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

  想来西门家平日里坏事做多了，臭名昭著，才遭来暴民的制裁吧，也算罪有应得。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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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玉就这样逃出大狱，并回到潘宅，事后那个洪知州其实也是了解实况的，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潘弘治再稍作打点，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事。
  “反正暴民袭击大狱，囚犯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也不差一个潘金莲，正好西门宅也被灭了门，没有人会找麻烦，潘兄你就让你女儿近年少出门走动，避避风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这是那洪大人对潘弘治讲的原话，可见一斑。
  
  其年五月，靖康之变发生后不久，康王称帝，逃至临安行宫，暂避一时，在百姓当中引起了许多议论。
  
  潘玉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悉心养育三个孩子，国势怎样，都在按她知道的方向发展，她回天无力，某个偶然，她会想，那些际遇过的人，宋钦宗，还有他的皇后朱琏……可怜他们日后的命运，却只能是可怜而已；她还会想，离家多年的弟弟潘续怎么样了，在阳谷县当县令爱民如子的武植又怎么样了，却也只能是想而已。
  
  然而某一天，有一大队将士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潘宅，为首那个英姿焕发，二十二三的年纪，眼神里满是喜悦和激动的光彩，他在府前下马，就是往里头奔走。
  看门的不认识他，尚且有些惊慌：“这位军爷是……”
  “少废话，快去告诉我爹娘，说我回来了。”
  
  是时潘玉还在后院陪三个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忽听得管家雀跃来报说“公子回来了”她还反应不及，愣了好半天。
  “公子回来了，公子。”管家也很激动，又强调了一遍。
  “续儿回来了？”
  “是啊。”
  “呵！续儿回来了？”这种喜悦之情，不含任何心酸，就像这天温和的阳光一样，是多年来都没有过的。
  
  当她带着孩子们来到大厅的时候，潘续正跟爹娘说着话，她站在门口，看到他那么高的个头，穿着军服，不禁笑了，笑得泪光四溢。
  “姐？”潘续某个瞬间回头，看到她，激动的心情也难以言喻，他走过去，拉住了她的双手，带着万千的想念说：“姐，我回来了。”
  “呵……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姐……我想你。”潘续终于将她抱进怀里。
  
  “娘……”西门珏拉着潘玉的衣角，看到陌生人还有些胆怯的样子，另外两个更是抬头仰望抱着娘亲的男子，不吱声。
  潘玉才想到给他们介绍。
  “这就是娘常常跟你们提起，在战场上打坏人的舅舅……来，快叫舅舅。”
  “舅舅……”
  三个孩子几乎是同声认了亲。
  西门珏很快就人来疯了，露出白牙道：“舅舅，原来你就是我们的舅舅，你长得好高啊，跟我爹爹一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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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续逗他们玩一阵，潘玉就让老妈子将他们带出去玩了，这么些年不见自家弟弟，她要好好地跟他说说话。
  
  从彼此的谈话知道，潘续最开始一直在北方战场，可随着战事的节节败退，终于退到了南京，有幸被上头派去保护康王赵构有功，封了将军，之后便跟随他来到了临安城，无意得知自己父母的下落，不禁欣喜若狂，请了旨便回来探望了。
  
  “我还听说，武大哥在阳谷县组织官民抵抗金军，保得了许多人平安呢。”
  “怎么，你有他的消息？他还好吗？”潘玉不禁关心。
  “姐，就算嫁了人，生了孩子，你还这么在乎武大哥，嘿嘿。”潘续诡笑，也难怪，他并不知道潘玉承受过多少艰辛。
  “你快说，他怎么样啊？”潘玉也不管弟弟的取笑了，只是着急。
  “他好，刑州丢了一半的领地，另一半包括阳谷县在内，就多亏他保住的，皇上说了，等到安定下来，一定给他封官加爵……圣旨好像已经下去了吧。”
  “那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啊。”
  “姐，武大哥武功那么好，怕什么？”
  潘玉点头，心想潘续都从沙场上回来了，武植也一定不会有事。
  
  “姐，你呢？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谈及此，潘玉的神色便黯然了。
  “你见过田岭，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她自己的事，三言两语只怕也说不清楚。
  “我可没说见过他，他的事迹，我是听别人说的。” 
  “这样啊……娘，我先去看看孩子们。”潘玉起身离开，只因害怕说一遍，听一遍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她都会伤痛难忍。
  “诶？姐姐……”潘续表示不理解。
  曹氏便制止了他，告诉他说：“你姐姐这些年，吃的苦只怕比你还多。”
  “……”
  
  潘玉来到外面，看着晴空万里无云，孩子在假山间嬉戏玩乐，不禁再次露出无忧的笑靥。
  “大娘，您笑起来真好看。”西门焯悄然来到她的身边，一脸稚气抬头望着她，满满的向往。
  潘玉便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焯儿乖，焯儿喜欢娘笑，娘日后就经常笑，好吗”
  “好啊好啊。”
  
  潘续再出来见自家姐姐的时候，神色都变了，听了她的故事，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姐，从今以后，我决不让你再受那样的苦。”他立下誓言。
  “嗯，”潘玉微微笑，点头说，“我信，以后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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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潘续在家吃了一顿饭便回朝廷当职了，也没有多作逗留，不过后来，纵使他再怎么业务繁忙，三天两头也会回家看看。
  
  随着新皇帝赵构的到来，有天子当头，临安城倒是从最初的舆论惶惶日渐变得安宁，百姓也开始安居乐业了。
  
  “姐，皇上要宣你入宫觐见。”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某一刻被潘续传到潘家人的耳里，大家都惊喜若狂，这是何等荣耀的事啊。
  “皇上为什么要见我？”潘玉却是不解疑惑。
  “我今早跟皇上谈起你的事，他就说想见见你了，这其中，好像跟钦宗皇帝有点关系，你明日见了就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潘续倒是很为此事开心。
  “你闲着没事，干什么跟皇上说我呀。”潘玉不无抱怨，老实说，她好久好久没见过陌生人了，更何况是天子，只怕到时会不知道说什么。
  “姐，”潘续便娇嗔一声叫——仿若小的时候——他说，“我可没有闲着没事，会说到你的事，也是皇上他先提起的，知道我是你弟弟，又知道你当年参加过太子选妃，所以如此这般了，你懂吧？”
  
  不管怎么样，皇上有这个意思了，下面就不得违逆。
  第二天，潘玉便被行宫里的太监和护卫接了去。
  
  见到赵构的时候，她愕然愣住了，因为他的模样，跟当年的赵桓几乎相差无异，她一刻以为，自己是回到那个时候去了。
  “见到皇上，还不跪下？”一旁的公公有些不满提醒。
  潘玉方才从那点错觉中回神，作势行礼。
  “嗳，免了。”赵构却是走过来，亲手微搀，随即仔细端详潘玉，欣赏道：“记得第一次见你，还是在八年前皇兄住过的东宫清风阁，八年了，你的风貌丝毫不减啊。”
  “皇上，您见过民妇？”潘玉觉着奇怪，她似乎没见过他，这个目前二十出头，推算当时也不过十来岁的人。
  “嗯，那日你跟皇兄说那番话的时候，朕贪玩，正巧藏于侧书房，恐怕连皇兄也不知道吧。”赵构负手向背，微仰下颔，脸上写满回忆道，“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让皇兄不要当太子的话，真是让朕印象深刻。”
  潘玉豁然明白了，却不知怎么回应，只得抱之一笑。
  
  “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赵构又说，“皇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你可是害了好一阵子的相思病，可见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啊，只可惜……不过，朕听潘将军说，你那心上人，正是阳谷县抗金有功的武县令，可否有误啊？”
  潘玉想了想答：“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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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啊。”赵构笑一阵又是叹息：“看来你跟朕的皇兄，果真是有缘无分，不过，日后等朕将父皇和皇兄迎回来，朕一定要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潘玉知道，他们回不来了，所以只是笑，但出于好奇，她还是问了：“皇上，您会迎他们回来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构瞬间变得严肃。
  潘玉注意到，忙说：“没，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罢了。”
  “一位是朕的父皇，一位是朕一母同胞的兄长，还有朕的其他亲人，朕怎么会留他们在金人那里受辱受欺？迎回二圣，不仅是朕的事，也是大宋天下的事。”
  “皇上如此仁孝，乃百姓之福。”潘玉顺势便说一句好听的话，缓和气氛。
  
  事实证明，这话是很奏效的，之后两人再聊了聊，赵构便放她回家了。
  
  只是潘玉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来了宫里的太监，他们带来了一道圣旨。
  赐婚的圣旨。
  赐婚武植和潘玉。
  全家人欢庆。
  潘弘治说：“看来你们二人真真是有些缘分啊，亏得爹当年还诸多阻挠，实在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