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眼前的老妇人眼睛明显是有问题，随着我的声音她才找准我的方位。
  老妇人明白过来，但并没有直接的答应：“这，家里乱，姑娘住几天啊？就你一个人吗？”
  我点了点头，想到她看不见，“哦，就我一个人，因为来村里办点事，可是村上又没有个旅馆。我就住几天，也许明天就走。”
  老妇人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老六的母亲也姓何，原本一直和儿媳妇还有其孙子生活在一起，但就在一年前，老妇人得了白内障，预计手术费用要二万多，家里拿不出钱也只能先拖着，谁曾想，何婆婆的眼睛慢慢的看不见生活也随着眼睛的失明变得不能自理，儿媳妇服侍了老妇人两个多月便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好在儿媳妇走后何婆婆便收到童佳先后寄去两笔钱，何婆婆也就靠着这些钱活到了现在。
  看见这个家的时候我彻底的傻了，冬日里破败的房子即使是在正午也异常的寒冷。趁着还有太阳，何婆婆拄着拐杖抱出家里最新的一床被子晒了晒，一个下午都在帮着我收拾房间，房间是她儿媳妇以前住的房间，虽然长时间没有人住但除了有些灰尘也还算是干净，房间里家具不多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别无他物。
  “婆婆，医生说你的眼睛还能治吗?”我知道白内障只要治的及时是可以治好的。
  何婆婆长叹道：“自从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死了以后家里就靠着几亩田，现在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哪里有什么钱去治啊。”
  我很想帮老六的母亲治好眼睛，也为自己图个心安。“婆婆，其实白内障不难治，要是认识熟人也不贵的，医院啊那都是看你们不懂随便开价，电视里不都曝光了吗。我认识很多医生，帮您问问，一准能治好。”
  何婆婆似乎不太相信，但有总比没有要好，也许还是顾虑医药费的关系对我的话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淡淡的点头道谢。
  我当即给万期打了电话，询问他镇上的医院的眼科怎么样。
  万期完全不会想到还没过一天童佳就会给他打电话：“你问眼科干什么，你的眼睛怎么了吗？”
  “哦，这边有个婆婆眼睛得了白内障，我想知道在镇上能不能看。”先问问镇上的若不行再到B市的医院去。
  万期义气道：“镇上的医院看点小病还行，要是复杂些的最好还是到市里去。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办，我有个兄弟在市里的医院上班，我一准给你办好，那医院看个病也要排上两天队。”
  我愣了一会，没想到这个万期这么热情。“哦，那谢谢了，不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挂了电话万期兴奋的大叫了一声。万妈妈在一旁竖起大拇指，果然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当年追老万的时候不就是把没关系变成了有关系，把有关系变成了最亲密的关系嘛。当年结婚的时候可是把全镇的小姑娘都给羡慕坏了。
  晚餐吃的是稀饭和玉米饼，因为坐了很久的车我也累了，早早回了房间睡下。迷迷糊糊间我感到阵阵的凉意，还有滴滴答答的下雨声，大概是下雨了。但潮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挣扎着睁开双眼看见雨水沿着房梁落下形成一道水柱，真是屋外大雨屋内小雨啊。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用棉被裹紧身体可还是冷的止不住的颤抖着。此时何婆婆拿着一堆的锅碗瓢盆敲开了我的房门。待我一一接好漏雨的几个地方，天已经蒙蒙亮了。虽然没有睡好，但对着一张被雨水湿透的床我实在是躺不上去。看来这房子也该补一补了。
  再一次拨通了万期的电话，其实很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但我在这里只认识他，好在对方一心为人民服务，承诺一有时间就会找补屋顶的工人来。
  在何婆婆家又住了几天，好在后面几天没有再下雨。就在我忍不住打算自己找医院时万期终于打来电话，并且开车来接我和何婆婆。
  何婆婆一直担心医药费的问题，在我再三保证医院了解到了何婆婆家的情况所以决定免费给她看病她才将信将疑的上了车。
  二十三、再见霍一
  何婆婆的眼睛因为拖的太久必须要开刀，好在并不是什么大手术，危险性也很小，医生又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难度并不大。
  在何婆婆住院期间我拜托了万期将何婆婆乡下的老房子修缮并加固。一想到那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的情形我就忍不住的打哆嗦。
  何婆婆的手术很成功，在医院前前后后也只住了二十多天，便按照医生的嘱咐可以回家调养了。何婆婆的眼睛还裹着纱布，我和万期一左一右扶着何婆婆，进了屋子。一路上老人都握着万期的手不放，万期倒是会讨老人的欢心，认识不过二十来天，老人都快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了。
  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院子里胡乱堆放的木头稻草一类的东西也都被整齐的堆放在墙角，看得出是认真的打扫过的。
  为了庆祝何婆婆出院，我特意在集市上多买了些菜。本来我就很少做菜，何婆婆家的灶台更是难倒了我。从生火到打水洗菜，我几乎感觉自己回到了原始时期。好在还有万期帮着我做了饭，但米饭还是有些烧糊了。
  万期看见一向收拾的干净利落的童佳此刻因为生火而变成花猫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帮她擦拭，结果因为自己的手也满是碳灰，擦的童佳的脸更是惨不忍睹。
  拍掉眼前那只作恶的大黑爪，我也伸手往他的脸上抹，可惜万期长得太高，轻易便躲过了我的袭击，我不解气的还想上前，万期却突然严肃起来。
  “童佳是B市的人吧。”万期的话几乎是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我放下手打水洗脸。
  对于我的变相承认万期显得很高兴，看着我的时候眼睛也变得明亮。“好歹我也是个警察，以你对B市路段的熟悉，你一定常年在那里居住。可你既然是B市的人，为什么你还要住在宾馆？你是离家出走吗？还有B市第一医院的费用那么高，你给何婆婆用最好的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对何婆婆说是免费的，说明你很有钱。但你认识何婆婆也不过是到了何家村以后，为什么你要为她治眼睛还要帮忙给她修屋子呢？”
  万期的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了，只得狠狠的瞪他一眼，端上菜离开厨房：“因为我是逃犯，所以不能回家。”
  哪知万期还是不依不饶的跟着我：“你要是逃犯就不会到警察局来啊。”还真和我较起真来。
  “你不知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吗。”不想再理他，我加快脚步，又听见万期道：“要是有什么麻烦就和我说，我可是人民警察，一定保护你的。”
  我忍住笑意，“人民警察同志，吃完饭就回去上班吧，更多的人民需要你。”万期在局了请了年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报道了。
  午餐很愉快，除了万期不断的挑三拣四，一会说菜咸了一会又觉得汤淡了。
  何婆婆的眼睛还有两天才能拆纱布，我打算等何婆婆拆了纱布就回B市去，毕竟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只是一想到沈昊的欺骗我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选择了相信，是因为他的细心照料，也是因为我在他眼中确实看到了担心和紧张。
  送万期到村口时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等到他坐上中巴，我再往回走时已经是暴雨阵阵，我只好一路的小跑，但还是被淋了个透。
  “婆婆，有没有衣服给我换换，我”话还没说完，我便怔在原地，因为我看见了坐在厅堂里的霍一。想起方才跑得急时无意间瞥见何婆婆家门外停着的黑色广本，难道是他的车。顿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这霍一突然的出现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何婆婆回头应道：“小童回来啦，怎么被雨淋啦，快快换件衣服去，别生病啦。”说着便将我推入里屋。
  霍一父母早逝，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在村子里他和老六的关系最好也是因为多受何婆婆的照顾。何婆算得上是霍一的半个老母，老六又是何家的老来子，这何家断了后和他霍一是有莫大的关系的，所以一旦出狱，霍一收到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何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见童佳。
  霍一奇怪道：“何姨，那个小童是谁啊。”
  “哦，说是来村里办事，办什么事不知道倒是帮着我老太婆看了眼睛。”何婆将童佳到自己这里以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来。霍一是知道童佳的，自然是不会相信第一医院会免费帮何婆看眼睛的事，这钱一定是童佳出的。
  霍一正想着这个童佳为什么会来何家村又听何婆道：“啊一，这雨下的大，你快去拿些盆来，这房子又该漏了。”
  霍一抬头，房子明显的有修缮的痕迹，一点漏雨的迹象也没有。这叫霍一更加的不明白，这有钱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到他绑匪的家里来。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外面两人的对话我听的十分清楚。看来这个霍一和何婆的关系不浅，这次只是来找何婆的。既然有人可以照顾何婆我自然就可以离开了，而且再和这个霍一呆在一起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收拾好东西我走出里屋对何婆道：“婆婆，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这是这几天的住宿钱。”
  何婆惊讶于童佳突然的离开，起身推拒道：“哎，小童，你这么多天都耽误在帮我老太婆看病上我都没有钱给你，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将钱放在桌上，我对霍一道：“何婆的眼睛还有两天就可以拆了，过一个月最好再去复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