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逝的半岛

第11章


这次旅行真可谓是一次漫游,而且是迷人的漫游。老水手寡言少语,舵柄夹在臂下,静静地呆在船尾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坐在船侧的长凳上,仔细观看着展示在眼前的景色。小船在离岸大约3英里的水面上沿着大熊湖北岸直行。因此,他们清楚地看到了满山树林的山丘向西慢慢地低下去。从这一边看,湖北岸地区平坦辽阔,天际遥远。这个湖岸与绿杉环绕的孔菲当斯堡所在的那个夹角形湖岸恰成反比。还能看到公司的旗子在圆屋顶上迎风飘扬。南边和西边,太阳斜照湖面,发出道道光芒;但好似移动着的冰山,犹如大块的银子,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严寒铸就的冰块未留一丝痕迹。只有这飘浮着的冰山,太阳也无法使其化冻,好似要与北极的太阳争个高低,这太阳在天穹里描绘出一道悠长的昼间弧光,热量不大,却还明亮。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像往常一样,交谈着这奇特的大自然在他们内心引起的感想。他们的大脑中又丰富了许多值得回味的记忆,而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地起伏着飞驰。
的确,小船早晨6点启航,9点时已靠近了他们应该去的湖北岸。印第安人的营地建在大熊湖的西北角,不到10点,老诺尔曼已把船停泊在了陡峭河岸边上的一座不太高的峭壁脚下了。
中尉和波利娜。巴尼特立刻上了岸。两三个印第安人跑到他们面前,——其中有他们的首领,头上戴着不少羽毛饰,用相当清晰的英语与他们交谈。
野兔部落的印第安人,以及铜部落的印第安人、海狸部落的印第安人及其他的全部属于七步苇族,因此,他们的习俗与服饰区别不大。另外,他们与商站交往频繁,这种贸易活动可以说已使他们“英国化”了,其程度正是一个蛮族人所能及的。他们把猎得的动物送到商站,从商站换回生活必需品,几年来,他们自己已不再生产了。可以说,他们是公司的雇佣人员;他们的生活有赖公司,毫不奇怪,他们已完全失去了其特色。
要找未与欧洲人接触过的土著种族,得上行到更高的纬度,直到通常只有爱斯基摩人光顾的冰冻地区去才行。
像格陵兰人一样,爱斯基摩人才是北极地区真正的子孙。
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去了离岸边半英里远的野兔部落印第安人营地。他们在那儿看到了30来个土著人,有男,有女,有孩子,他们开发着湖岸,以捕鱼和打猎为生。这些印第安人正好最近才从美洲大陆北边地区回来,他们向贾斯珀。霍布森讲述了一些有关70度纬线周围的现状,情报不大完整。不过,中尉满意地得知,几年来,在北冰洋沿岸还未曾见过欧洲或美洲的任何探险队,而且每年的这个时期水面都可通航。至于他有意前往的巴瑟斯特岬角,野兔部落的印第安人一无所知。此外,他们的首领说,大熊湖与巴瑟斯特角之间的地带是难以通过的地方,那里高低不平,目前解冻的河流阻断了道路。他建议中尉沿湖东北部的科珀曼河下行,从最短的路程抵达海岸。
到了北冰洋后,就可自在地沿着海岸走了,那时,贾斯珀。霍布森就有了主动权,可停留在他觉得合适的地方了。
贾斯珀。霍布森谢过了印第安人首领,送了他几件礼物后就告辞离开了。然后,他陪着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在营地周围转了转,快到下午3点时才回到船上。
                    
第九章 湖上风暴老水手正不耐烦地等着他们回来。
的确,差不多一个小时以来,气候变了。天气的突变确会使一个习惯于察看天色的人忧虑。浓雾笼罩的太阳像一个微白的圆盘,无亮无光。微风轻轻地吹,但可听到湖水在南边咆哮。这种将至的气候变化的征兆在高纬度地区发展极为迅速。
“出发吧,中尉先生,出发!”老诺尔曼忧虑地看着头顶上的大雾,叫着。“出发!
别再耽误了!天就要变了。“
“的确,”贾斯珀。霍布森答道,“天气完全变了,我们没注意到这种变化。”
“那么,您怕有暴风雨?”女旅行家问诺尔曼。
“是的,夫人,”老水手答道,“大熊湖的暴风雨通常极为骇人。这里的暴风雨就像大西洋中的一样迅疾。这突如其来的大雾不是什么好征兆。不管怎么说,可能暴风雨在三、四个小时里还下不来,到那时,我们应该已回到了孔菲当斯堡。不过,要刻不容缓地出发,因为小船在与湖水已持平的岩石边上穿行不大安全。”
霍布森中尉无法与诺尔曼讨论这些事,诺尔曼比他懂的多。老水手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湖上渡船,是个有实践经验的人。因此,应参考他的经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上了船。
然而,在解开缆绳,推船入湖时,诺尔曼——他是否有预感?——喃喃地说着:“也许等一等更好!”
听到了此话的贾斯珀。霍布森看着已坐在舵边的老水手,如果他独自一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发。但波利娜。巴尼特的在场告诉他应谨慎行事。女旅行家明白她的同伴为什么犹豫。
“别管我,霍布森先生,”她说,“如同我不在一样地行动吧。如果这位勇敢的水手觉得该出发,那就赶紧出发吧。”
“听天由命吧!”诺尔曼答道,并解开了缆绳。“我们走近路回堡垒。”
小船驶入湖中。一个小时里,船只走了一点儿路。船帆将要鼓起,在风向不定的狂风中拍打着桅杆。大雾变得更浓。小船遭受着大浪的颠簸,因为,大海在空气中“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两位乘客一言不发,而老水手却眯着眼睛试图看穿浓雾。此外,他已准备好应付各种事件,他手抓帆索,等着风,如果突然来风,他就松手。
不过,直到此时,还没有什么搏击,如果船行顺利,就再好不过了。可是,船行了一个小时,离印第安人营地还不足两英里,实在是风向不定,风力微弱。此外,讨厌的陆地来风把小船吹向湖心,在这浓雾漫天的气候里,湖岸已几乎看不清了。这真是很麻烦,因为如果一直刮北风,这个易漂流的轻舟就无法控制住方向,就有被刮到远方的危险。
“我们几乎走不动!”中尉对老诺尔曼说。
“几乎不动,霍布森先生,”水手回答,“风向不定,风向定了时,怕也是来自不利的方向。那么,”他用手指着南方补充说,“我们恐怕在回到孔菲当斯堡之前会先看到富兰克林堡!”
“那么,”波利娜。巴尼特开玩笑地说,“就能游览全湖了。大熊湖真美,值得从北到南遍游一番!我想,诺尔曼,我们将从富兰克林堡返回,对吧!”
“是的,夫人,如果能到那儿的话,”老诺尔曼说,“但这湖上的风暴持续半个月是常有的事,如果我们不幸到了南岸,我不能保证贾斯珀。霍布森中尉在一个月内回到孔菲当斯堡。”
“那么,小心点,”中尉答道,“因为这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计划。要谨慎从事,朋友,如需要的话,还是尽快返回北岸。我想,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不会退缩,能走上二十到二十五英里赶回去。”
“我很想返回北岸,霍布森先生,”诺尔曼回答,“现在不行了,您看,风向好似定在这边了。我能做的,只是试着到达那个东北的岬角,如果风不再加大,我希望能一路顺利。”
可是,大约4点半时,风暴来了。天空高处回响着尖利的风声,风还在高处,未来到湖面,但也快了,透过浓雾传来惊鸟的尖叫声,然后,突然浓雾撕裂,大片的乌云低沉地被撕成碎碎的云絮,狂猛地吹向南方。老水手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北风呼啸,很快就会变成暴风雨来到湖面。
“小心!”诺尔曼喊道,一边拉紧帆索,让小船在舵的作用下迎风挺立。
暴风雨来了。小船先倒向一边,又正了过来,在浪峰上跳跃着。从这时起,波涛汹涌好似大海。在这相对来说不很深的湖底,大浪重重地落下,然后又弹起极高的巨浪。
“帮帮忙,帮帮忙!”老水手叫着,试图赶紧放下船帆。
贾斯珀。霍布森以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试着去帮助诺尔曼,但毫无效果,因为他们对驾船都不大在行。由于诺尔曼不能放手舵柄,而升降索都在桅杆顶上,帆放不下来。
小船时刻有翻船的危险,巨大的海浪已经漫上了船帮。天空黑沉沉的,越来越暗。冷雨夹着雪花滂沱而下,狂风怒吼,浪峰狂溅。
“砍断!砍断!”老水手在暴风雨的狂吼中嚷着。
风刮乱了头发,雨迷住了双眼的贾斯珀。霍布森抓住了诺尔曼的刀子,割断了像竖琴弦的吊索。但湿缆绳在滑轮中不动,横桁被吊在桅杆的顶上。
于是,诺尔曼想退避,退避到南边去,既然无法迎风前进;退避,尽管在水速高于船速的浪峰里这么做也很危险;退避,尽管这种退避冒着船被刮到大熊湖南岸的危险!
贾斯珀。霍布森和他勇敢的女伴意识到了正威胁着他们的危险。这不牢固的小船无法长久地抵住大浪的冲击。船或是撞碎,或是沉没。船上乘客的性命都在上帝手中。
然而,不论是中尉,还是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都未感到绝望。他们抓牢板凳,从头到脚洗着冰冷的浪花浴,浸透了雨雪,被围困在阴沉凄切的狂风暴雨中,却毫无惧色地透过浓雾注视着前方。看不到一点陆地。在与小船一链①的地方,只见云水浑然一色。
随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老诺尔曼身上,他双眼紧眨,咬紧牙关,双手紧张地抓牢舵柄,还在努力使小船随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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