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湄

第33章


二是武林中人。他是峨眉派掌门龙执梦的师兄,闻此消息,峨眉派上下一片沉痛。峨眉派曾以本门出了一个受皇上宠信的师兄为荣,但如今,斯人已逝,物是人非。仿佛预示着峨眉派从今将走下坡路。三是“玉玲珑”劫案的相关人员。绍兴的官员与捕快为侦破“玉玲珑”贡品劫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誓要一雪耻辱,而且在前阶段的侦察中,与“神女教”发生多次的激战,掌握了大量的线索,案情有了明显的进展,离最终破案指日可待。不想,不久前关押在闲情山庄的重犯全部被劫走,还将邱文意打伤。现在倒好,干脆将大名鼎鼎的邱文意给杀了。使所有埋头苦干的绍兴府办案人员遭受当头一击!
这一震惊官府和武林的凶讯当然也传到了严铁和高胜寒的耳中,当时,他们正在纵马飞奔,已经过了河南商丘地带。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邱文意虽然入职皇宫,但平日并未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在武林中口碑还算不错。他如今殉职,只能解释为因公结仇,因而死于非命。
向他透露这一消息的,是当地衙门的捕快,他的同行。从他们嘴里了解到的情形是:当时邱文意正在书房研习剑谱,杀手破窗而入,与他展开一番厮杀,战况十分激烈。但最终结果是,邱文意不敌,被杀手一剑刺中心脏,随后被割下头颅带走。这是血无痕的习惯做法,而且他们留下了独门的标志:一朵用死者鲜血画出的血梅花。
严铁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感觉是十分沉痛,虽然他跟邱文意并无深交。但对邱文意的办案作风还是颇为嘉许,一是十分的彪悍干练,二是十分的勇往直前。他认为在经办大案要案时,这两点都是必不可少和极需提倡的。
高胜寒也十分惋惜。对邱文意的武功他相当清楚,即使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付任何一个一流的武林高手,都不在话下。而且临阵经验丰富,为人老辣警觉,如此尚不敌血无痕的杀手,可见此人武功之高。高胜寒暗暗想,这不会是风过耳吧,已经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他在执行什么艰难的任务,杀着什么样的人?想象着他如天外飞仙般的剑势,高胜寒心里暗暗叹息。
绍兴.府衙。陈正伦的心情十分郁结。旧案未破,又添新案,每一单都是惊天动地,足以让他官职不保。看来绍兴知府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为了邱文意被杀之事,他从昨天一直忙活到现在,勘察现场、分析案情、侦骑四出、设卡及搜捕、起用所有线人、斟酌奏折启奏皇上……他既焦头烂额,又担惊受怕。他不得不怕,杀手明显是冲“玉玲珑”失踪案而来的,邱文意如此高强的武功,尚且出事,杀手下步是否会针对他下手,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除了更换住处,还调集皇城司的高手护卫自己,虽然明知无济于事,但有心理安慰总比没有好。
邱文意被杀一事闹得满城风雨,老百姓并不关心哪位官员的死活,他们关注的重点是杀手神奇的武功。街头巷尾流传多个版本。有的说,邱文意本来可以免死,只因他当时正在与女子*,疏于防范,杀手破窗而进时,他的剑没有随身携带,而是挂在墙头,所以他取剑速度慢了一些,这才是他致命的真实原因。有的说,他因为钻研剑谱过于痴迷,差点走火入魔,被杀手乘虚而入,乘其不备将其诛杀。当然,也有人反驳,说杀手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他什么时候练功,什么时候走火入魔?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杀手的武功比邱文意高出许多,他的剑简直就象天边的闪电,不是肉眼所能捕捉,等它照亮黑暗的时候,就是你生命的终结。所以,邱文意是被杀手一剑穿胸而死,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但这种说法遭受到更为强烈的反驳,一些目击者声称,他们听到了剑和剑相撞的清脆声响,传出半里之外,足足响了半个时辰,邱文意肯定是因为技不如人,最后力竭被杀。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为老百姓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几天之内,绍兴的茶楼酒肆似乎兴旺不少,城内的商人或闲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他们也许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头上盖着斗笠的人正在默默倾听,他穿着灰色陈旧的衣服,总是喝酒,不说话,他走起路来绝对没有任何一丝声响。好事者也许都没有想到,他们眉飞色舞谈论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他结帐离开茶楼,孤独地在街上行走。即使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心,他的孤独依然是那么明显,好象他天生就没有朋友,好象他单薄的身躯内隐藏着人类与生俱来的寂寞。他穿过老街,看似走得相当缓慢,其实不慢。很快,他就走到老街的尽头,沿着护城河继续前行。如果他无意挡住了别人的去路,他会低声的道歉,显得十分卑谦。但他的头始终高昂着,好象望着远方的雪山,好象望着一望无际的事物。
他到了郊区,但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继续前行,往乡下走,往山上走,他仿佛不选择道路,无论泥泞、坎坷、荆棘、草地,他都不放在心上。世间万物,好象没有他关心的,连他自己的生死,他都不放在心上。他隐藏在斗笠下面的脸,应该说是相当英俊,略带一点苍白,那是长期隐身于黑暗中的缘故,他习惯了黑暗,但不习惯光明。所以即使在明亮的天底下行走,他也蒙着面目,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
轻风吹送,稻香扑鼻而来,这种久违的、温热的生命气息使他仿佛想起了往事,但他很快制止了自己的情感,作为一名杀手,他不需要情感,那只会妨碍他的职业,甚至成为他失败或致命的利器。他需要的只是稳、准、狠,需要快和更快,需要不带感*彩地出剑、收剑,并迅速拭干剑上不多的血迹。
刚刚过去的一幕他还清楚地记得:他是在第十二招将剑刺入邱文意的胸口,邱文意夸张地大张着嘴,好象至死也不会相信这个时刻的到来。但它的确到来了,他送出的死亡,几乎从来无人能拒绝,除了唯一的一个。想到这个人,他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觉察的暖意,如果说他有朋友,那人算是唯一的一个。但是,他们基本从来不见面,他的职业,确定了他不能跟那人见面。
他是一位制造死亡的人,但是,他不纯粹是为了金钱而干活,有时,他甚至把杀人当作一门艺术,一门残酷的艺术。他不光追求干脆利落,还追求让他的猎杀对象陷入死亡的*,是的,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辉煌,一种昙花一现的辉煌。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这种辉煌,只有象他这样深刻的杀人艺术家,才能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创造死亡的美。
有多少人在他剑下含着奇异的微笑离开人世,此时死亡成了一种解脱,而杀手不仅不是凶手,还成了替死者送终的亲人。他就这样怀着奇思异想走在乡村陌野,一步一步接近他要去的地方。终于,他在一片茂盛的桑葚林前停了下来,他面前,站着一位同样披着黑色披风的的蒙面人。那人仿佛对炽热的阳光毫无反应,他像块寒冰一样阴冷。他沙哑的问道“事情办完了?”不知为什么,斗笠者突然涌起一阵热忱,他热切地回答“回老板,您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好了。”“那就好,他临死前说了什么?”“没说什么,因为他来不及说什么,我的剑就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这跟以前几乎都是一样的。”
“办得很好,你让我很放心。我的信誉就依靠你了。”
“老板,最近还有什么业务吗?”
“没有。江湖上,出得起价钱的人越来越少。是不是因为死亡的代价昂贵,所以人们都和睦相处,彼此抛弃仇恨了?”
“江湖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仇恨。我想,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罢了,会有我们的用武之地的。”
“风过耳”老板叫他的名字“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说过,是江湖中最会享受的逍遥公子陆双飞说的,他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永远必需的,一样是娼妓,另一样,就是杀手。”
风过耳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只有这样的废物,才会把杀手与娼妓并列。娼妓并不值钱,但杀手却价值连城。”
老板道“错,一流的娼妓也非常值钱,比如,绍兴的头牌小姐浣纱西子,就让豪门公子一掷万金,为之疯狂。”
风过耳道“听说她已经被杀了,一个死人再有名,也毫无价值。”
老板道“我的消息是,她并未死去,死的仅仅是她的一个替身,她仍然在世上的一个角落里,活得逍遥自在。”
风过耳道“她不过是一个娼妓而已,老板为何要如此关心她的事情。”
老板道“错,她不仅不是低贱的娼妓,相反,她有着高贵的血统。”
风过耳道“难道她还是公主不成?”
老板道“说得对,她正是公主,她是当今素妃的妹妹。”
风过耳似乎有点意外“既然贵为公主,怎么会沦落青楼?”
老板笑道“谈何沦落呢,就象有些人吃惯了大鱼大肉,专门喜欢挑青菜豆腐吃。有些富人过惯了悠哉游哉的好日子,喜欢折磨自己扮乞丐。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在宫中呆腻了,就喜欢扮演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风过耳道“老板谈论的这个人,跟我们的事业有关吗。”
老板道“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与自己职业无关的事一概不想去关心过问,这是一个好习惯。”
风过耳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历来如此认为。”
老板道“错,她跟我们的下一单生意有关。不久之后,你可能会去杀一个人,但她也许会在这个人身旁,你只能杀掉这个人,但不能把身旁的她连带杀掉。”
风过耳道“我明白,这是一对情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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