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不是愿不愿去做,而是会不会去做。
*
吃过晚饭,又在自习室中苦恼地翻了半天各科的教科书,杨玉环终于在宿舍里看到了吴欣。她正歪在床上,轻轻地嚼着嘴里的榛子。
杨玉环放下书本,在床上一坐,问她道:“吴欣,你怎么一天都没有去上课?”
吴欣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嚼了一会儿榛子,才回过神来,淡淡说道:“我……今天不是很舒服。”
“哪里不舒服?”杨玉环不解地问,“都不舒服到了不能上课的程度?”
“没什么。”吴欣微低了低头,“――你好像有事找我?”
杨玉环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事:“对了,陈佳她欺负我。吴欣,你可得帮我。今天中午,她就害我浪费粮食被李校长发现了!”
“怎么回事?”吴欣关切地问,“你又惹到她了?还是她平白找你茬?”
杨玉环便把和陈佳打赌的事情细细和吴欣说了一遍,吴欣听后摇摇头:“这我可不能帮你。你和她打赌输了,就该请她吃饭……你自己抵赖惹了她,我要是帮你,倒是我的不对了……”
“你,你一天不去教室,连我的忙都不帮了!”杨玉环有些生气。
吴欣耐心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本来是你的错,你该向她认错才对,怎么能叫我一起去帮你做错事?”
“可是,可是……”杨玉环支吾半天,说道:“可是我没有钱请她吃烤鸭套餐了……”
“原来是钱的事。”吴欣仰起头,又往嘴里塞了一颗榛子,边嚼边道:“你回家向你妈妈要呗。你给她解释清楚,她不会不给你的。”
杨玉环思考了一下:“我也知道妈妈不会不给我,但是她一定会骂我的。”
吴欣笑了笑:“你自己犯下的错,难道还怕人骂么?”
自己犯下的错?杨玉环顿时明白过来,她一定是被陈佳给骗了!陈佳故意装出友善的样子,骗她和她打赌。就算是骗不到她的烤鸭套餐,还可以为日后找她的麻烦弄出一个理由!
可是,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受骗的,也赖不了别人。
“好了,别想了。”吴欣把一包榛子递给杨玉环,“吃点榛子吧。我今天不舒服,剩下这些吃不了了。”
杨玉环接过榛子吃了起来,继续问吴欣:“你明天去上课吗?”
吴欣点头:“嗯,我明天应该就能去了。”
“那你明天就帮我提高成绩吧。”
“哦,好……啊?帮你提高成绩?”
忘却前尘远(4)
帮杨玉环提高成绩,难于上青天。
第二天是周五,周五的第一节课是数学。吴欣分析了她听不懂课的原因,断定是根本连数都不认得。于是吴欣没有听课,而是用了一节课的时间给她讲两个数组合起来就是两位数,两位数加上两位数要先加个位,再加十位……
接下来是第二节的语文。吴欣费了好大劲给她讲其实科举制度和应试教育没什么本质区别,但是你正在接受应试教育,就要和他一起骂科举。杨玉环边听边摇头,她可不想骂亲爱的科举。吴欣说你心里怎么夸都可以,写在卷子上的是骂就行……
然后是两节让她们都睡着了的副科课。中午,她们两个去食堂,却遇见了不知是恰好还是故意等在那里的陈佳,正用鄙夷的眼神盯着她们。
杨玉环看到吴欣挤眉弄眼的示意,便鼓了鼓勇气走上前去,对陈佳说道:“陈佳,我这周饭卡里没钱了,下周再请你吃烤鸭套餐吧。”
“呦,昨天不是还说没有和我打赌的吗?怎么今天就来认错了?……”陈佳傲慢地斜视着她。
“谁认错了?请你吃烤鸭套餐就一定是打赌吗?我本来就没和你打过赌,我自己愿意请你吃烤鸭套餐!”杨玉环愤怒地说。
吴欣摆摆手,不知是在劝杨玉环还是在劝陈佳:“别说了……快点去吃饭吧。”
今天杨玉环吃的烤鸭套餐是吴欣请的,杨玉环问原因,她只是笑而不答。
下午第一节课让吴欣很轻松,因为那节是英语。吴欣给杨玉环写了一份字母表让她背,自己就边听课边睡觉了。这可苦了杨玉环,那些奇形怪状的字母,让她会读就算了,怎么还要会写?她写了多少年方方正正的中国字了,猛然让她写这种弯弯曲曲的字,她实在是不习惯。所以下课的时候,她也只背到了一个长的像一把斧头,念“爱抚”的字母。
物理课是吴欣最轻松,杨玉环最郁闷的课了。吴欣告诉她把物理书看一遍,再把上面加粗的字体,也就是概念全都背下来。当杨玉环说“我还没有背完那些字母,怎么又要背概念”的时候,吴欣先是愣了一会儿,又摇头叹道:“你还是先背字母吧……”
“我不背了!”在政治课,也就是大部分同学的睡觉课或者自习课的时候,杨玉环猛地把那张已被她揉搓得皱皱巴巴的字母表拍在了桌子上,“太烦人了!这么多的字母,我根本就背不下来嘛!”
前面的周君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杨玉环愤怒的表情。周君明淡淡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又转回头去做那小部分人――在政治课上听讲的人了。
杨玉环被这一望望得小鹿乱撞。自己背不下去字母表了,难道他也在意吗?他记起自己了?还是他对新的自己有感觉了呢?
无论是哪种,他都喜欢她成绩好。那么,她至少应该努力……
*
有的时候,决定去做一件事的理由很简单。可一旦开始去做了,就会被一种信念支持着,无论如何也要做下去。当想要放弃的时候,只要想起这种信念,就会觉得自己得到了力量。
这样的人,无论最后成功与否,都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因为他们为了一个或不止一个目的,做自己愿意做的事,纵然失败,也是值得的。
*
奋斗了一节政治课,杨玉环已经背到了那个读出来很像“嗯”的字母了。她骄傲地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吴欣看,吴欣却说:“回家把剩下的都背了,下周一考你。”
“吴欣……你,还要考我?”杨玉环吓了一跳。
吴欣点点头:“当然要考了。让我辅导你学习,那就要接受我的考试。”
杨玉环绝望地软在了桌子上。竟然连吴欣都要考她!
就算要考也是下周了,可这周还有一节最烦人的课――体育活动。每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都是体育活动,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有意思活动,而是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跑。因为这节课又累又不能睡觉,所以是大家公认最烦人的。
杨玉环每每都是跟在队伍最后边,等到跑完一圈的时候,就偷偷地溜出队伍,站在一旁凉快去了。如果这时候陈佳一类的人骂她两句,她就跟着再跑半圈,趁骂她的人不注意逃开。
而这次她溜出去的时候,陈佳倒是没有说她什么,只有周君明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地看了她一眼,正与她目光相撞。杨玉环心里一颤,周君明他……莫不是嫌弃自己体育不好?
她假意蹲在一旁系鞋带,又很快跟上了队伍。之后,每当她想逃离的时候,周君明都会看她一眼,害得她只好跟着大家跑下去。杨玉环很累,却假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还不住地望向他,用一个笑容告诉他,跑这几圈对自己来说算不了什么。
一节课下来,杨玉环几乎晕倒在操场上。要不是吴欣把她扶回教室,又给她灌了两口水,她可能就不是“几乎”晕倒了。
周君明也在之后回来了。可当他看到一脸“平静”的杨玉环的时候,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还没等老师回来说放学,他就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
杨玉环愣在了座位上。自己费了这么大劲跑了一节课,难道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忘却前尘远(5)
刘老师在门口大吼一声“放学了”,同学们就都拿着书包飞快地冲出了教室。杨玉环从来不写作业,所以也不拿书包。她刚走到教室门口,却看见吴欣一直趴在桌子上没有动。她问:“吴欣,你干吗呢?咱一起走吧。
吴欣摇摇头:“不……我先不走呢,你别等我。”
杨玉环觉得她今天又有点奇怪,便也没理她,自己走出了教室。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阳光,甚至一片云。明明是初春,可时不时刮来的风就像冬天一般萧瑟。杨玉环走出校门,等在门口的妈妈正有些牵强地笑着,脸上的褶皱像是深了不少。她见她出来,忙握住她的手说道:“许可,走了,回家了。”
杨玉环点点头,跟着她走了两步,却没有发现三轮车,便问:“妈妈,今天怎么没骑三轮车来?”
妈妈的表情一滞,又笑笑道:“你看今天天儿多好,坐三轮车那么快就到家了,风景都看不上的!”
“今天……天好?”杨玉环抬头望望阴沉的天。
“是、是呀。多凉快!”妈妈的笑越发难看了。
杨玉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好跟着妈妈走起来。这一道,让她想起了历史书上写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只不过路没有那么崎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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