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船

第30章


没有了她强大意念的干扰,这就只是个平凡世界!”
  常洛浑身一震,“不!”
  古之优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他们只觉得恍惚了一下,街上人群衣角飘飘,转眼就再也找不到古之优的身影。
  他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但她却一直在原地等他。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心灵震颤的礼物呢?他漂泊多年,已经疲惫。当年他避之惟恐不及的那张大网,现在已变成了苦苦追寻的一湾春水。可以温柔地拥抱他,抚慰他。
  “榛榛,你恨我吗?”常洛问凌榛榛。
  “不恨。”凌榛榛说。
  “你难道不觉得我当年很绝情吗?”常洛问。
  “觉得。你真的很过分。可是,我却真的没有恨过你。这些年,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心很痛。可是对你却一直没有怨恨。”凌榛榛轻轻说。
  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自然而然。却让常洛心里一阵激动,他停下脚步,握住凌榛榛的手,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那你会原谅我吗?”
  凌榛榛不可琢磨的眼光望向前方,“既然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就无所谓原谅……”
  常洛鼓起勇气说,“我的意思是……”
  这时,一个声音叫他,“常洛,赶快进来一下!有事情跟你说!”常洛回头,看见颜姝站在她的超大临时办公室的窗前招手。常洛迟疑了一下。
  凌榛榛说,“你去吧。”
  常洛叹了口气。有些话,真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呢。
  推开门,看见颜姝对他灿烂一笑,“进来坐啊!”因为案情告一段落,卸下巨大压力,她睡足了觉,又恢复了熠熠神采。
  常洛问,“有什么事那么要紧?”
  颜姝微微迟疑,竟然露出一点腼腆,“送你一样东西。”拿出一个盒子,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可爱脑袋。活泼的小家伙一下子站起来,把前爪搭在盒沿上,朝着常洛拼命摇尾巴,小舌头不停舔自己的鼻子。
  “这个?”常洛有些意外。第一眼时他还以为自己又见到了便士。他从前养的金毛猎犬便士,刚刚抱回来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么大。
  颜姝微笑说,“送给你。当作那天……赔礼。”
  常洛一怔,“赔什么礼?”
  颜姝说,“就是那天走廊上那件事啊。对不起。我是急了点……”
  常洛一笑,“你该向榛榛赔礼,而不是我。”
  颜姝有些落寞地说,“反正也一样。你们……又和好了?”
  常洛低头抚摩那只小狗的脑袋,没有回答。
  凌榛榛站在别墅外的布满野草的山地里,仰脸望向那扇窗户,泪水迷蒙了双眼。
  “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每一次想你,都仿佛会牵动身体里所有的痛觉细胞,脑袋似乎要炸裂开来,要用尽生命的力气才能抗衡。在昏天黑地的疼痛中,你的甜蜜、温存和笑容,就仿佛一条清亮的河流,把我的生命紧紧缠绕。再怎么拼命奔逃,也走不出对你的回忆,对你的爱。永远不能忘记……”
  
第十五章 不如笑着忘却(1)
  那是2005年元旦前后的事。
  他们在密闭的观察室里找到了邹兰的衣服。就如同孟川、严锦若和张云涌一样,衣服按穿在身上的顺序,完好地落在沙发上,而邹兰这个人却已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凌榛榛在自己的房间里猛地跌了一跤。前额重重地磕在桌角,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完全记不得有邹兰这个人的存在了。
  如果说这一次是意外。那么一个月以后,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徐婉身上,一切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凌榛榛在从楼梯上失足滚下后,忘记了徐婉。而徐婉也就如其他人一样蒸发了。
  这两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把本已心情轻松的颜姝,又拉入了冰窖之中。她知道,自己低估了问题的复杂性。
  章医生埋着白发苍苍的头颅,皱眉研究凌榛榛的颅脑X光照片。
  颜姝焦急无比,“章医生,你研究了这么久,到底有什么结论啊?”
  章医生叹了口气,摘下沉甸甸的老花镜,“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凌榛榛的脑部已经渐渐出现物质性的病变了!”
  常洛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章医生指点着那几张X光照片说,“你们看,在她脑部的这个位置,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光圈。”果然,仔细辨认。那是一个内白外黑的小圈。中央是一个小小发亮的白点,四周一圈黑色的光晕,渐变地往外扩散。
  颜姝从未见过这种现象,便简洁地问,“章医生,你对这个怎么看?”
  章医生沉吟说,“这种种现象,实在已经超出了常规医学的范畴。我们从头说起吧。根据我这几个月的观察,凌榛榛的‘遗忘’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应该不是简单的催眠之类的外力可以达到的。”
  颜姝急着问,“不是催眠?那凌榛榛怎么会拥有这种奇怪的力量?而且,确实是在接受了那个越南女人的催眠之后,才发生这一系列的怪事的!”
  章医生说,“我只是推测。不要忘记,催眠的本质是暗示,激发人脑本身的力量,而不是源源不断地赋予人脑力量。催眠应该只是事情的起因,而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一步,还有其他原因。例如,开始催眠遗忘的对象是常洛,后来遗忘的对象只怎么演变成了其他人的呢?”
  颜姝看了默默无言的常洛一眼,“那是因为,凌榛榛忘不了常洛!”
  章医生点头说,“如果凌榛榛完全不想忘记常洛,再强大的‘遗忘指令’都无法发生作用。关键是凌榛榛的意念!”
  常洛心头灵光一闪,“我那么残酷地对榛榛,她自然是怨我的,所以愿意接受忘记我的‘指令’;但她,终归还是爱我的……所以,她头脑中又有一种力量,把接受到的‘遗忘指令’推向其他人。是这样吗?”
  章医生说,“不错。这个光圈,中央的白点应该就是关于常洛的记忆,那些黑色阴影则是古之优的催眠术在她脑部的附着。因为她过于执著的意念,把对常洛的记忆保护了起来。所以,你们看,这些催眠赋予的力量就开始向周围反弹!这就是为什么独独常洛没有事,而其他人却接连遭到不测的原因!”说着,章医生又摇摇头,起身离开。
  颜姝忙叫道,“章医生,我们该怎么办?”
  章医生晃晃他满头的白发说,“我不知道,你们看着办吧。”
  常洛喃喃说,“难怪古之优会那样说……”
  颜姝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你见过古之优了?她怎么说?”
  古之优说,惟有两种情况发生才能结束这局面:要么凌榛榛忘记常洛,要么凌榛榛死去。
  颜姝仰天长叹,这叫什么狗屁办法?她想了想,“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再次找到那个越南女人。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
  据他们目前了解到的资料显示,古之优是个法越混血儿。她并不是具有专业资格的催眠医师,而只是河内一个富孀,和美洲、欧洲和中国大陆的心理学界、民间巫术流派都来往密切。但古之优行踪诡谲,他们的追踪似乎总是晚她一步。
  事情在继续恶化,春节前后,田家杰的脸也开始模糊了。这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男人,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哭得一塌糊涂。人命关天,谁能潇洒?
  颜姝束手无策,既查不到古之优的踪迹。又不敢再用照片等去唤回凌榛榛的记忆。那样只怕会使田家杰消失得更快。从前面几个人的情况看,凌榛榛遗忘一个人,正常时间是三个月左右。但邹兰和徐婉分别在两个月和半个月左右,就被彻底遗忘了。凌榛榛的头脑里,仿佛被写入了一种程序。一旦被中断,反而会变本加厉。
  “老大,不好了!田家杰不见了!”小蒋飞快地跑来跟颜姝报告。
  颜姝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这么快?凌榛榛又摔跤了吗?”
  小蒋说,“没有啊,她好好在房间里看书呢。”
  颜姝快步跑去,“去看看。”
  田家杰的房间里的确没有人,但也没有那种人体消失后摆放异常的衣服。
  颜姝想了想,“赶快搜查一下别墅,封锁通道!”
  这时,蓦地响起的女人惊叫声在别墅里回荡。
  颜姝叫道,“是凌榛榛出事了!”
  一脚踢开门,田家杰正把凌榛榛按在地上,用力地掐她的脖子。他业已重影浓重的脸孔上,仍然清晰地透露出凶狠的疯狂表情,真是要置凌榛榛于死地!凌榛榛痛苦地试图掰开田家杰的手,终究还是无力。渐渐脸色铁青,眼睛直直瞪向上空,已不再叫喊,也不再挣扎。
  颜姝拔出枪对准田家杰叫道,“立刻住手,双手抱头,到墙边蹲下!”
  田家杰见颜姝他们进来,不但没停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常洛猛地冲进来,一记下勾拳把田家杰打得撞在墙上。然后扶起凌榛榛,焦虑地轻拍她脸颊,“榛榛,榛榛,你醒醒!”
  颜姝收起枪过来看了一眼,安慰常洛说,“她没事的。”一脚把试图爬起来的田家杰踢翻,吩咐小蒋,“把他带回去,看严点儿!”
  田家杰绝望地大叫道:“你打我?你疯了吗!我都听到了,要是她不死,我们就都得死!”
  凌榛榛干咳几声,悠悠醒过来,眼泪从眼角里渗透出来,神色无助而苦楚,“是我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我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的怪物了吗?”
  常洛紧紧拥着凌榛榛纤弱的身体,心里最脆弱的一层什么被不知不觉捅开,某种酸酸的液体溢满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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