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云歌

第十九章 飘零


暮色初起的时候,碧草收拾好了行装,和云歌准备去隐忧山庄。想着明日就启程,碧草心里一阵痛快。
    想来那个风流鬼赖在溟海凭阑已有好几日,也不见少主赶他走,一想到前些日居然向少主借钱,她就来气,明日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忽而她又幽幽地叹气,让少主离开溟海凭阑一阵子也是好的,然而她又开始迷惑起来,不知道去了隐忧山庄,是不是件好事,毕竟那里对于少主来说,也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执念。
    “嘎!”一只雪鸽悠然叫了一声,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碧草忿忿地瞪了它一眼:“扁毛畜生,你倒自在。”
    “咕咕!”雪鸽似是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委屈地叫了两声。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和我去看看少主吧。”
    当碧草去冥阑阁的时候,在往冥阑阁的另一条道上,孤慕承正死皮赖脸地求着绿涯。
    “你,你别拉我!”绿涯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着,“你再拉我,我,我告诉少主去了!”
    怎么又是那女人!
    眼中瞬间闪过稍纵即逝的暗光,口中却是笑嘻嘻道:“好绿涯,只要一个,一个就行了。”
    “可是,可是少主她……”绿涯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从小在隐城长大,除了少主的守护者和公子,她没有见过其他男人,孤慕承长得俊俏风流,又擅长甜言蜜语,绿涯心中突突地跳着,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少主会怪罪的。”隐城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以外流,她是知道的。
    孤慕承心念一动,猛地抓住她的手,一双丹凤眼扑闪扑闪地望着她,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好绿涯,你忍心看我日日想着你们家少主,在煎熬中度日吗?”
    绿涯立马甩开他的手,惊慌失措地往回跑,孤慕承随即跟了上去,嘴里不住地絮叨:“哎,你别走啊,只要一个就……哎呦!”
    在回廊的转弯处,孤慕承突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破口大骂:“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小心——”
    话刚说到这儿,他的耳朵就被狠狠地拧住了,孤慕承痛地哇哇大叫,一看,碧草正一脸迷人的微笑。
    “小心怎么样啊?”她笑眯眯地问,下一刻,便变了脸色,怒火冲天,“死性不改!竟敢调戏到绿涯的身上了!”
    孤慕承只觉耳膜嗡嗡直响,随即勃然大怒:“那么凶,肯定嫁不出去!”
    “你!”碧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一口怒气堵在了心中无法发泄,正欲抬手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手突然被挡住了。
    “碧草姐,”绿涯从她身后走上前,低低地说道,“公子他只是问我讨个少主的香囊而已。”
    “香囊?”碧草放下了手,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然而下一刻,便戒备地看向孤慕承,眼中一刹那的瞬息万变,脸上如冰封,冷冷地问道,“你要香囊干什么?”
    果然有异!
    孤慕承不动声色地配着笑脸:“我既然要以身相许,当然要有小夜的定情信物啊,可是那女人那么冷,我怎么敢问她要。”
    听了他的话,碧草看了他好一会儿,断然拒绝:“我家少主已经有心上人了,你死了这条狼心吧。”
    说完拉着绿涯就走,丝毫不顾身后期期艾艾的声音,待身后完全没有了声音,碧草才回头,一脸凝重地对绿涯说道:“以后,他问你什么,向你要什么,都不要理他,你知道隐城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可以外流,好了,你先去准备晚饭吧。”
    见她神色严肃,绿涯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不住地猛点头。
    在她离开后,碧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回廊处,然后向着冥阑阁走去,走到一半,便见到远处池边,立着一个纤细的背影。
    暮霭低沉,落霞洒在那抹身影上,晕红如烟。
    碧草走去,低低道:“少主,行装已经准备妥当了。”
    然而云歌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碧草侧脸望着她,默默地立在她身侧,不说话。
    “冥夜,他还是相信的。”一直出神的云歌忽然笑了起来。
    “啊?”碧草愣了一下。
    “他没有杀我。”云歌喃喃着,伸手摸了摸后颈,“可是,他忘了……”
    碧草一时间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的,那天,她发现少主倒在冥阑阁的时候,也吃惊了一下,如果冥夜的剑不是在切向少主的头颅的瞬间转变了方向,将剑身转为剑柄,也许,少主的头就没有了。
    “他是冥夜啊,发誓守护我一辈子的冥夜啊。”云歌突然低头,肩膀开始颤抖起来,“其实,在他心里,是相信我的。”
    碧草心中凄然不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转脸平视她的眼睛:“少主,忘了他吧,相不相信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冥夜是暗月教的杀手沐风,对于杀手来说,昔日的记忆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说完,碧草投转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心中的悲凉,她突然觉得连天际的暮色都变得苍茫和凄清,她喃喃地自言自语:“所以,他宁愿不信,因为,信了,也许明日就是他的死期。”
    云歌随之望向上空,沉默了片刻,用细细的声音说道:“是啊,我不想他死。”她不想再承受那样的锥心之痛了。
    闻言,碧草以为她终于敞开了心怀,然而下一刻,云歌的话让她惊惧地瞪大了眼,一时间无法思考。
    “所以,我把嗜血蛊引到我身上了。”
    “什么!”碧草顾不得尊卑礼仪,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臂,急促地惊叫,“你疯了!那,那会要人命的!”
    碧草越来越恐慌,差点哭出来:“少主,你,你的身体已经禁不住这样的折腾了。”
    “啊……”云歌微微笑着,却是虚无地笑着,“哪有那么容易死。”
    “少主!”听到这话,碧草对她第一次动怒,怒气里却带着细细的哽咽,“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在这里说大话,就算是留着隐神的血,那也会要人命的,你,你叫公子他们怎么办?”
    云歌充耳不闻,犹自面带微笑,轻声细语道:“放心吧,在冥夜的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然而,当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心里开始后怕起来,她没有告诉碧草,嗜血蛊和寒波愁混合交流,已经演变成了魂蛊,每四天便发作一次,每发一次,记忆就会少一分,直至一个月后,记忆全无,变成一个活死人。
    如果,如果到了那一天,她也忘记了冥夜,忘记了所有人,该怎么办?
    一念及此,云歌的眼中瞬间一亮,仿佛下了某种决定,定定地望向天空。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么,在她忘记所有人之前,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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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天空中又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漫雨纠缠,寒凉的春风不断在溟海凭澜低低地呼啸着。
    溟海凭阑里所有的侍女都已沉沉入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少主又一次来到冥阑阁,整整站了一夜。
    不同的是,这一次,碧草默默地陪了她一夜。
    碧草陪着她站到了深宵,她感觉今夜的少主尤其的脆弱,手中的伞已挡不住密集卷来的细雨,单薄的身子在细雨微风中微微瑟缩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夜,云歌心中决定的念头越加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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