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一狐牵

她记得临别时阮四好像提过一句。
  “文扬，我想快点回长安。”蓉蓉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
  郑文扬虽然纳闷，却还是点了点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蓉蓉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先吃饭吧。”
  郑文扬随便吃了几口，看蓉蓉拿着一个馒头看来半天也没啃一口，他叹了口气，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他回到桌前时手上已多了一个食盒，他顺手拿起柜子上的两个包袱，“让他们备了两匹快马，咱们这就走吧，前面一个商号的掌柜是王信的侄子，长安里的事他比较清楚。”
  “谢谢你。”蓉蓉感激地笑了笑，接过包袱就走。
  二人连夜赶路，到了第二天中午终于到了下一家商号，王信的侄子王廉正巧刚送走了郑家过来传信的人。王廉想了想，倒是没人提过青青，只是说他们家大公子把全长安城里的郎中全请到了郑府。
  “大哥病了？”郑文扬奇道，这不像郑岐扬的行事作风，他这个人，就算病入膏肓了都不愿意看见一个郎中。
  王廉挠了挠头，寻思了一下道，“不像，听说柳凭栏的阮四又把郎中都赶出去了。”
  “难道是青青病了？”蓉蓉脱口而出，阮四都跑到郑家做主了，一定是因为青青。
  “这里可还有快马？”郑文扬直接问道，换了马就可以快点赶回长安。
  昨日的惊雷犹在耳边，当时郑文扬犹自堵住了耳朵，还被震得耳鸣了大半夜。他们一路行来，发现遇见的人说话声音都比平日大了很多，想必这耳鸣的症状都还没彻底消除。离长安越近，蓉蓉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她试着用玲珑珏联系了青青几次，都是徒劳。
  进了长安城，路过柳凭栏时蓉蓉看着紧闭的大门陷入了绝望，待到了郑府，她撇下马便冲了进去。郑文扬和王信说了几句话，大概了解了情况，说是电闪雷鸣时青青刚好在郊外一间独门独户的小屋里，一道雷下来把小屋劈了个正着，然后起了一场火，连带着把青青给烧了。
  “小阮，青青怎么样了？”蓉蓉攥着他的袖子，泪水夺眶而出。
  阮四摇摇头，满脸悲戚，“她本想和了天雷的力量再加上自己的修为，索性换个凡胎，可她没能扛过去。”
  “我去看看她。”蓉蓉欲推门而入。
  “已经封棺了。”阮四叹息，把她拉在一边，“我算准了时辰，这时候不封棺，再晚一会儿就会显出真身。这也是青青交待的，她不想郑岐扬知道真相。”
  “为什么？她都为他死了，却什么都不让他知道？”蓉蓉低泣着，她为青青难过，也为自己难过，说不定这也会是她的结果。
  阮四叹了一声，“蓉蓉，冷静一点，郑岐扬为了青青，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刚才封棺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要渡道，为青青守灵。”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再或者她还能说什么？蓉蓉抽噎着，不再多说，“那我能去给她扫墓吗？小阮，我好怕，你说我和……”她看向郑文扬的方向，泪水渐渐掩住了视线。
  “蓉蓉，有些事以前不想告诉你，现在却是不得不说了。”阮四长叹了一声，小心看着她的脸色，“你这一世的肉身不能成仙，而且还要应一大劫，待肉身毁灭了，也许下一世，也许是再下一世才可以成仙。”
  蓉蓉看着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其实之前青青告诉她让她等待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正视而已。如今点破了，她本以为自己会非常难过，可是她只是觉得原本追求的一切是那么的荒谬。她们费了几千年的时间，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不牵连到他？”蓉蓉看着郑文扬忙里往外，越来越不是滋味。
  阮四低声道，“我正在为你炼一种救命用的丹药，还需要些时日，在这之前，你要万分小心。”
  “那他呢？”蓉蓉轻声问。
  阮四看看她，这哪儿还是他认识的蓉蓉，有了青青的飞蛾扑火，若蓉蓉再是如此，他真不知该怎样面对了，“蓉蓉，只有你没事了，才能保住他。”
  郑文扬过来时正瞧见蓉蓉扑在阮四怀里哭，他站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阮四看见他，直接把蓉蓉往他怀里一推。郑文扬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大哥希望把青青姑娘葬在郑家的坟地里。”
  “如果她还活着，她会愿意的。”蓉蓉握住他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放开。她既要活下去，也不要他受到伤害。
  郑文扬诧异地感触到手上的温暖，他心里一暖，苦笑了一下，“有的时候也真羡慕大哥，听说青青姑娘临去前，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他顿了顿，“大哥明日送她回乡下葬，我们也一道回去。”
  “谢谢。”蓉蓉终于哇地一嗓子哭了出来，虽然这不是谢谢两个字就能表达的。
  下人们进进出出地布置着，蓉蓉望见厅内郑岐扬憔悴的背影，他静静地坐在一旁，只是看着棺木，仿佛那儿放的不是棺木，而是青青还坐在那儿。蓉蓉向郑文扬使了个眼色，他们默默地离开，郑岐扬先失去了云霓，又失去了青青，前后不过一年多一些，这种时候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的好。
  “胡姑娘，宫里派了人来，召姑娘进宫。”王信跑了进来，显然不是很高兴，一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这青青姑娘明日就要发丧了，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
  （抱歉，这两天不在家，没有电脑用，不过这周依然会完结的）
   
第六十章 定局（上）
更新时间2010-6-19 0:46:09  字数：2280
 虽然已是冬日，但长安大街上的热闹却丝毫不减。蒸笼里冒出来的白气接连着飘向空中，小贩们搓着手叫卖，声音依旧洪亮，让人身冷而心不冷。可蓉蓉的马车穿过这些人时，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她刚刚失去如妹妹一般的青青，接着又要进宫去见打算谋杀自己心上人的子夫，更让她无奈的是她还不能对这个主谋者怎么样，只能用一张嘴把她说服了。过宫门时她忽然一阵恍惚，不久之前青青还在这儿举着横幅接她回柳凭栏，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门车一停她就被引去换了寻常宫人的衣裳，跟着来人去漪兰殿。路上她远远瞧见椒房殿的方向有很多人走动，还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像是要搬动东西的样子。蓉蓉下意识地问了身旁的舍人：“椒房殿出什么事了么？”
  舍人轻叹了一声，小声道，“姑娘刚进宫，难怪不知道。陈后，不，是陈娇，行巫蛊之术，已经被收回了皇后印绶，今日便要搬往长门宫了。”
  “啊？”蓉蓉低呼了一声，她没料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位舍人，奴婢和椒房殿里的茯雁姑娘有些交情，想必日后她随废后去了长门宫，我们便再难相见，不知能否通融一下，让我们见上一面？”
  舍人为难地看看她，劝道，“倒是成，不过姑娘不是我说你，姑娘和卫夫人亲密是好事，何苦这时候去跟废后身边的人有牵扯？”
  “奴婢这几日便要出宫，不在乎这个，还请舍人通融。”蓉蓉应景地塞了两块碎银子给他。
  “那你快些，娘娘特意吩咐了要和姑娘用晚膳。”舍人笑了笑。
  蓉蓉一路小跑地进了椒房殿，只见里面已没有了原本凤仪天下的风采，有的只是凌乱二字。陈娇正坐在榻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唇边挂了丝凉薄的笑，仿佛嘲弄着一切。
  “娘娘，奴婢今日回宫，恰巧……”蓉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候不好揭人家还没长好的伤疤，只希望这半句话已道明了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陈娇点点头，微微一笑，“这都要怪本宫没有听你的话，忍不住还是打了巫蛊的主意。你还记得茯雁吗？人是她找回来的，最后也是她告发了本宫。”
  蓉蓉这才发现一直没有看到茯雁，背叛是最可怕的东西，想必她也伤陈娇至深，“娘娘，看开一些吧，娘娘还有大长公主。”
  “这一次若不是母亲，本宫怕是要进冷宫了。”陈娇叹了一声，哧哧一笑，“太后和平阳公主只一句‘皇后无子’便打发了她，真是可笑，当年也是她们让本宫住进这椒房殿的。”
  蓉蓉轻叹了一声，静静地走到她身后，揽住她，“娘娘去了长门宫也未必有想像中的凄清，月满则亏，娘娘日后倒是可以过上清静的日子了。”
  陈娇冷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眼中渐渐泛起泪光，最终呜呜地哭了出来，她埋首于蓉蓉怀中，心里微微踏实下来，“那皇上呢？以后我就见不到皇上了，永远都见不到了。”
  “娘娘。”蓉蓉替她整理着发间的钗环，轻声道，“自古皇帝都有三宫六院，宫里的女人多了，算计的心也就多了。可是，就算有千万般的谋算，占得鳌头，也只是一时的，她们背后的心酸和最后的结局，没有人知道。娘娘，如今身居高位的人难道就可以保证一世无虞了么？娘娘如今离开后宫，日后也就不必面对色衰而爱驰的局面。娘娘只需永远记得那些曾经欢快的时光便好，奴婢言尽于此。”
  “那些曾经欢快的时光？”陈娇喃喃地道，目光飘得好远好远，那样的时光是有的，的确有的。她从手上褪下那枚一直戴在指上的戒指，交给蓉蓉，“以后你在她身边伺候，经常能见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