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杀

不几天，天庭的将罪书就下来了，掌门天枢坐在大殿之上，泠月沉璧跪于中央，旁边站着两排整齐的昆仑弟子。白绮和竹伊担忧的看着泠月，蓝旭袭颜打着呵欠表示不屑，昭雪和清媚等着看好戏。
    “我们只是去看看又没捣乱也错了么？”泠月不服气的回了句。
    天枢掌门坐正：“哦？你还不知错？”
    泠月想回，但又不是很敢。一旁的沉璧终于开口：“是我带泠月上去的，掌门只需责罚我就好了。”
    天枢冷笑：“你们这是在教育我如何责罚？”
    “弟子不敢。”
    “来人，按照门规，凡是私自上天庭之凡人，是何处罚？”
    一个弟子从队首走出：“回掌门，应遭雷刑。”
    四下里一片唏嘘，对于才入昆仑不足一年的人，雷刑会生生要了他们的命。
    白绮跪下：“念在初犯，还求师父从轻发落。”竹伊也跪了下来，只听昭雪一声冷哼。
    突地大殿像灌入一阵冷风，大家回头都怔住了。
    门外走来那一抹千百年来不出现的身影不正是——上清天尊？
    “师弟，我来领回自己的徒弟；泠月，还不起来？”这声音强势的无与伦比，泠月跪着看殿上的人，再看看师父，咬咬牙站起来。
    “天尊这是何意？”天枢显然不想放过他们。
    “泠月是我的徒弟，回去我自会责罚。”
    “既然天尊执意，我也不好阻拦——泠月，你好自为之，下不为例。”
    泠月欠身：“谢掌门。”然后又看看沉璧，欲言又止。
    天尊毫无留恋的离开，如一阵风，恍惚之间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跪下。”子墨站在泠月殿门口止步。
    泠月跪下：“师父我——”
    “你可知错。”是自己猜测失误，还道她这一世收敛了许多，才没几天就闹出大事。
    “徒儿知错。”还是顺从一些吧，不然就挨打。
    “你既知错，为师罚你三日不准进餐，在自己房里面壁思过，如何。”毫无感情的宣布。
    “徒儿领罪。”
    师父是仙身，三万年不吃饭也没什么，但泠月不同，第一天还好，还能臆想一下沉璧究竟怎么样了，第二天基本不想走动了，就趴着窗子看窗外，第三天累得没有力气，趴着墙数着时间快点过去，晕头转向。
    天一黑，她就坐到床边，看着墙，似乎要看穿它。师父好狠的心，一回都没来看过她，闭上眼睛，想想都气，可是没力气。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抬头，居然是师父——
    “师父——”才一站起，眼前就一片灰暗的跌倒。
    “你没事吧。”子墨眼疾手快，灵闪到泠月身边扶住她，让她坐回床上。
    彼此靠得这么近，泠月的视线所及就是子墨晳白的脖颈，突然口干舌燥的舔舐了嘴唇，舔完她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何刚刚靠得最近的那一瞬会有一种想咬上去的错觉？为什么，那种馨香的血气味会突然飘逸出来。
    自己吓着自己，赶忙推开师父，坐的空些：“我...我没事...”
    子墨收回手，站起身：“实在受不了就出泠月殿去找些吃的吧。”
    “师父不怪我——”
    “不怪。责罚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无需过多追究了。”
    晃晃悠悠的出了泠月殿，才发现竹伊和白绮已在殿外等候，一见泠月出来，竹伊立马跑上去扶住：“泠月——”
    白绮像是看出了端倪，立马渡了些修为给她，泠月睁眼：“沉璧他——”
    “他活该——居然带你闯天庭——”竹伊喋喋不休，“他没你好运有师父领，承渊天王从头到尾都没来看过他，生生了受了雷劈——不过居然没死，我早就知道这家伙死不了——”
    “他在哪？”泠月迫不及待。
    “我带你去——竹伊，你扶着泠月——”白绮皱眉。
    朔夜宫里一片肃杀的气氛，白绮的瞬间移动挟着二人来到沉璧的居室，门口是魔界的五行守卫——金。
    “殿下正在休养，三位还是请回吧。”不容分说的口吻冷冷的拒绝他人的拜访。
    “沉璧——”泠月喊道，“是我——”
    金刚要动手，白绮上前拦住，强弩愈发。
    门内传来沉闷的声音：“放泠月进来。”
    竹伊拉住泠月，泠月摇头：“他是为我受伤的，我要去看看。”
    白绮带回竹伊。
    门“吱呀”一声打开，泠月四处张望，才看到沉璧坐在打坐席上调养气息。
    “呀你好厉害啊，没被雷劈死啊——”
    沉璧白了她一眼：“没听过龙神会被雷劈死的。”
    泠月释怀的笑了笑：“那就好，不然我良心过意不去呢。”
    泠月自顾自的坐下，看看周围：“你这房间倒是简洁。”倒一杯水，饮下。
    看她一副不请自来的样子，沉璧并没有什么火气，反倒起身坐到她身边：“我想来找你，可惜泠月殿的结界太敏感，我怕惊扰天尊。”
    泠月看他：“所以才在海里吓我——”
    沉璧一笑，帅得没天理：“我观察你学习许久，看来你真的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泠月放下茶杯：“你不用这么打击人，我凡人一个，怎么比得过你魔君陛下的三公子。”
    “你不是凡人，”沉璧靠近，“你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力量，只是被隐藏着而已，我能感觉的到。”
    泠月睁大眼：“我不会吧，我自己都没感觉？”
    “你只有三魂六魄，比常人少了一魄。”
    “啊——大哥你开玩笑吧，没人这么说过。”
    “龙神的特殊能力，别人一般看不出。”
    “少了一魄会怎样？”上看下看，还是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无异。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三魂七魄凑齐之后是怎样的。”
    “...额...那你再看看我还有什么地方奇怪的——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饮雪山主很小气，什么都不肯说。明明好像什么都知道，却都一直守口如瓶。
    “你的魂魄是散的——”
    “散的？”
    “像是每个魂魄都不是在一个时间内聚集的——常人的魂魄是缠绕的，不可分割。”
    “散的会怎样？”
    “等找到最后一魄就不会再散了。”
    “哦——那个我饿了，有东西吃么？和你说这么久，我都忘了自己三天没吃饭了。”刚一起身，就禁不住要倒，沉璧扶住：“天尊罚你三日禁食？”
    “嗯，还好；比起你算轻了——”一抬头——该死的又是这么诱人的脖颈，想远离，身子却禁不住香味，连眼神也开始涣散：“好香——”
    沉璧的身体僵住，扶着泠月的手揪住她的衣衫。
    香味无法抑制的蔓延：“你的身上...怎么这么香？好饿啊...”经不过大脑的话语，身体如同被牵引了一般，慢慢前移，直到薄唇靠近沉璧的颈项——这股气息越发浓郁，让人不忍拒绝，在靠近——
    沉璧一动不动，垂下视线看倚在胸口的那副柔软的身子。
    犹如吸血鬼一般，攀上他的脖颈，舌尖舔过，留下一片湿漉，然后迷醉的咬下——
    这个过程像是及其缓慢的刻在了沉璧的视线中脑海里——他被咬了——
    听得到自己的血液被吸食的声音，甚至能看到泠月下咽时涌动的喉咙，她饿得很，却像居然来吸取龙神的血液——她在利用自己？在骗自己？她只是想得到龙神之血？
    可是她的手这么温柔的环住自己，柔软的躯体贴近自己，尤其是被她咬的地方，仿佛热量由那处散布开，小腹处也升腾起一股奇怪的热流——到底是什么——这种怪异的让人想动却无法动弹的感受。
    自己在做什么？泠月看着沉璧脖子上的血迹，再擦擦嘴边——嘴里都是血气味——我究竟做了什么？
    泠月惊讶的看着同样惊呆的沉璧，一时间无语很久。
    往后退了几步——我咬了他？就像刚刚面对师父时的那种感觉？泠月不敢相信，匆忙转过身夺门而逃——
    沉璧原地不动，金进来时一惊——
    “殿下——”殿下的脖子怎会在流血？刚刚那个女子出去时好像嘴边有血痕——难道——
    回到泠月殿用的是瞬间移动——师父说要一两年才学会的东西在吸了沉璧的血之后立马就掌握了——真的是这样么？泠月在宫门口的池边掬起清水洗掉自己唇边的血迹。
    先下慌慌张张的逃离，沉璧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去喝他血的？沉璧为什么不推开自己？以他的能力应该很简单的。
    “泠月，我想了许久，你成人礼前晚，还是我到你的西苑来好了。”池子对面突然出现的一抹白色的身影吓得泠月魂不附体。
    “师兄？！”
    容若绕着池子走来，“你怎么——这么慌张？”
    “我，我——”紧张的把手别在身后，容若靠近，轻轻的香味飘过，他眉头一皱：“你身上——怎会有龙神的血气味？”
    泠月捂嘴：“我...”
    容若的眉蹙成一团：“你——咬了子墨？”
    “没有——”急忙否认，“师父他——是龙神？”
    容若点头：“那是沉璧？”
    小心翼翼的点着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
    容若敲敲泠月的头：“没说要怪你。”
    “可是我——龙神的血不是很珍贵么——我真不是想——”迫不及待的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都明白，”突兀的把颤抖的女孩抱紧自己怀里，像是抚慰她的慌张一般顺和她的气息，“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的，你不用自责。”
    “我有点怕...”揪紧容若的衣衫，“我究竟是怎么了...沉璧说我少了一魄，这是为何？我到底是谁——”
    “你只需记着成人礼前晚在房里等着...一切我会帮你。”容若说的这么淡定，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泠月半信半疑的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
    明明愿望已经达成，明明自己开始变得不在意，为何当真遇到之时，自己还会拼命去赌一把，去争夺一番——这不像自己，真不像自己。
    不久之后经过试验，泠月发现除了靠近师父沉璧师兄以外的人，都闻不到他们的血气味，唯独这三人的血气味是这么浓郁，香气扑鼻，平时还好，一旦饥饿乏力之时就特别想奔上去奋不顾身的咬过去——可是都忍住了。
    为了不作出有失大雅之举，泠月便开始学习煮饭，希望自己能过多的被饭菜香吸引，别再脑海里总是回忆那诱人的气味。
    可是一人吃饭总是无聊，有时自己泡了茶在池边独饮，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为了克制心浮气躁，更为了打发时间，她甚至开始练习书法，每次写到【兰亭集序】之时，总会不自觉的写写就往身边看看，好似一边有人陪着一样。
    一日终于忍不住问师父：“师父，这园子里是否还有人住过？”
    师父波平如镜的答：“以前饮雪在过。”
    去暮雪殿翻了史书才知饮雪原是上清天尊的式神，整有一万年高龄，一千多年前化为人形，因作画六界无双，被天帝钦赐为“东临画仙”，然而不久便离开天庭去了妖界做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