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城杀人事件

第33章


凶手把四个人当中的一个人伪装成自杀的话,不是更容易自保?”
  “那你想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发生一起不可能犯罪,它的效果会怎样?共享这个空间的人,同样会共享犯罪嫌疑。”
  “那还用说,当然了。”
  “那凶手怎能制造一个杀死所有人再自杀的假象?你要知道,凶手是千方百计要逃脱罪责的。凶手静待时机,把所有嫌疑一推,就能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看着事情结束。而一切结束之前,若以平等的嫌疑人的身份潜伏,无疑更易活动。假如凶手使我们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某人身上,搞不好反而会打破这种均衡,受到此人意想不到的反击。”
  “那杀死道桐一和两个佣人的,也是这个凶手?”赖科问道。
  “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凶手杀了他们三人之后,都摆出了小型断头台。这恐怕是要让我们把玩偶理解成一种象征,继而不再追究回廊杀人案中四座小型断头台的真正作用。”
  “或许我不该问,但为何道桐一和两个佣人都轻易送命,你却依然活着?”赖科又提起了这个他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你就要去问凶手了。”幕边无奈的把双手轻轻摊开。
  会客室顿时一片寂静。
  三个人都没有再向幕边提问的意思。而且,面对赖科最后一个问题,谁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那,回廊里的不可能犯罪解决了。”幕边以一副绅士姿态,恭敬行了一礼,“这样,我是真正的侦探,此时就算是有了充分的证明了。”
  “那好,容我向侦探先生请教一个问题吧。”罗莎总算开口说道,“凶手是谁?”
  “我推理到这里,应该一目了然了吧。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就是她呀。”
  “她?”
  “道桐悠。”
  “果真是她?”赖科问道。
  “很简单的排除法。我们把因不能通过静脉认证而无法走进回廊的人,两个佣人目击者以及外来的我和赖科都排除。剩下的人里,道桐一案发前有不在场证明,罗莎案发后立即现身玄关,都可以排除。剩下的只有她了。”
  
  会客室里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幕边的话像是无人愿意接应一样,在房间里毫无目的地回荡了一圈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赖科把身体深深陷在沙发里,一言不发;罗莎一脸严肃地胳膊抱在胸前;而“小雪”则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缩在房间一隅。
  整个房间里,洋洋自得的只有幕边一人:“不知道她现在何处,但肯定不会主动出来。随她去吧。反正她被我们包围了,逃不掉的。”
  “被包围的不光是她吧?”赖科好像有些不安。
  “无所谓,反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吧。”
  “离开?怎么离开?”
  “我都准备好了。没有异议的话,我们这就走吧——趁着下一个牺牲者尚未出现。”
  “但我始终弄不明白。”罗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盯着会客室中的断头台和被它擒获的那个玩偶,“这玩偶是……”
  赖科起身从背后绕过罗莎,走近断头台。那是个很普通的陶瓷玩偶,乍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阿悠为何要杀这么多人?倘若她是凶手,而且还活着的话……这玩偶又是指谁?数字对不上!”罗莎走上去,弯下了腰。
  此时,一种从未听过的怪响振动了整个房间。声音虽小,却异常刺耳。
  赖科倏然环视了一下四周。
  出事了吗?
  刹那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蓦然有一块墙壁落下。
  鲜血顿时四溅。
  罗莎的头颅滚落一旁。
  赖科强忍着剧烈的晕眩和耳鸣,拼命向后退去,极力想要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会客室的屋顶上落下了一块墙壁,恰好压断了罗莎的脖颈。
  墙壁?
  恰好?
  不!
  那是断头台!
  是突然切下的巨大的断头台!
  跟以往成四十五度角的刀刃不同,那刀刃竟完全和地面垂直!
  断头台的一部分被罗莎的血染得通红。那一个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的头颅,兀自不停翻动着眼皮。
  罗莎死了。既非事故,又非偶然。是对方蓄意要她的头,是脚下的玩偶引诱她去的。就像要处决对它追根究底的所有人。
  又多了一个冤魂。
  人的性命就像碎纸,被任意撕割着。
  恰如“小雪“所言,若把他们都当成被肢解的玩偶,或许反而会心安理得。
  当成被肢解的玩偶。
  赖科看着眼前的惨状,脑海里清楚涌现出了一年前道桐久一郎被杀的现场。很明显,尸体旁的“猎头玩偶”肯定是用来饮用死者的——是断头台的台架。道桐正是被这巨大的断头台葬送了性命。
  这陷阱是谁设的?
  “幕边!‘小雪’你们没事吧?”断头台横断整个房间,隔开了赖科和彼端的幕边,“小雪”。
  “我们都没事!”幕边说道,“你小心点!凶手一定在哪里看着我们。”
  从断头台落下的时机来看,凶手肯定就在附近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或许,连谈话的内容都听得一清二楚。
  “快到焚烧炉那里去!”幕边喊道,“我们两个马上过去。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赖科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做不到,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幕边他们那样,能把灵魂同化成玩偶。
  赖科全速跑到玄关,把手伸进静脉认证的凹口,但门打不开了。把整个装置从凹口里拔出来一看,原来线路被剪断了。
  手动开关倒是很快就找到了,但要打开它似乎不太简单。赖科放弃了从门出去的念头,立即开始寻觅合适的窗户。环视一周,厅内除了门,就只有墙了,所以他便朝着最保险的房间跑去——他和幕边暂住的那间客房。
  客房依然保持着早上的状态,行李原封不动地放着。以防万一,赖科从行李中取出便携式急救箱,从窗口跳了出去。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外面已是风雪大作。漆黑的夜色虽昏暗依旧,却更衬出雪色苍白。逾膝的积雪使人几乎无法迈步,刺骨的寒风呼啸不停,仿佛要撕裂肌肤。雪片狂舞着,肆虐着,像是对赖科进行谴责。
  按照幕边的指示,赖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焚烧炉走去。那里究竟会有什么?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必须先跟他们会合。狂风暴雪里,他总算隐约看到了焚烧炉的烟囱。
  好不容易来到焚烧炉前,四周却杳无人影。赖科发现炉旁的雪地里竖着一根棍子,不禁用手拔起,却是一把斧头。是幕边擅自从收藏室里拿出来的那把斧头。没准能防身------赖科心想。但是,若真的面对那个疑似凶手的女人的话,他会朝着她猛然一抡么?
  漫天的雪片偶尔沾到斧刃,瞬息间就融成了水滴,坠向脚底。寒风中,赖科紧紧握着斧头,等待着幕边和“小雪”。他能察觉到指尖的颤动------因寒冷,复因恐惧;因兴奋,更因孤独!
  各种感情交错复杂的结果,就是颤抖不休。
  皑皑的白雪之中,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小雪”!
  “不要紧吧?”赖科蹒跚迎上。“小雪”的皮肤,白皙得就像是被周围的白雪融化,从连衣裙破烂不堪的袖口中露出,而那身连衣裙则显得有些异常……
  又是一身红色。是一身让赖科深恶痛绝又渐渐顺眼的红色。
  血迹。
  “出什么事了?你受伤了?”
  “不……这是幕边先生的血。”“小雪”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答道。
  “……幕边的?”
  “他被刺到了……被刺了好几刀,好几刀……”
  “他人呢?”赖科用双手使劲握住“小雪”的胳膊,追问道。
  “不知道。他让我别管他,到你这里来……”
  “刺他的是谁?”
  “是阿悠姐姐。”
  道桐悠。
  看守!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但幕边先生……”“小雪”像是使完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坐雪地,“他让我们把烟囱推到。”
  “烟囱?”赖科抬头望了望那根高高立在焚化炉顶上的烟囱。底部像是被挖过一样,露出了一些被腐蚀的钢筋,而且很多都被砍断了。
  这一定是幕边干的。赖科总算领悟了他的意图——把烟囱朝墙壁的方向推到,搭在墙上做桥梁,顺着这座桥就能翻过围墙!为了这个,幕边肯定曾用这把斧子反复砍向烟囱。在雪中做这个台阶,是不会被凶手察觉到的最好的掩护。
  “‘小雪’,这下能出去了!”赖科翻身跃上焚烧炉的屋顶,用脚扫除厚厚的积雪。然后,就像对待所有可憎的东西和可恶的人一样,照准幕边看过的痕迹,拼全力抡斧。
  刹那间,破碎的水泥片,生锈的铁屑齐齐迸出。因幕边事先做了大半工作,原本需要大量时间的事情很快就接近收尾。最后,赖科拼命推它,只见那又粗又高的家伙微微开始倾斜,一直保持着的垂直姿态渐失平衡,而后就随着一声呻吟般的闷响,轰然倒下。
  当赖科缓过神来的时候,烟囱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围墙上端。本就陈旧不堪的躯干,因撞击墙壁时的冲击,又添了几处裂痕。
  “成功了!”赖科仰视着这个像是通往雪色夜空的桥梁。
  然后,尚不是出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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