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珠儿

第20章


    不知是谁带头献上手中的哈达,其他的人跟着抢着把哈达献到活佛的脚前。
    楚一苇暗悔出门时没带几条哈达出来,他暗寻了下巴桑,却是没看见,他便学着藏人双手合十半低头迎接活佛。就在低头的那瞬间,他看到了米珠儿,他的额上冒出了冷汗,米珠儿不会做出什么冒犯活佛的事吧?他瞄眼左右,慢慢地向米珠儿的方向移去。
    忽然,活佛轻叹了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尘起尘灭,何苦?”楚一苇如被重锤敲了一下,手一松抬起头来,只见活佛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眼间挂着笑似乎在看向他这边,“忘我忘忧。”活佛轻沾一点水,弹过来,有一滴正好落在楚一苇的脸上。
    楚一苇被吓了一跳,去看活佛,却是已经往前面去了。他忙回头去找米珠儿,哪还有米珠儿?他有些慌了,暗想先跟着活佛看看,万一有出什么事也可以帮上一二。然而,一直到活佛上了来接他的车,米珠儿都没有出现。
    她去哪了?还有巴桑……楚一苇心一沉,也顾不得人多,大声喊起来,“巴桑,巴桑。”
    “别喊了,他已经回去了。”
    米珠儿?楚一苇的眼光一下变得凌厉起来,“你不是说头晕不来吗?”
    “我改变主意了,怎么,我还需要得到你楚一苇警官大人的批准才可以来?”
    楚一苇的脸变成铁青色,“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注意,我不是你的犯人,我们还……”她的眼里露出丝讥讽,“你不是要找巴桑吗?还不快些回去看看,免得一会又赖我杀的,警察办案抓不到犯人就随便找个人顶罪吗?”这话说得重,楚一苇气得扬起手,“哎哟,你还想打我啊?”她冲他抛个媚眼,“打啊打啊,我让你打。”楚一苇知道再跟她夹杂下去,他说不定真地一冲动揍她,所以他什么话也不说,掉头往牛奶坊走去。
    刚进门,他就听到巴桑快活的声音,“活佛今天弹水到我额上了!”楚一苇不觉微微一笑,活佛也弹水到我额上了,他想起活佛那句“忘我忘忧”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时刻念着自己是刑警却忘了我也是人,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脸上带着笑走进坊里面。
    巴桑见他进来冲他笑笑,转头继续说他的感慨:“十二年前我发高烧,活佛也是弹了滴水到我的额上,我的病就好了,而且到现在身体都很强健。”
    楚一苇不想破坏他的兴致,点燃根烟倚在门那,没再往里走。
    人一生就那么多年,不管是求财求权还是求别的,健康地过完一生就算圆满了,如果多嘎?尼玛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他想得入了神,不小心手指被烟头烫了下,他赶紧把烟扔掉了。
    如果当日换成我,我也会像次仁那样拒绝的。且抛开次仁是不是喜欢尼玛不说,就算他们俩侥幸逃出西藏,逃得远远的,可是她们的族人,尼玛的那个小王子怎么办?谁来为他们的生命负责?还有布达拉宫的众僧侣,如果受牵连获罪,他们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楚一苇暗叹口气,我这不是替古人操心吗?只不知尼玛把自己活葬后,次仁是什么态度,也许他根本不在乎,也许他是爱在心却不愿意因为爱而毁了布达拉宫。
    “楚哥,在想什么?”巴桑笑嘻嘻地走过来,显然刚才的即兴演讲让他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没想什么。”楚一苇掩饰地捏捏额,“案子没有进展,急着呢。”他心头一震,“米珠儿回来了吗?”
    巴桑吃惊地看着他,“她不是找你去了吗?”他转头喊来之前告诉他们活佛来了的那个小女孩,“拉姆(藏语仙女的意思,人名),你不是说姐姐找哥哥去了吗?”拉姆点点头,“是啊,阿佳(藏语姐姐的意思)是去找阿吾(藏语哥哥的意思)去了。”
    楚一苇笑笑,正想说没关系,“哎”一丝叹息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他立刻转过身,后面一目了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巴桑,你听到叹息声了吗?”他边问边四下查看。
    “没有,拉姆,你呢?”
    拉姆摇摇头,楚一苇皱起眉头想了想,“巴桑,你跟我来下。”巴桑答应声好,转头摸下拉姆的头,“去把阿佳拉(藏语姐姐的意思)找回来。”
    楚一苇进了屋,解开上衣的钮扣,“巴桑,你帮我看看,我的背上或者头上有没有像膏药的小黑块什么的。”他把上身衣服脱光,自己摸起颈项及耳后来。
    “没有。”巴桑回答得很快。楚一苇有点悻悻然,抬起手,“这呢?”
    在他的左腋窝下有块像黑痣的东西,如果不是形状比一般的痣大,巴桑也不会注意到。
    “就是这东西。”楚一苇高兴地擂了巴桑一下,“谢了,兄弟。”他把那东西小心地装进塑料袋里,“巴桑,能不能帮我个忙?”他穿上衣服,贴近巴桑的耳边说了几句,巴桑有点为难地看着他,“这样好吗?”楚一苇不想解释那么多,“那我以血玉的名义要求你这么做。”巴桑这才勉强答应了。
    等他离开,楚一苇拿出那个香囊,处于尊敬和礼貌,他一直觉得不该打开,可是现在,他笑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这是个三角形的金属饰物,跟巴桑给他的差不多,楚一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他怀疑的那个东西,他想想,算了,等回到刑警队,交给技术部门去处理吧。
    “阿吾,阿佳回来了。”拉姆突然跑进来说。
    太好了,楚一苇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谜雾重重(1)
“措姆(藏语大海的意思,人名)经鉴定是溺水而死。”楚一苇说完瞄眼巴桑,默默地点燃一根烟。
    “不可能。”巴桑的脸上全是悲愤,“他虽然,虽然有点懒,可是他的水性一向很好,到水里扎个四五十秒根本没问题。”
    他那个虽然后面想说的是什么?楚一苇可以肯定不是说措姆懒,他望望远处,“公安部的同志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只手镯,已经去调查了。”
    如果真像巴桑说的那样,措姆就是被人推下拉萨河也不可能淹死,唯一可能就是他失去知觉后被人扔到河里,可是,谁扛得动他那么大块头?而且还不叫人发现?楚一苇心头一动,还有个可能,他不是在诱惑下差点自杀吗?米珠儿!
    “阿吾,”拉姆忽然焦急地跑过来,凑到巴桑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楚一苇有些紧张地盯着巴桑,“又出什么事了吗?”
    巴桑表情沉重地点下头,“才警察去米玛大婶家,米玛大婶认出手镯是梅朵的。”
    “梅朵?”
    “梅朵阿佳已经不见好久了。”拉姆说完望向巴桑,“是吧?阿吾。”
    “巴桑,你过来下。”楚一苇不想当着拉姆的面问措姆的事。
    巴桑迟疑了会,“拉姆,你先去米玛大婶家,我一会就来。”他转头冲楚一苇勉强笑笑,“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说措姆懒犹豫了下,你本来想说什么?”楚一苇有种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
    巴桑的脸色很难看,“一定要知道吗?”楚一苇点下头,“他平常有点喜欢逗女孩子玩。”
    “包括梅朵在内,族里不见了几个女孩子?”
    巴桑听岔了,他听成了族里不见了好几个女孩子,他惊讶地张张嘴,“你怎么知道?嗯,连梅朵在内一共不见了四个女孩,”他似乎明白了楚一苇为什么这样问,“你的意思是,是,”他的眼里含满了不相信和痛苦。
    楚一苇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他轻拍下他的肩,“可以告诉我你阿妈是洛桑阿库什么人吗?”他问这话是想转移话题,措姆怎么死的还在查,他现在只是揣测,可巴桑似乎当了真。
    “妹妹,亲妹妹,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问问,”楚一苇笑笑,“那血玉是你外公传给你阿库的?”他心想反正说到这了,顺便确认下是不是他们的祖传之物也好。
    “不是,是嘉措(藏语,人名)阿库传的。”巴桑看出了楚一苇没听明白,“就是措姆的阿爸。”
    “哦,”楚一苇来了兴趣,“嘉措阿库在哪,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他死了,十四年前就死了。”
    十四年?楚一苇心算了下,92年?苏西来西藏的那一年?“他是怎么死的?”他记得巴桑说过每代血玉的主人都死得很惨。
    “这个我不清楚,我阿妈说在山崖下找到了他的尸首,全身已经烂掉了。”
    “那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是说除了嘉措大叔的死之外。”
    巴桑摇摇头,“我不知道,要不你去问我阿妈吧,”他露出歉意的笑容,“楚哥,对不起,现在我得先去米玛大婶家。”他想了想,“你见到我阿妈就说是我的意思。”楚一苇听懂了,他感激地擂了下他,“好兄弟,以后有机会去我那,我给你当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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