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一狐牵

此时马儿正随着队伍缓缓而行，蓉蓉一身戎装，看起来别有一番韵致，她看着手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斗篷，微微一笑，“我不冷，还你。”说罢把斗篷搭在手臂上递给他。
  “穿上。”郑岐扬看也不看那斗篷一眼，含笑望着前方，淡淡地开口，“人多口杂，要小心。”
  “哦。”蓉蓉听了心情顿时好起来，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他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特别的。
  此时刚刚入秋，风有些凉，越往北走越感萧瑟。蓉蓉拉拉身上的斗篷，不禁看了郑文扬一眼，他是肉体凡胎，不会冻病了吧？她想了想，粗着嗓子开口，“后面的箱子里还有一件，一会儿我去取。”
  郑文扬没有看她，目光看向远处，“这些天还可以住客栈，再过些日子怕是要风餐露宿了，有些后悔带你来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大脑总会飞速地乱转，想一些平日里不敢想的事。蓉蓉此刻心里想的是，郑文扬后悔带她来，是因为方才那几个无良友的胡说八道砸中了他的心事。而她现在要做的是，不让人家把她当不合格产品那样退回去。
  “我受苦，以前……我是说来长安以前，我一直游走四方，吃过的苦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蓉蓉昂着头解释，她穿梭于时空之间，被上面那两座大山呼来喝去的，还被限制了法术不准变钱，和他这个从小吃香喝辣的少爷相比，她这么说，应该也不算说谎。
  “你可到过南边儿？”郑文扬问，想起初见时觉得蓉蓉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蓉蓉心里一紧，再说下去万一他想起什么来可就麻烦了，“没有，我去的地方都是些穷乡僻壤，比不得你。”
  蓉蓉怀着心事，不再言语。郑文扬以为触动了她的伤心事，也不知说什么好。想到蓉蓉这个年纪也该嫁做人妇，可见她终日为别人做媒牵线而丝毫没为自己打算，不免猜想她是否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游走四方应是有人相伴，难道是与那相伴之人？一直以来蓉蓉身边的男子只有阮四一人，可瞧她与阮四相处甚是愉快，此人就定不是阮四了。
  郑文扬忽然很想了解她的过往，以前一门心思放在卫盈身上，却忘了这个破烂鲜丽的小女人也是长安城中的一个谜。说来当初他与卫盈并无深交，恐怕以后再见面人家也不会记得他这个陌生人的长相，只觉得她与母亲神似，便下了血本追求。反倒是蓉蓉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些，尤其是卫盈入宫以后，这个小女人会忙里偷闲地溜出来给他做上一大桌子好吃的，会在他担心兄长的时候开导他，会在别人都为他在官场上不思进取而惋惜的时候，真正明白他的心思。
  长安汉宫漪兰殿
  入秋了，刻意维系繁华的汉宫也难免萧瑟，只漪兰殿里无论人和物都宛如沉浸在夏日骄阳最盛的时候。子夫在摇篮边坐下，轻哄着面前娇嫩的小女儿，她的卫长公主，刘彻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刚出生就食邑的孩子。卫长虽只是个公主，不是众所期待的皇子，但却得到了她父母和整个宫廷全部的爱。
  “让你去传蓉蓉进宫，怎么，都两天了，还没来？”子夫把声音压得极低，怕吵到熟睡中的小公主。蓉蓉是她的恩人，理应让她看看她的第一个孩子。
  笨笨为难的道，“回娘娘的话，青青姑娘说蓉蓉跟着押粮的车队散心去了，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笨笨派去找青青的人刻意装成与蓉蓉熟络得不得了的样子。而蓉蓉当初只告诉青青与笨笨交情好时的事情，并没有说过二人早已闹翻。青青一见到那堆得小山似的礼物，自然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她一个姑娘家，居然跟着朝廷押粮的车队走了？”子夫起身示意他到外间说话。
  笨笨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听说她原本一个姓郑的主顾得了个押粮的小官，这回是跟他一块儿去的。”
  “郑文扬？”子夫喃喃地道，面色一白，紧紧地蹙眉。蓉蓉与郑文扬相交甚密，说不定哪天就会引出郑文扬与自己的瓜葛。虽然那只是郑文扬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在有心人眼里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风波吧。她不能大意，她望着摇篮里的卫长公主，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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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遇雪
更新时间2010-6-4 0:02:49  字数：2223
 这一路走来除了行路颠簸、干粮不如饭食可口，倒也平顺。郑文扬怕蓉蓉吃不了苦，尽量把身边的好东西留给她，蓉蓉开始时推让，但一想到每个男人都有那么点儿的保护欲，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
  一行人离长安越来越远，这时候这边的天气比长安要冷上许多，众人提前换上了往常深秋才穿的行头。出了这个小镇，前面也就没什么客栈了，只能扎帐篷或是寻山洞过夜了。眼见着人烟越来越稀少，众军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累了就到马车上休息一下。”郑文扬关心地道，蓉蓉的身份是他的书童，这些天大伙儿瞧着她身体瘦弱，人也很好相处，便乐得与她行方便。
  “哪有那么娇弱。”蓉蓉笑了笑，风沙渐起，平时传话都是用喊的，低声说话时离得近才听得清楚，他们也渐渐放开了，“好久没有体验过风餐露宿的感觉了，谢谢你为我提供了这个机会。”
  郑文扬看着她，宠溺地摇摇头，蓉蓉的乐观远超出了他的想像，每当她骑在马上，望着周围荒凉的景色微笑时，整个人就仿佛被镶上了一层金边，在他眼中闪闪发亮。以前觉得她做起生意来骄横、野蛮，如今看来倒是这份乐观在那些只知道点头称是的人中是多么的可贵。
  “喂，想什么呢？”蓉蓉把手伸过去在他面前乱晃，“不会是又在想子……盈儿了吧？”
  “没有。”郑文扬这才察觉自己失神了，蓉蓉一副担心的样子盯着他瞧，让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难道你很介意？”
  “也没有。”蓉蓉勉强笑笑，她介意，当然介意，他的两辈子都是被她搞砸的，只是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就好。”郑文扬望向前方，故意不去看她的表情，内心里生怕与他期待的结果相反，“咦？怎么飘雪了？”
  这个季节虽然冷了些，倒也还不至于下雪，但天上确实有雪花飘落。蓉蓉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毕竟在现代这一代还出现过六月下冰雹的情形，但在众人眼中却不同了，这很可能是凶兆。
  领头的将领骑马过来，直接和郑文扬交换意见，“你瞧着是该返回去，还是就近找地方安营扎寨？”
  这里距他们先前离开的小镇已远，即使返回去也是深夜，何况大军突然折返，难免落了军心，给人以可乘之机。郑文扬想了想，沉声道，“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回去恐怕来不及了。”
  那将领点点头，拿出地图看了看，指了指远方隐约可见的山峰，“朝廷曾在那里屯扎过军队，虽然已经有些年没用了，但想必还能遮蔽一二。”
  蓉蓉一听来了兴趣，待他们下令之后，就缠着那将领问东问西，“这位将军，在山上建起的军营是不是很大？有多少年没用过了？”
  “胡公子，末将姓庞，叫我庞大哥就好了。”庞将军笑了笑，转而看向他们二人，“说起来这营盘倒是不大，也有二十年没有用过了，不过倒是坚固的很。”
  这时候打造山寨营盘多用木料，相隔二十年，木料不是早已腐朽便是已经风化了，如何还能被称为坚固？蓉蓉和郑文扬都纳闷了，相互对看了一眼，倒是蓉蓉先开了口。万一这个问题问得很无知，那就得丢面子，而这时候她宁愿丢自己的，也不能丢郑文扬的，“真的有那么坚固？小弟是说，如果遭遇雪崩或者狂风卷石的情况也不会有事么？”
  蓉蓉眼睛好使，老远就瞧见那山峰顶上的积雪，想必那是长年不化的。这天气一旦反常起来，就指不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万一雪越下越大，真就下他个三天三夜，再万一发生雪崩或是山体滑坡之类的灾祸，那他们这帮人就得被活埋了。也许千百年后，就会有人在这里发现一堆白骨和粮食连在一起的化石，大伙都得进博物馆被人瞻仰了。
  庞将军笑了笑，丝毫不见担忧之色，“还请二位公子放心，建这营盘的时候有位能工巧匠，他特意让人凿山而建，营盘嵌在山体之中，离山脚不远。洞外可堆积冰雪的地方不多，即使堵上了，用存放的铁柱、榔头也能从里面撞开。洞内有溪水流过，即使是寒冬腊月也不会结冰。”
  “如此甚好。”郑文扬点头，也放下心来，等庞将军到前面传令去了，他忽然露出些好奇之意，“仔细想想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听说当初也想在高一点的地方开凿，后来朝廷撤兵了，那些后续的工程也就停了下来。不过即使是那些开凿了一半的地方，也是别有洞天。”
  “等安顿好了，一定要去瞧瞧，一起去可好？”蓉蓉的兴趣也被钩了起来，人人都说两个人在雪地里互相搀扶着行走是件很浪漫的事，就当成全她的私心一次吧。而且天冷路滑，郑文扬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出去也着实不安全，她跟去也可以当保镖呀。
  她笑了笑，开始为自己找理由，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怎么，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