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城杀人事件

第8章


  七村眯缝着那双独特的丹凤眼,瞅着赖科和幕边。她肩头披着的黑发尚未全干,就算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和城间的佣人服装不同,她已经换了一件不太像是睡衣的黑色长袖连衣裙。应该还没打算睡觉吧,赖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七村的房间里,到处都堆满了书——四周的书架上、床上,还有地上。也许是这个缘故,整个房间显得与客房一样狭窄。七村的书虽以小说居多,但也有许多学术方面的书籍。
  “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不,小夜。你就待在那里。”七村叫住了正准备退出去的城间,“请问两位侦探先生,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侦探有事,那就是讯问。”幕边从旁边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
  “你真是侦探?”七村没有回答幕边的问题,而是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主人能允许你们进来,说明你们一定有些来历。但你的模样跟侦探差太远了吧?别说谈不上健壮,简直就像个玩偶似的,如此弱不禁风,能和凶手搏斗吗?”
  “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人说话真不客气。嗯,好吧。”七村把双手抱在胸前,像应付差事似的答道,“我是三年前,小夜大概是一年半之前。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不,大侦探?”
  “如此说来,道桐久一郎死的时候,你们都在这里?”
  “是又如何?你心里又多了个嫌疑人?”
  “不是一个,是你和城间两个。”听了幕边的话,城间顿时跳了起来。
  “没关系,小夜。你有不在场证明。”
  “这个问题,我稍后再问。刚才,道桐一给我们看了那份记录认证数据的表格。你先回答我,除了记在上面的人,没有其他人住在‘断头台城’了,是不是?”同样的问题,幕边刚才也问过道桐一。对不同的人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看来他是要一步步逼近凶手了。
  “据我所知,没有,就算有,因为不能通过认证装置,所以行动会受到很大限制。不过,‘断头台城’这个词,真的好久都没听到过了。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用这个词的。”
  “与道桐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你们两个和那个叫罗莎的俄罗斯人,对吧?”
  “应该就是这样的。另外,现在住在这里的,除了阿一主人,其余都是女的。怎样,这个地方不错吧?所有人都那么可爱,每个女孩儿都长得跟洋娃娃一样。”七村露出微笑。
  “道桐一是长子,‘二’以后的,都是按出生顺序排列的?”
  “嗯。小五——道桐五是排行最小的。至于名字里没有数字的姑娘,我就不清楚了。”
  对七村的话,赖科像一个尽职的助手一样,详细地做着笔录。
  有名字的人和没有名字的人,还有仅用数字做名字的人,这之间的差别究竟在何处?被记为“王”的道桐蓝,或许在这些子女当中最受道桐久一郎的宠爱。但为何对“死”,连名字都不取一个呢?
  莫非是生母不同?赖科把这个疑问直截了当地抛向七村:“名字的种类共有三种,是否意味着有三位生养她们的女性呢?”
  “不,夫人好像只有两位。我到这里的时候就都过世了。这是阿一主人告诉我的。”
  “道桐久一郎的遗产,最后怎么办了?”?边问道。
  “嗯,应该是照法律分了吧。有些不同的是,我和小夜还有罗莎也分到了一份,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不知道是怎么轮上我们的。不过,主人好像也没留下什么像样的财产。”七村毫无顾忌、滔滔不绝地答道。虽说也不是什么不能泄露的天机,但从一开始,赖科就觉得她是个靠不住的女人,尤其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当自称是侦探的人突然到访之时,通常,人们该像城间那样不知所措才对。或许,她所讲的全是谎言,但她的对答却又是如此自然。
  “下一个问题。”幕边继续盘问道,“理所当然,住在这里的人都要吃喝拉撒,那负责去买食物、买日常用品、扔垃圾的,就是你们两个吧?”
  “嗯,有时是我们两个一起,有时就我一个。”
  “道桐家的人都不会走出大门半步?”
  “连罗莎都不会出去。”
  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关在城堡里,竟然不会觉得窒息!真佩服——赖科暗想。
  “那,把会写字的玩偶扔进玩偶堆里去的,是你们两个当中的哪一个呢?”
  “玩偶?什么玩偶?”七村皱起眉头,歪着脑袋反问。
  但是,与依然从容不迫的七村相比,城间的态度明显开始动摇。她的身体先是微微一颤,随即向后退了一小步。
  “小夜,你怎么了?”七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你知道什么吗?”
  “是,是我扔的。”城间立即向七村坦白。
  “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幕边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在焚烧炉旁边,有一个临时的垃圾收集场,我是在那里发现的。因为通常放在那里的都是垃圾,所以我也没多想,就……”
  “那为何要扔到玩偶堆去?”
  “小时候,大人们总说要丢玩偶,就丢到玩偶堆去,所以我想那样可能会比较好。”
  用来丢弃玩偶的地方,通常都被称做“玩偶堆”,唯独这里的玩偶堆却是地地道道的玩偶坟场。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把玩偶放到焚烧炉旁边的?”
  “不知道。”
  虽然赖科和幕边没能从城间的回答中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但如此一来,那少女玩偶的来历就八九不离十了。就像把装有信件的瓶子抛向大海,希望有人能捡到一样,照片上的少女大概正是抱着同样的期望,把玩偶偷偷放到了焚烧炉旁。而后的一切,证明了所有事都如她所愿——先是玩偶被城间当做垃圾,扔到了玩偶堆,接着又被幕边偶然发现,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这“偶然”兼“奇迹”,对一直以来都对“断头台城”抱有浓厚兴趣的幕边来讲,或许又是必然的。更准确地说,或许是幕边一直等着那个玩偶的出现。
  “那个玩偶和老主人的死有关系吗?”七村用诧异的眼光,来回打量着幕边和赖科,“你们不说话,那就是有?”
  “道桐久一郎死后,这里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没有。”
  “比如说,谁受伤了,或者什么东西被偷了之类。”
  “没有。对那些收藏品的数量和内容,我们都不太清楚。所以,就算丢了一两把贵重的刀剑,也没人会知道。”
  “你是说斩首刑具?那些东西是由谁来管理的?”
  “现在的主人——阿一。”
  “那你详细讲讲道桐久一郎死亡时的情况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讲啊。”七村打着哈欠,埋怨道,“都很晚了呢。嗯,算了,反正我睡得晚。小夜,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城间答道,但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倦意。
  “长话短说。那件事是一年前发生的。因为是晚饭过后,所以是晚上九点左右吧。实际上,那天我睡得很早,对整件事的详情并不了解。”
  “的确够早的。”
  “怎么,不行啊?”七村瞪了幕边一眼,“那天我很累,所以比平常睡得早了些。我在这里睡觉的事没人能证明。也就是说,没有不在场证明。”
  “嗯。那好,下面该你了。”幕边突然把矛头指向了城间。城间哆嗦了一下。
  “九点左右,我和主人在一起。他说要给玄关大厅的吊灯换换灯泡,我就说:‘好的,知道了。’我觉得该帮忙,就去做了。”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原本就这样,城间的话有些词不达意、语无伦次,双眼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偶尔会向七村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而七村则用一只手托着下巴,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
  “你说的主人,是道桐一吧?”
  “啊,对,就是现在的主人。”
  “在厅里的就你们两个?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至于其他人当时都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感觉到异常是什么时候?”
  “当时只听到轰的一声,像是很重的东西倒下了一样。我立刻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主人也是,脸色苍白。然后,主人说要去看看,便跑出了大厅。”
  “那你呢?”
  “主人说我最好留在那里,所以就留下了。先是主人跑去了会客室,不久,罗莎也穿过大厅跟了过去。结果,就在会客室发现了老主人的……尸……尸体。”
  “发现尸体的事,是从道桐一那里听来的?”
  “是的。但罗莎也是那么说的。好像是罗莎检查的尸……尸体。”
  “尸体旁摆着‘猎头玩偶’的事是真的?”
  “玩偶……你是说那个很大的俄罗斯玩偶?”城间惑然问道。
  这时,七村从一旁插了进来:“听说是的。尸体挨着那个‘猎头玩偶’。”
  “这玩偶现下在哪里?”
  “二楼收藏室。不过,要进去的话,必须通过静脉认证。”
  七村此语似是提醒赖科两人,除非有人替他们打开装有认证装置的门,否则尚未进行任何注册的他们是进不去收藏室的,自然无法继续调查。
  “道桐久一郎是被砍断了脖子,是吧?”
  “是……是的。据说被发现时,尸体依然往外冒着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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