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春秋三巨头传奇

第72章


这样只能加深秦国对晋国的刻骨仇恨,历春秋战国一世,秦国都将晋国和之后的韩赵魏三晋当成自己最大的仇敌,七国争雄,秦国对三晋的打击最为猛烈,纠其根源,不能不说“崤之战”是占了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所以说,庄王没有“宜将胜勇追穷寇”,是一个十分正确的战略决策,既然楚国没有实力灭掉晋国,则只要能够让它吃点苦头,以后不敢再惹自己,就已然达到了其战略目标,多增杀戮没有任何必要。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御。”庄王之谓也。
    第二天,也就是6月15日,楚军的辎重到达邲地,大军则前进至衡雍(在今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驻扎。行为艺术爱好者大臣潘党建议庄王将晋军阵亡者的尸体堆筑为“京观”,说:“我听说打败敌军后.要搞个行为艺术给子孙看,表示不忘记武功。”
  
  所谓“京观”,就是战胜的一方将战败一方阵亡者的尸体堆积在大路两侧,覆土夯实,形成一个个大金字塔形的土堆,用以夸耀武功,这是中国古代一项不那么文明的交战惯例。而“京”就是山丘的意思,其实古代有很多地名叫什么京的其本意都是什么山的意思,比如春秋早期郑庄公就曾经把自己的弟弟太叔段封在“京城”,这个“京城”当然不可能是郑国的京城,否则就乱套了。
 对于这个看起来很“酷”的建议,庄王却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他说:“你不懂。‘武’这个字拆开来就是‘止戈’两个字。武王伐纣。作《颂》曰:‘收起干戈,藏起弓矢。我求懿德,陈于《夏》乐,成就王业而保有天下。’又作《武》曰:‘布陈先王的美德而加以发扬,我前去征讨只是为了求得安定。’国家用武是为了禁暴、息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这7项武德我一项都没有,用什么来昭示子孙后代?用武不是我所追求的功业。古代圣明的君王征伐对上下不恭敬的国家,将罪大恶极者筑为京观,是用这种最重的惩罚来警告奸邪。这场战役中的阵亡者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君尽忠而死,寡人又怎么能将他们筑为京观呢?”
  
  庄王是个明白战争真正含义的智者,战争的目的,最终还是为政治服务,一个劲的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增加仇恨和更多的杀戮。可惜后世多少愚者却并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们不恤民力,穷兵黩武,为杀人而战争,为战争而战争。蒙古人打下的疆土够广了吧,法西斯杀的人够多了吧,那又怎么样呢?昙花一现罢了。
  
  因此,庄王下令将晋军阵亡者妥善埋葬,并在黄河边上祭祀了河神,修建了先君的神庙,报告战争的胜利,然后回国。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霸主所应该做的。
  
  楚国的重拳终于彻底击倒了晋国这个壮汉,裁判从一数到十,宣布庄王胜利,郑襄公和许昭公欢呼着鼓掌跳跃起来:“老大万岁,以后小弟我们就跟着你混了,晋国那些家伙,空长了一身肉,中看不中用!” 
 场景十六:后事
  
  楚军退后,晋国的残兵败将也在当年秋天回到了绛都。作为军队的最高行政长官,主帅荀林父没有推卸责任,而是老实的向晋景公承认了错误,并请求对自己处以死罪,景公没有多作考虑就答应了,黑锅总是要有人来背的,何况荀林父在这场大战中的表现也的确不咋地。
  
  其实荀林父被治罪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士会,士会在战场上表现优异,荀林父死后,他极有可能会被提拔上来接替晋国执政的位子。可是士会作为晋国的一代贤臣,却并没有为了个人利益而落井下石,而是出人意料的为荀林父求起情来,他举了城濮之战楚王逼死成得臣的例子说明杀掉重臣只会增加敌国的胜利,并说:“荀林父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是能捍卫国家的人,主公怎么能杀他呢?他这次失败,就如同日蚀月蚀,怎么会损害日月的光明呢?” 一席话,让景公不但赦免了荀林父,还让他官复原职,戴罪立功。
  
  士会虽然没能得到提升,但他的品德和才能在晋国却是有目共睹,四年后(公元前593年),荀林父病逝,士会终于修成正果,当上了晋国的中军元帅,并兼任大傅之职(主管刑礼)。
  
  而在邲之战中表现最为差劲的先穀的命就没那么好了,公元前596年,先穀畏罪潜逃到翟国,招引翟军来攻打自己的国家。晋国发觉后,两罪并罚,杀死了先穀,并将其灭族。
  
  先氏这个晋国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就这样毁在了先穀这个不肖子孙的手里,忠烈传世的先轸将军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会大哭三声吧!
  
  邲之战,最终以楚军的决定性胜利宣告结束,至此一战,历庄王一世,晋国再也无法挑战楚国的霸权,总结以上,楚军的胜利是必然的,虽然没有用什么惊人的谋略,但庄王的总体部署井井有条:先遣使侦查晋军的虚实,并佯作求和以争取政治上的主动和松懈晋军的防卫,继而以单车挑战振奋我军士气并瓦解敌方士气,然后诱敌出击,先发制人,迅速反击,完全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所有的行动,一步一步无懈可击,整个楚军,就像一部运转优良的战争机器。反观晋军,指挥失灵,号令不一,打起仗来毫无计划,就连逃跑都是那么有个性,又怎么能不失败呢?
(十六)最后一个不知死活的对手
晋国焉了,陈郑服了,整个中原地区大半都屈服在了庄王这只南天神鸟的广羽之下,最后只剩下一个宋国怎么也不肯听庄王的话,老是跟楚国作对,究其原因,倒不是因为宋国有多么多牛,而是楚国这些年给宋国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这件事还要从四十多年前讲起,早在公元前639年,当年那个雄心勃勃的宋襄公在盂地会盟诸侯,结果却被楚成王给绑架了,还被结结实实地羞辱了一番,恼羞成怒的宋襄公想找楚国人报仇,结果却在泓之战中被楚军大败,自己也重伤身亡,从此,宋国人跟楚国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所以在公元前632年,楚成王将宋国围了四个月之久,宋国还是誓死不肯投降,后来要不是晋文公在城濮之战击败楚军,宋国就惨了。再后来,公元前617年,楚穆王又一次准备攻打宋国,宋昭公(宋襄公之孙,名杵臼)亲自前往楚军驻地向穆王请罪,却在与穆王田猎过程中被又楚大夫文无畏(字舟,食采于申,故又称申舟)羞辱了一番。可以说,楚国的这两个先王对宋国都是很不客气地,揍人家也就算了,还百般羞辱,所以宋国这些年来一直都不肯对楚国低头,佛争一根香,人争一口气,你要打我可以,要我投降,没门儿!
  
  但是想要称霸中原,宋国这块最后的硬骨头却是非得啃下来不可的,如果暂时没办法一口吞下来的,那就先攻打宋国的附庸——萧国。
  于是,在邲之战结束后没几个月,楚国就发动了对萧战役,宋国当然不能坐视不理,遂派大将华椒率领蔡军去救萧国,楚军失利,楚将熊相宜僚(“熊相”为氏,“宜僚”为名)和王子丙被俘。庄王于是妥协道:“你们不要杀他们,寡人退兵就是。”可是萧国人不识相,居然还是把这两个人给杀了。庄王怒,发大兵将萧国团团围住。适时正值寒冬,楚国的南方士兵受不了中原地区寒冷的气候,庄王于是亲自巡视三军,安抚慰勉士兵们,为他们加油鼓劲。三军的将士因此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都好像加穿了一件棉衣一般。楚军于是士气大振,加紧攻打萧国。
  
  萧国大夫还无社是楚国大夫申叔展的好朋友,两军对垒,还无社害怕刀剑无眼,今天之后,他就无法再和申叔展见面了,于是他让另一个好朋友司马卯将申叔展叫了出来。
  
  申叔展见到好朋友的第一句话是:“你有麦麴吗?”
  
  所谓麦麴,就是用来酿酒的酒母,因为是由麦发酵而成,所以称为麦麴。古时常用麦麴做为药酒,用以抵御湿寒。
  
  还无社愣了,怎么一见面就问我要麦麴,搞什么东东,他傻傻的回答道:“没有。”
  
  两军对阵,隔墙有耳,所以申叔展不敢明言,偏偏还无社就是不开窍,申叔展只好接着打哑谜:“那你有山鞠穷吗?”
  
  所谓山鞠穷,就是草药川芎,川芎的根也可以用来抵御湿寒。
  
  怎么老问我要药啊,还无社更摸不着头脑了:“也没有,你要这些药干什么,莫非老弟你转做药材生意了?我咋没听说过?”
  
  申叔展急了,大声说道:“谁做药材生意了,你不知道如今大医院里的医生贪的很,专门要回扣的啊……我是想问你,你没有药材,得了河鱼腹疾怎么办?”
  
  所谓河鱼腹疾,是古代的一句俗语,“鱼烂先自腹内始,故有腹疾者,以河鱼为喻。”所以指河鱼腹疾指因食用不洁或腐败之食物而伤害脾胃导致水湿内聚之腹泻疾病,也可泛指一切因脾胃受伤所致之湿泻,哎呀,其实就是拉肚子。因为水湿一般都聚于低下处,所以申叔展这句话是暗示还无社往低下之处跑。
  
  还无社这才恍然大悟,说:“这个病好治,躲到枯井里就可以了。” (说起话来跟猜谜一般,我真是服了他们了。)
  
  申叔展见还无社总算是明白了,又嘱咐道:“你在井沿上放一条草绳,有向井里哭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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