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

第66章


潘玉面上装得平静,还是用调羹给他喂食。
  “可是莲儿……”
  “其实,”她打断他,忽而认真道,“西门庆对我挺好的,只要我不折腾,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想想北方在战场的将士,想想续儿,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
  
  “莲儿,你这样,我和裴谨都……”
  “没什么,就这样吧,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就没什么不好的,况且,西门庆他再不是人,也不会欺负我,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潘玉说得轻巧,也是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内心受到的冲击,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她为自己的命运感到莫大的悲哀。
  
  后来,不管武植说什么,潘玉心意已决,就怎么样也劝不动了,甚至,不等他离开西门宅,她就回到了自己的东厢房,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小姐,您没事吧?”兰香担心她,在外面一直不敢走远。
  听到她的声音,潘玉倒想起一桩事来,猛地就开了房门,问她:“兰香,田岭走了没有?”
  “刚走,小姐还有话跟他说?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您快去吧。”
  “不,不是。”潘玉仔细看了兰香几眼就是将她拉进屋,一边说:“我要你走,离开西门家,忘了西门庆,出去好好生活。”
  说罢,她就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衣服,还有珠宝首饰,也通通打包。
  
  “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我不走,我不走……小姐在哪,我就在哪。”兰香一边拦阻一边哭诉,内心的纠葛和难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必须走。”潘玉很快收拾好一个包裹,就是塞给她,然后拉扯着她一直送她到大门口,嘱咐道:“你去找田岭,先在他家呆着,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你的,日后若有机会,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小姐……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难道你想记着西门庆的噩梦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
  “……小姐……”兰香哭着跪到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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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玉最后几乎是连赶带骂将兰香逼离西门家,她只是单纯地基于对兰香这个人的了解,从而做出这样自以为对她将来有好处的事,人活两辈子,更能明白生命中的遗憾,她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母亲,坚决让自己的孩子这样那样,不容“她”因为一时的顾虑和情绪做出不合时宜的选择。
  
  回去之后,她就让奶妈将三个月大小的孩子抱了过来,看着他一天天的变化,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盼着他早日长大,自己早日变老。
  某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如果不是因为牵挂这个孩子,牵挂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有包括她父母在内所有爱护自己的人,她真的想一死百了,万事皆休。
  但转念想想,她又觉得,人不应该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也该为那些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所以,她必须好好的,尽量避免水深火热。
  心有所系,生有所忧,这也许就是她存活的意义吧,尽管悲剧了些。
  
  “姐姐……你在里面吗?”门外突然传来李瓶儿急急切切的声音,仔细一听,又好像不止她一人。
  “我在。”潘玉应着将孩子交给奶妈就开了门,看到李瓶儿等妾室站在外面,有的含泪未干,有的愁眉紧锁,不禁诧异问:“你们都怎么了?”
  她这么一问,李瓶儿也哭了,一时泣不成声。
  “姐姐,”有人便说,“官人……官人他写了休书,让我们各自回娘家去……”
  听言,潘玉不免吃一惊。
  
  “姐姐……”李瓶儿也开口了,哭诉道:“我不想走……瓶儿本是做丫头的命,有幸嫁予官人为妾,是上天垂怜,这会官人要我走,叫我何去何从?虽然官人心里所想,我都能明白,只是……只是瓶儿真的不想离开……姐姐……”
  她突地跪到了地上,恳求道:“姐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是啊姐姐,帮帮我们吧,我们也都不想走。”其他人说着也纷纷跪了下来,甚至有人说:“只要能留在西门家,留在官人和姐姐身边,哪怕是当丫鬟,我也愿意,只要不让我回娘家。”
  
  潘玉知道,她们不愿回娘家,有些本是丫鬟出身,无娘家可回,有些则是回去怕丢了娘家的脸面,宁可自己吃苦,更有甚者,则是因为无可救药着了杨迁毅的魔怔,爱上了他。
  而她们来找自己,无非是想让她去杨迁毅那里求个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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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拒绝,尽管她知道,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打听到杨迁毅在卧房休息,她就径直过去了,敲开他的门,他尚且有些睡眼惺忪,衣衫不整。
  “找我有事?”
  “李瓶儿她们不愿走,让我来求求你。”潘玉直接说事。
  杨迁毅了然坐了下来,放松心神道:“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不觉得这是对她们的任意践踏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杨迁毅怎么变成这样,潘玉一直都不理解,还有憎恶。
  “本来以为,”她又说,“你只是在感情上对我有些偏执,却没想到,你越活越没人品,连基本的责任心都失去了。”
  
  “你来是要求我的,怎么还骂我?”杨迁毅嗤笑,有一下没一下喝起了茶。
  “我不会求你。”潘玉平静心绪,淡淡道,“你的事,跟我无关。”
  说罢,她便要出门。
  “那你还来找我?”杨迁毅起身,他希望听到她问为什么,宁可看到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也不愿见她这般冷漠。
  “当我没来过。”丢下话,潘玉便重新迈开了步子,只是没走出多远,杨迁毅就跑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杨迁毅说,语气里充满伤痛,好像一直承受压力的是他自己。
  “别把我扯进去。”潘玉奋力挣了挣,挣不掉内心更是气恨,她就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她不想听。
  杨迁毅突然笑了,说:“现在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利用那些女人,练就一身速成的本事,现在不需要她们了,她们当然得离开,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女人,这样不好吗?以前的通通不算,我阴险狡诈,人品有问题那些都不算,从今以后,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跟我一起,好好生活就够了,慢慢来,放下对我的成见,我相信,你迟早有一点会重新爱上我……”
  
  “呵呵……”潘玉忍不住笑了好一阵,却是不愿说一个字眼。
  “你笑什么?”杨迁毅手上有所松弛,就好比得知梦想即将破裂而遭受打击的某个瞬间。
  “放开。”潘玉找到契机再挣一下便挣脱了,继而大步走远。
  望着她的后背,杨迁毅还是异常坚决地喊:“会有那一天的,一定会。”
  他为了一个女人疯了一辈子,注定还会为这个女人再接再厉地疯下去。
  而其他女人,无论是爱他的还是想依靠他的,在此一天,领了抚恤金,通通被遣散出门,除了李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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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活就是不愿走,最后管家逼急了甚至喊了人要将她丢出去,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反锁起来,还扬言道:“你们要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就算化成鬼,我也要留在官人身边。”
  
  潘玉本不想过问此事的,却不知为何,心不够狠,她还是来到房前,想劝劝李瓶儿。
  “西门庆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她也不遮掩,当着家奴的面,她就在外面说了,“他当初娶你,以及许多其他的女人,不过是为他后来练邪功准备的,他只是利用你们,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我懂,我都懂!”李瓶儿在里头大叫,继而又哭着道:“可我爱他,我真的爱他……无论他怎么对我,只要让我留在他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你怎么这么傻?爱一个人可以没有自尊,爱一个狼心狗肺的人也不要自尊吗?你这样,没有人会同情你。算了,你要死就死吧,跟我有什么关系?”潘玉只是气恨,再也不想劝了。
  
  而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李瓶儿突然将门打开了。
  “潘金莲,该死的人是你!”随着这声怒吼,李瓶儿变得面色狰狞,霎时扬起了藏于身后的匕首,直指潘玉。
  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终于是扑空了,并且很快被人擒住。
  潘玉闪躲之时却是扭到了脚踝,痛得厉害,不过比起上一秒的心悸,此刻李瓶儿连声怨念咒骂的声音,这点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对这许多人,只能用失望来形容。
  
  “放开我!放开我……呕……”李瓶儿一边嚷叫着,却是突然作势呕吐起来。
  潘玉见状敏感地觉着不对,忙让那些家奴放开她,被人搀扶着跛过去问:“你想吐?”
  李瓶儿答不上话,还是那种态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去喊个大夫来。”潘玉吩咐下去,之后便让人将李瓶儿带回房里。
  “你是何意义?”先前还发着疯的李瓶儿这会冷静下来,就有些不解了。
  “你那个,是否每月都来了?”
  李瓶儿被问得脸一红,低了头不肯答,反厌恶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要是没来,说明你很有可能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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