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没人爱

到了晚上，就连苏景都看出不对了。
  
  凌辰以为，苏景来了，或许在旁边劝劝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反正本来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可让他意外的是，苏景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乖乖地做好饭，又乖乖地吃完走人。就这么华丽丽地把凌辰抛给了一室的静谧。
  
  不是不帮忙，苏景最近也纠结的厉害，实在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对于林嘉睿，从上次他照顾生病的自己开始，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说不上是依赖，只不过没事做的时候林嘉睿的身影总会时不时地从脑袋里跳出来。尤其是住在他家里的那段日子，更是让苏景开始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这几天他不断地问自己，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疯，每次见到林嘉睿，小心肝都要扑腾扑腾跳两下，看见他和凌辰有什么亲密的动作，心里也总是闷闷的，可即便这样，也老是自虐地往他家里蹭，为的也只是给他做些吃的，听他说说话——二十三年里从没有过的微妙感觉，让苏景惶恐的同时又有一些小小的悸动。纠结了很久很久，苏景想到了一种可能——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人吧？这个想法闪现的瞬间，苏景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样的想法他是不可能去对凌辰讲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混蛋，别说是凌辰对他有恩了，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没有抢人家男人的道理。虽然放弃林嘉睿的想法一出来，心里就会有隐隐的钝痛，压得他透不过气，苏景还是坚决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自己就算再委屈，也不能做对不起凌辰的事情。
  
  也许，这个草率的决定是苏景低估了林嘉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亦或是——他对凌辰的朋友之情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深。这个春天，注定了海林和这群人的生活不会那么太平。
  
  
第27话  和好？
  两人的和好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林嘉睿主动认错，凌辰自然给面子也就顺台阶下了。
  
  关于这个认错其实也是很偶然的。林嘉睿只是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那些旅行社的黄金周宣传册，又想到之前四月份凌辰问过他假期有没有打算，他回人家一句要加班人家也只是耸耸肩没生气，林大少这才有些羞愧——自己还那么气愤地觉得凌辰在忽略他，其实倒过头来看看根本就是自己在无视人家！严格说来，他还没有跟凌辰正经地共度过一个长假，更不要说外出旅行了。
  
  林大少是个知错能改的有为青年，自我反省一番之后，就给凌辰挂了电话。
  
  「喂你好。」凌辰在逗刚出生的小外甥高凌悦，看到是陌生号，想也没想便接了起来。
  
  「……」
  
  「喂？……请问是哪位？」
  
  「……」
  
  「……听得到吗？」
  
  「……」
  
  「Hello？」
  
  「……」
  
  「莫西莫西？」
  
  「……」
  
  「……哇操！你妈的谁啊？不吭声老子挂了啊！」
  
  凌辰真的要挂电话，这时手机那头总算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林嘉睿？」
  
  「是我。」
  
  愣了三秒之后，凌辰一时组织不起语言，挠挠头，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你怎么用了别人的手机？」
  
  「我在外面，手机没电了。」
  
  「哦。」
  
  「你在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在我姐家里。」
  
  「今天天气挺好的，别闷着了，出来逛逛吧。给你买衣服。」
  
  「好。」
  
  凌辰脾气急了点，但林嘉睿知道他很好哄。往好听里夸那是性格温顺随和，说白了就是没立场。而且冷战这种事，凌辰知道，想要重归于好两方都需要做出让步。既然林嘉睿肯低头，他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当那位没立场的孩子屁颠屁颠的到了约好的地方，林嘉睿已经停好车等在那里了。完全不用特意去寻找，人群里一下子就能看的到，他的爱人，只是安静的站着，就那么的抢眼。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没事，时间刚刚好。」林嘉睿笑盈盈的，一扫前几日的阴霾，甚至无所顾忌的拉起了他小情人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凌辰心里溢满了幸福。几个月前还在悲观地认为他和林嘉睿的未来永远不会暴露在阳光下，可现在，一切都像在梦里。他又紧了紧手指，贪婪地注视着林嘉睿英挺的轮廓——这些日子他又瘦了很多，眼睛里却多了怎么也遮挡不住的成熟睿智。不想顾忌什么，不想考虑别人，此时的他，只想拉着林嘉睿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然而现实总能轻而易举地撕扯开理想的外衣，很快凌辰就不自在了起来，大家的目光总是或有或无的集中在他们交握的十指上，好奇心强一些的甚至不断回头张望。撇撇嘴，只好万般不舍地松开对方的手，林嘉睿笑笑，也不强求，手塞进裤兜里，懒散地逛着。和凌辰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偶尔和他聊几句，偶尔又爽朗的笑笑，凌辰简直看呆了。弄得那个孩子一路上都在傻笑，像个新婚蜜月期的小媳妇。
  
  冷战之后才体会出对方的好，以致二人只顾在大街上卿卿我我，根本就没有买什么东西。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凌辰也从不缺衣服穿，两人和好如初比什么都来得实用。
  
  一直到中午时分，两人才觉得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个路边的茶餐厅坐下来吃些简餐。五月的天说热不热，总在外面走动也难免出了一身汗。林嘉睿摸摸凌辰有些汗湿的头发，笑着给他递了包纸巾。凌辰接过来胡乱地擦着，就听到林嘉睿在耳边低低地说道：
  
  「遇到熟人了，我去打个招呼，你跟我一起。」林嘉睿拍拍他的肩膀，向窗边的位置走去。凌辰歪头想了想，顺从地站了起来，尾随他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一边浅唾着咖啡，一边随手翻看着敞开的文件，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俊美的脸上勾勒出线条完美的阴影。虽是一身休闲的打扮，虽然坐在路边不起眼的小店里，仍然阻挡不了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族气派，举手投足间慵懒无比，却时刻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质。他的身上，少了商人惯有的铜臭味，多了分任林嘉睿和夏武都无法比拟的狂傲不羁。凌辰不禁感慨，这才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贵公子，优雅冷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不知是多么深不可测的心机。
  
  「程先生。」林嘉睿唤道，不自觉地换上了正经的口吻。
  
  程以森这才慢慢抬起头来，见是林嘉睿，也微微惊讶了一下子。随即是温和的寒暄：「原来是嘉睿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今天临时起意，陪朋友出来逛逛。」说着揽过凌辰，不轻不重地说了句：「这位是容方的副总，你应该知道的。程以森先生。」
  
  凌辰笑着伸出手去，程以森做了然状，跟他握了握。林嘉睿身上有很多程以森欣赏的地方，比方说他的强势、他的坦白，只是……戒心好像重了点。
  
  程以森收回手的瞬间，林嘉睿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处，瞳孔猛然一缩，定了定神，状似无意的旁敲侧击：「程先生今天怎么有雅兴光顾这边的小店？」
  
  「我在等朋友。」
  
  林嘉睿不但没走，反倒拉着凌辰坐了下来，「那么，程副总不介意我和老朋友叙叙旧吧？毕竟跟韩轩也有好些日子不见了。」
  
  凌辰猛然一惊，程以森也是眼皮一跳，却仍面不改色地问道：「林经理竟知道我约了什么人么？」
  
  「我知道。」林嘉睿笃定地笑笑，「你手腕上的链子……韩轩从不摘下来的，我自然是认得的。」
  
  听到这话，程以森下意识地抚摸着那条链子，眉眼间也荡开了笑意。他确实和韩轩有一腿，而且早就理所当然地把韩轩的老底查得一清二楚，他老婆曾经和林嘉睿是什么关系他自然再明白不过，只是一切都过去了他也不好再计较什么，更何况跟林嘉睿的合作还远远没有结束，没有必要因为私人原因起冲突。程以森当然不会主动提起他家的宝贝韩轩，不过今天既然被撞见，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于是大方点头：「林经理既然想见他，那就见见吧。」
  
  凌辰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安静地坐在一边，喝了两口刚刚送上来的咖啡，皱皱眉，便放下杯子再也不碰了。林嘉睿知道他在这方面挑剔，咖啡不合胃口，便又帮他叫了杯鲜榨的果汁。凌辰面上淡淡的，林嘉睿自然不敢去招惹他，低眉顺眼的在一旁伺候，生怕一个不高兴凌辰掀桌子走人。韩轩无故失踪，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也一直是凌辰心里的疙瘩。林嘉睿本不想道破程以森的私事，可这是见到韩轩最快的方法，他需要得到韩轩的联系方式，也好今后大家坐下来把一切说清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嘉睿总觉得和凌辰这个小情人生活的磕磕碰碰，走到一起不容易，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气氛不冷不热，程以森有些不耐烦地看看门外，心里抱怨着韩轩怎么那么磨蹭，出个门还要打扮那么久，完全忽视了是谁昨天晚上不知节制索要无度把人累得起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