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珠儿

第11章


我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拿本子时习惯地去摸了下背包后的画笔,我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一口,爱情的苦涩还没尝够?
    ‘我叫洛桑。’‘神经!’
    ‘我是藏族人,不会说汉语。’
    对面那小伙忽然跑到我面前,也不征得我同意就把我的本子抢过去,写了那么几个蹩脚的字,我生气地抢过来,当他面在他名字后加上神经,然后挑衅地看着他。他竟然又抢过去写上上面的话,我真生气了,这是我的日记本,我拽过本子就准备撕掉,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摇摇头,我的脸红了。
    米珠儿马上来了兴趣,忙去翻第三页,却是草草一个人面的轮廓,想必是洛桑,下面还有几个字,神经加疯子。
    1992.3.17
    要是苏华知道我和一个只认识了三天的陌生人走,一定会吹胡子瞪眼,洛桑人不错,我现在就睡在属于他的帐篷里。
    藏族人好客看来不假,洛桑的爸妈根本没问我是从哪来的,就热情请我喝新鲜的牛奶,味道很淡,还有点腥气。
    1992.3.18
    洛桑一大清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妹妹说他纳礼去了,见鬼,这地方我谁也不认识,他去纳什么礼?不会一去大半个月不回来吧?那我怎么办?
    昨晚奇怪睡得很踏实,好像回到家样的。
    1992.3.20
    洛桑回来时,我正帮他爸妈给一只大花牛接生呢,嘿,挺有意思的,虽然弄得头发上都是草,可是我蛮高兴的。
    (这里是一只小牛的素描)
    ‘为什么?’‘很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想去布达拉宫看看。’
    洛桑看见我的画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得意地拍拍本子,冲他龇下牙,告诉他我准备走了,他皱起眉头抢过我的本子,他皱眉头的样子真像苏华。
    为什么?天,他不会是幼稚园出来的吧?我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在这白吃白喝了三天,换在我那,怕不早被轰了出去,还为什么呢?我很快就写了上面的话,据说西藏的青稞面来得不容易,我不能把别人的口粮一天吃完吧?
    ‘哈哈,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没关系,我家有很多,够你吃好几年,保证不会饿到你。’
    卿玉舫忽然伸手盖在本上,“米珠儿,你带回去慢慢看吧,”她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苏华曾经跟我说过,苏西的事我最好是一点都不要知道,”她的脸红了下,“可是我还是很好奇,所以……”
    米珠儿合上本子,“卿姨,苏伯伯是为了你好。”
    卿玉舫点点头,“我知道,你带回去看吧。”她说完合上匣子,米珠儿眼尖地发现里面还有个绣花的香囊,“卿姨,里面还有东西呢。”卿玉舫笑着拍拍她的脸,“我知道,你苏伯伯说这是苏西的遗物,是要还给洛桑的。”
    “洛桑?”米珠儿明白了,她心想我先看苏西的日记,等真要去西藏的时候,再来讨这东西也不迟。
    米珠儿出门的时候忽然亲了卿玉舫一下,“卿姨,你和苏伯伯都是好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她的指尖在卿玉舫的背上划了下,卿玉舫没在意。“路上小心。”米珠儿笑起来,认真点点头,“卿姨,明天记得别去看苏伯伯。”卿玉舫吃惊地看着她,“啊?为什么啊?”米珠儿困惑地抓抓头发,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脱口说出了那话。
    外面的日头并不是很大,可是米珠儿习惯地用手挡下眼睛,她立刻眼尖地发现对面马路上在和一个女孩亲热说话的是江一帆!三年没见,他长高了许多,也更帅了。他一定把我忘了,米珠儿的眼泪快流下来了,她用力吸吸鼻子,落寞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爱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第八章 卿玉舫(1)
水墨画廊门口有一个女人在转悠,米珠儿隔老远就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之前没有来过画廊,她赶忙小跑着过去,“请问你是要买画吗?”
    女人认真地打量了她好几眼,有些迟疑地反问:“你是苏西?”
    米珠儿有点惊讶了,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过了三十的人,可是又没到苏西那个年龄段,“你找她有事?”她的态度冷了下来,一个在苏西死了三年还来找她的人,肯定不是苏西的朋友。
    “呃,我想,我想找她打听个人。”女人的脸红了下,米珠儿懒洋洋地瞄了她一眼,打开水墨画廊的门,“要买画,请进。要找人,去九环街公墓第39号去问。”
    “公墓?”女人的脸上露出微笑,这让米珠儿很不高兴,“其实,”女人犹豫着,“算了,问了你也许不知道。”米珠儿撇撇嘴,不问就不问,她推开门径直往屋里走。
    那女人有些错愕地盯着她的背,还有人不吃激将法吗?她硬着头皮跟着走进画廊,“其实我是想找郭品洋。”米珠儿停住了,她回身看那个女人的时候,也不掩饰自己的诧异,“找他?有没有搞错?他也在公墓!”女人的脸“唰”地变白,“公墓?他,他死了吗?”
    米珠儿点点头,“恩,三年前就死了,你不知道?难道,”她想起那幅画后面的名字,“你就是他的那个前女朋友,瑾儿?”
    女人的眼里全是泪水,“是的,”
    “那你还来找他做什么?想忏悔?跟个死人忏悔?”
    女人努力挺直腰,“我有我生活的权利。”
    “那你还来干什么?为了显示你生活的优越?”米珠儿冷冷地看着女人,不无尖刻地说:“你就算过得再好再风光,那个笨蛋郭品洋也看不到了,除非你去地底把他叫上来。”
    一阵冷风忽然穿堂而过,米珠儿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她害怕地四下看看,才她说把郭品洋从地底叫上来,他不会真就上来了吧?她才不要见这没骨的男人,苏西再怎么说也对他好过,怎么说忘就忘了?
    女人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我也不要明白,”米珠儿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从哪来还回哪去,既然决定不要了就不要再回头。”她的眼里露出狼样的光,“小心你所谓的良心把你自己给吞没了。”
    女人笑起来,“如果能吞没就好了。”米珠儿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你不会是想自杀吧?”女人大笑起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米珠儿没有说话,她的脸越来越白,她突然抱紧头尖叫起来,“不!”
    女人呆了下,可是她立刻像明白了似地走过去抱紧米珠儿,“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女人湿湿的眼泪跌进米珠儿的头发里,米珠儿缓缓地放下双手,“没有过去,”她猛力推开女人,“没有过去!”她两眼露出杀机,“所有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所有的人!”
    女人吓得倒退了一步,她眼里露出了害怕。米珠儿冷冷地盯着她,“你走吧,你是女人,还是一个伤心的女人,我不为难你,你走。”女人走得很快,哪还有才前说的“死亦何苦”的勇气?
    米珠儿环视下画廊突然失控地大笑起来,“原来,原来做恶人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她抬头冷漠地盯着厅正中央的画,“你喜欢忧郁,那就忧郁吧,我让所有的人陪你一起忧郁。”
第八章 卿玉舫(2)
于张站在门口,嗫嚅半天才敢开口叫她:“米,米珠儿。”米珠儿回头,眼里全是暴戾,于张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
    “我怎么了?说,你来做什么。”米珠儿的眼睛像口看不见的深潭,仿佛他一句话回答得不对,就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我,我,我来给你送画。”于张一咬牙猛地举起手中的画。这是一幅如来佛宣讲经文的画,“啊!”米珠儿双手捂紧眼睛,浑身可怕地痉挛着,“拿开,马上拿开。”于张吃惊地张大嘴巴,可是他没有收画,反而更大幅度地展开画,米珠儿的眼里、耳里忽然流出血来,颤抖着摔向地面。
    于张有些不知所措,呆站了会,才想起该去打电话,可是在准备放下手中画的那会,他犹豫起来,放吗?要是一放下,米珠儿醒过来……她那眼神实在太可怕了,他浑身哆嗦得厉害,把画往米珠儿脸上一扔,忙不迭地往回跑。
    于老爹正在屋里摆弄烟斗,见于张一脸慌张地跑回来,“跑什么跑?”于老爹皱着眉磕下烟斗,“见到米珠儿没?”于张白着一张脸蹭到他边上坐下,“爸,以后,以后我都不想去水墨画廊了。”
    “怎么了?”
    于张眼里露出惊恐,“米,米珠儿才的样子很,很可怕,好像要把我吃了。”他抓抓头,“我害怕。”于老爹眼睛猛地睁大,“米珠儿的耳朵里是不是流出了血?”于张吃惊地看着他,点下头。于老爹烟也不抽了,长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这老店看来不搬都不行了。于张,去收拾收拾,今晚我们就离开。”
    米珠儿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是在医院,她困惑地摸摸头,昨晚好像发生了一些事,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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