为什么手中的画笔如此无力?黑夜漫长得像条绳索勒紧我的呼吸,痛苦从心尖弥散到了指尖,哥说你疯了,是的,我疯了,我疯得忘了自己是谁才好。
    米珠儿很快去看第二页,苏西明知道爱情的痛苦为什么还要强行把我和江一帆分开?就因为她自己受了感情的伤害所以也不叫别人称心如意吗?
    1992.3.12
    火车开动了,我的心一片茫然,我这是去哪?流浪吗?要是苏华知道我坐上去西藏的火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关起来,这个傻瓜哥哥。
    天已经黑了,我趴在桌上写字,对面的小伙已经望了我好几眼,怎么了?我不可以在硬卧上写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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