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湄

贤侄不必过虑，就这么定了，你只要一路好生照顾好飘萍就行了，她自小娇生惯养，你要多迁就她。”
马一炮见推不掉，只好应了一声“是”。
三十四、空山无情
从黄山下来，高胜寒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也不明白这种预感从何而来。但心里总是极度不安。他想，不知道是否水之湄出什么事了？比武招亲的事情哄传一时，而且马一炮最终折桂而归，以水之湄爱热闹的脾气，她早该前来一探究竟了。她也知道自己跟马一炮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难道真的伤透了她的心，她已决意弃他而去，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不愿意再接触，包括他的朋友。
他腰间的“水之湄”剑最近颜色由暗红转为暗绿，晚间休息时，它总是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仿佛一位女子在呜咽。他想起传授他剑法的前辈曾经说过：善待你的剑和与你的剑有缘的人，一旦你的剑发生变化，你最亲密的人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或者处于危险之中。以前他从来没有验证过，不知是否灵验。但如今，他宁愿相信这点。因为他绝对不能没有水之湄，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那样他会遗憾终生！
对于如何寻找水之湄，他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能用的他都用过了，包括动用皇城司和丐帮，包括飞鸽传书遍知好友。然而时至今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是否水之湄厌倦红尘，已经出家为尼，或者，隐匿于山林，终老一生？不管怎样，不到最后关头，他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即使涉遍万水千山，大江南北，他也依然不会舍弃这份难得的情缘。
他的心一路走，一路痛，渐趋麻木。人呀人，总是要等到失去了一切才懂得珍惜，这也许就是人性的弱点吧。
他心里面，有点责怪马一炮，究竟发什么神经。眼看唾手可得的幸福，却不懂得去把握。如果马一炮选择即时成亲，说不定水之湄得知消息，就会马上赶过来了。
但他现在，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因为马一炮拖了一条尾巴，十分不情愿的赶回山东老家去了。他们从下到山脚起，就已经分道扬镳。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是严铁和钟无盐。
黄山曾是他跟水之湄共同向往的胜景，但空山依旧，人踪却无，让他一阵惘然。本来黄山剑神力邀他留下，共同畅游黄山七十二峰胜景，共论剑艺，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无论看山、看水、看世间万物，都只有一个影像，那就是他心爱的水之湄。真真让他痛彻心骨。严铁跟他一样情绪不高，所以两人都一致同意辞行，先返回开封再说。
在黄山，严铁对聂震审讯了一番。他使用了常见的分筋错骨手，聂震吃了不少苦头，黄豆大小的汗珠汩汩而下。他交待说，此番奉命前来打擂，的确是想趁机掌控实力雄厚的黄山派，但最后功亏一篑，被你们搅黄了事，其它的你们都知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严铁真想把素妃的事告诉他，让他不要顽抗到底。但鉴于黄山派也有人在旁陪审，有些话不宜暴露。所以没再说什么。他跟黄山剑神禀明原委，要求把聂震押回开封审讯。黄山剑神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这样还省了他派弟子千里押送，武林人也不会说它黄山派跟官府勾结之类的闲话。
严铁还奇怪，先前在旗杆坞发现的皇城司怎么不见了。据聂震交待，开始皇城司的确是发现他们的行踪，以为他们要闹什么大事，后来打探到只是去参加比武招亲，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改道去办其它案件去了。
为了隐藏行踪，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严铁租用了一辆大马车。他们不要车夫，三人轮渡驾车。炎炎夏日，倒也清凉不少。他们一路西行，沿安庆、六安、信阳一路行来。
这日，天气荫凉。轮到高胜寒赶车。他“驾”的一声，象模象样的往前冲。钟无盐道“‘春风侠’运气就是好，昨日轮到我，骄阳似火，简直要晒脱一层皮。”严铁道“怪不得昨晚你做的菜有点走味，原来是太累的缘故。”高胜寒接话道“我的运气并不是最好的，运气最好是躺在车厢里面那位，天天养尊处优，由三位天下闻名的人物给他当车把式。”
聂震听了此话，“哼哼”了几声。高胜寒道“小严，现在已经出来了，老钟也不是外人，有些话，你可以问他了。”严铁道“这倒也是。”他把聂震的脸翻过来，盯着他看了一会，说“聂大护法，我们也算老朋友了，你知道我们现在去往何方吗？”聂震不作声，严铁道“既然是老朋友，我想，还是不要用刑的好，否则，我们去的这个地方，我担保你终生难忘，即使是天下最沉默寡言的人，到了那里，也不得不如实交待，而且，比谁都交待得快。”聂震道“我们是要去哪里？”严铁道“从此西去两个时辰，有一个地方，叫‘极乐山庄’，庄主叫‘五毒童子’，这个人你听说过吧？”“什么，五毒童子，你们要把我送去那里！”聂震的脸色大变。
江湖中人没有听说过“极乐山庄”和“五毒童子”的人并不多见。“五毒童子”并非童子，他今年三十多岁，长着一幅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他本来姓范，但江湖人习惯称他为“五毒童子”，他的本名反倒鲜为人知。“五毒”二字，是因为他喜欢用毒、擅长用毒，他可说是当今江湖现存于世的第一用毒高手，其用毒功力之深，用毒范围之广，用毒形式之灵活，远胜于四川传统用毒大家——四川唐门。他武功也不差，但他对毒药的研究兴趣远超武功，可以说，他一生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用于探索世间毒性的研制和化解，他号称天下没有解不开的毒。他最著名的一种毒是“极乐逍遥散”。中这种毒的人比世间一切酷刑加起来还要惨烈，奔走呼号，捶胸顿足，涕泪交流，扯发抓脸，万蚁钻心，没有他的独门解药，这种毒先是一月发作一次，尔后一周一次，越来越密，最后三天发作一次。为了求得他的解药，解脱无法忍受的痛苦，中毒者即使是杀父杀妻也在所不惜。所以江湖人闻此毒无不变色。
严铁道“我知道你们‘神女教’帮规严厉，刑法毒辣，但你们的毒药跟‘五毒童子’的毒药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如果你不相信，过两个时辰以后，可以由你亲自验证。”
聂震道“你们跟‘五毒童子’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帮你们？”
严铁道“不错，我们历来不跟邪魔外道打交道，但很不幸的是，‘春风侠’刚好救过‘五毒童子’一命。你也知道，‘五毒童子’的毒药如此厉害，江湖中很多人忌惮他，必欲除之而后快，‘极乐山庄’虽然是人间禁地，但依然会有被人攻破的时候。那个时候，‘春风侠’就刚好从那经过，他看不惯几十人欺负一个‘小孩’，所以出手将他救下。这是‘五毒童子’平生欠的唯一一个人情，所以他对外宣称，‘春风侠’无论何时何地找他，他都会义不容辞帮忙。”
聂震脸色铁青，他沉默了半响，道“好吧，你们问吧，有什么只要我知道，都会跟你们说。”
“上次小周村我们围捕你，你究竟是从何渠道逃走？”
“这很简单，我刚好在山坡上跟一个女子*，没在你们的包围圈内，后来我见你们人多势众，就偷偷溜走了。”
“据我所知，江湖上并无聂震这号人物，你的真实身份是谁？”
聂震道“你们听说过‘血无痕’这个名字吗？”
“‘血无痕’？当今江湖最神秘、最有效、身价最高的杀手，据说他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你是他？”
“其实，没有人知道，‘血无痕’并不是一个人的名称，它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代号，它由一批千锤百炼的杀手组成，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这就是你默默无闻的真正原因？那么，聂震是你的真名了？”
“是的，聂震就是我的真名。”
高胜寒道“你可认识风过耳？”
聂震耸然动容“你居然也知道风过耳？你怎么会认得他？”
他默然半响“风过耳是我们组织最出色的一个同行，如果说杀人从来没有过失手的，就是他。”
严铁道“既然你们有过失手的经历，那么为何江湖上会盛传‘血无痕’从无失手？”
“外界有所不知，执行任务时，我们组织一般派两个人，第一个失手之后，第二个紧跟补上。你想，在第一个杀手被杀之后，对手也遭受重创，他岂能抵挡我们的第二轮攻击。”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说怎么会有从无失手的杀手呢？”
聂震眼光炯炯道“有一个，那就是风过耳，他接单从来都是一个人出发，他拒绝帮手，他宁愿死，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那万一他失败，岂不是损毁你们组织的声誉吗？”
“迄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失败过，这也是我们老板对他例外的唯一原因。”
高胜寒道“此话不对，他曾经失手过一次，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
聂震冷笑道“这不可能，每次我们执行任务回来，老板都要检查死者的头颅，辩明真伪。他的确从未失手。”
高胜寒“呵呵”一笑“这就是他的秘密了，我不能告诉你。”
三十五、论情
聂震征仲了许久，叹息道“其实，我也很想见见风过耳，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除了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有自己的友情、爱情和亲情，这就是我们同行彼此之间也从不见面的原因。”
严铁道“你们是可怕的一类，也是可怜可悲的一类。”
钟无盐道“你既然没有见过风过耳，怎么知道他是谁，就是走在大街上，彼此也不会认出来。也许我，或者小严就是风过耳，你怎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